“这倒是有些让阿玉奇怪了,沈大人究竟有何事觉得可疑,得来向阿玉求证?莫不是觉得阿玉的话,是骗您的吧?”阿玉笑了笑,手插在腰间,手指微微挪动着。尚且未触及腰间别着的长鞭,手腕就被林枫死死抓住!
“阿玉姑娘,林少将军久经沙场,功夫不凡,你之一切细微动作,都逃不过他之双眼。”听着沈巍这般评价,林枫得意地笑了笑,将阿玉的手腕向上举高了些,随后伸手将她别在腰间的那条长鞭给拿了下来。
“你!”阿玉傍身的武器被拿走,心中自是焦急万分,狠狠瞪着林枫,张口便是一声呵斥:“放开!欺负女流之辈,你算什么男人!?”
“啧啧啧,我见过女子,都是温婉可人,知书达理。纵然有性情跳脱的,那也是可爱型的,像姑娘这般的...恕林某之言,只能如此。”若他不撤了她的武器,这女子眼看着就要对沈大人下手了!那可怎么得了!
“林少将军...”沈巍扶了扶额,向林枫稍稍提醒一番r,示意他少说两句。
林枫倒也没有再多言,可手上的动作依旧未减轻。
“阿玉姑娘,你之身份实在太过可疑,听说你与胡宝来之间亦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可有此事?”阿玉一听,冷冷一笑:“哼!这件事,是那刘五告诉你的吧?”她就知道,那个孬种定然会将此事抖出来。早知晓,便应当在一开始,就让那佛像怨灵把他给解决干净才是!
沈巍见她的反应,已是承认了自己与胡宝来之间的关系,轻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号筒,对着天空轻轻拉了下筒下的细线,嘭地一声,半空中浮现出一道红色烟雾。随着微风的拂动,逐渐飘散开来。
这是刑部的信号筒,放出之后,不出半个时辰,定会有人找上前来。
“趁着刑部之人前来的这段空档,阿玉姑娘,沈某接下来的问题,还请你老实回答。”沈巍上前靠近阿玉,两人的距离缩减到仅仅半尺之时方才停下。
“哼,你说...”自己留在别人的手中,便是自己实力不济,她阿玉认!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阿玉便是做好了被杀被刮的准备了。
“你与那胡家管家,是父女?”
“是!”
“那卖花的姑娘,是你胞妹?”
“是!”
“你与刘五相好,是为了报复胡宝来?”
“看你说的怎么报复,借感情报复?肯定不是,那刘五张什么鬼样子,我很清楚!”无论如何,胡宝来还是比那刘五要长得俊朗得多。更何况,那胡宝来是重情之人吗?
“那这么说来,阿玉姑娘是接着刘五接近胡宝来,好取了他之性命么?”视线投向那埋着三条黑犬尸体的深坑,沈巍试探着向阿玉问道。
“呵呵,沈大人可真是好狡猾,这般便想让阿玉着了你的道,将那胡宝来的死往自己身上揽?”只见阿玉一声冷笑,面带嘲讽地看向沈巍。
“沈大人,我看此女若是没有些教训,是断然不会老实交代的。”林枫撇了眼阿玉,手中的力道再狠了几分,疼得阿玉双眉微皱。
“林少将军也莫要这般威胁阿玉。难道你们办案,便是这般草率粗鲁的么?”忍着手腕上的疼痛,阿玉半眯着眼,朝林枫撇了撇嘴。
“阿玉姑娘,方才你之所言,已是向沈某承认了你对于胡宝来,确是存有报复之意,无论你现在如何辩解,都是徒劳。”沈巍指了指那土坑当中的黑狗,看着阿玉的一双眼:“这三条黑狗,乃是胡宝来送与你的吧?此乃西郊那些邻居们亲眼所见,你还要抵赖么?”
阿玉咬着下唇,将头偏向一边,恨恨地看着这土坑之中的黑犬。并不否认沈巍之问话。
“阿玉姑娘若是不否认,那沈某就当你是默认了。”阿玉闭上双眼,整个人都泄气了一般,面色顿时垮了下来。
“沈大人,既然已经确认了,又何必来问阿玉。”沈巍见阿玉松了口,逐渐有了些破绽,便加紧追问道:“胡宝来,是否来找过你?”
“哼!不错,那个畜生的确来找过我。”这三条凶犬与西郊之人的口供,加上刘五与管家的言辞,阿玉便是想要甩脱干系,恐怕也难了。沈巍再追查下去,查的真相也是早晚的事情。总归是逃不过,阿玉也不再压抑自己,省得过的这般心惊肉跳。干脆全向沈巍招了,自己倒也落个轻松自在。
沈巍看了看林枫,示意他稍微松一点力道。林枫会意,松了松手,但对阿玉的禁锢,却是仍旧未撤。
“那个畜生,还有他那没脑子愚忠的妻子,都是该杀的!”提到胡宝来与王氏,阿玉的眼中满是恨意。
“我的妹妹才刚刚及笈,真是大好年华的时候!却被那畜生当街拖回了府中。胞妹虽然看上去温婉娴静,性子却是刚烈得很!听爹说,他当时被胡宝来打晕在地不省人事,是以根本无法去救下胞妹。他们将胞妹囚禁在王氏房内,任她鞭打灌药,一大碗的劳什子汤药灌下去,任凭九尺大汉也会着了道!更何况是胞妹一介女流!”说到此,林枫与沈巍双双皱眉,王氏之手段竟然如此狠烈!方才见她疯癫之时的状态,便是应当看得出来的...只是没想到她会灌药这等下作手法。
“后来,胞妹便被那畜生糟蹋了,不仅是他,他还...他还让他手下的那一众小厮也...”说不出口,阿玉只觉得喉头一阵哽咽。胸口堵得极为难受。
待她稍微缓过来一会儿后,沈巍方才继续问道:“所以,你之亲妹经历这等惨无人道的遭遇之后,你便想要向胡宝来报复是吗?”
阿玉点点头:“不错,原本胡宝来之前便来骚扰过我,找个机会要与他攀上关系很简单。与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觉得无比恶心。若不是为了查明胞妹的事,我是定然不会与他有什么瓜葛的。”
沈巍点点头,心中对阿玉有着一抹同情。了解事情经过之后,他虽然也认为胡宝来死有余辜,但这毕竟是关人命,是以阿玉的所作所为,情理上虽然可以理解,但法制上,却是重罪难逃。
“那么,查明一切之后,你又做了什么?”沈巍一直不解那玉佛中的异光为何?而且,顾逸轩拜托自己查寻的那块黑色肉块的来历,亦是毫无解法。
“后来,我为了复仇,在刘五面前演了一出戏码。我借着胞妹的事与胡宝来大吵一架,他在知晓我之身份后,冷然嗤笑我之胞妹,其言词简直不堪入耳!我当时便告诉他,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他却是不以为然、嘲讽着说他之仇家太多,比我强的比比皆是,连他们都无法撼动他分毫,更别说我这等蝼蚁。其后,他便走了,而我也顺其自然与刘五相好。”
“顺其自然?难道刘五对胡宝来也是心怀愤恨么?”沈巍抓住其中关键,向阿玉问道。
“哼!刘五乃是个靠盗墓为生发财的人,大人也知晓,月黑风高之时,定然会发现平日里无法发现的事情。那刘五之前有过一个老婆,也是被胡宝来糟蹋了的。再加上胡宝来每每与他做生意,都会刻意找各种理由克扣刘五该得的钱财。您说,刘五对他没有怨恨?恐怕与我差不了多少!”这个刘五,定然是不会告诉沈巍这些事的,毕竟他要将自己的嫌疑降到最低。
“后来,我无意间遇到了一位高人,那人受了些伤,我便简单照顾了一些时日,那人为了报恩,便交了我几招术法,可招阴降灵。正好那时刘五告诉我,胡宝来有一桩玉佛生意,我便主动揽了过来。那翠玉佛像造好之后,凭借着之前习得的术法,我便去胞妹的坟头,招了她之阴灵,将其置于玉佛之中。”林枫、沈巍二人听得发怵,两双眼睛瞪大了看向阿玉。
“那可是你胞妹的阴灵!你这般做,不怕她死后不得安生吗?”林枫只觉得不可思议,这阿玉究竟是怎么想的?!
阿玉闻言,方才一愣,定定地看着二人:“那教我术法之人告诉我,越是亲近之人,便越是好召唤,且灵力也会越强。胞妹生前受尽胡宝来的羞辱,对他的怨恨也是极为深的。是以我才会这般做。”难道,她,做错了吗?
“阿玉姑娘,你...”沈巍看着她摇了摇头,背过手,一脸无奈。
这下倒是解释清楚了那玉佛之中的怨灵从何而来。想来阿玉是想接着这股怨灵,让胡宝来在与刘五交货之时,要了他的命,谁知晓,那胡宝来跑得快,怨灵便是攻错了对象,剜了刘五的一双眼珠。
可胡宝来之后发生了什么?尸体发现的现场,那块异人黑肉又是从何而来?这些谜团依旧未解。
“阿玉姑娘,怨灵之事,稍后再说,这胡宝来并未被按照你之安排被怨灵攻击,而是丢下刘五,独自逃离了现场,这,你可知晓?”沈巍的话,将阿玉的注意力拉回,对她问道。
“我自然是知晓的,因为那一晚,他找到了我的打造坊。”阿玉抬头对上沈巍的双目,一字一句回答道:“那玉佛是我打造,出了事,胡宝来自然会想到是我做的手脚,遂当晚,他便来到我这向我讨要说法。那时的他愤怒无比,竟然还要对我动手!真是不巧,他带来的那三条狗,早已被我的鞭子教训得服服帖帖,我便是让它们,好好与他玩了一场。”那时恶狗扑食,撕咬得血肉横飞的现场,当是让她心中痛快得很,若不是怕吵着人,胡宝来的嘴被她堵上,她会非常欣赏他惨叫的声音。
原来,胡宝来是被自己养的黑狗啃咬致死的,难怪他满身撕咬痕迹,凌乱不堪,看着令人发怵得很。
“胡宝来死后,你为何没有处理他的尸首,而是将其丢到了河畔小径?”看着那土坑中的板车,想来阿玉便是用这个板车,将胡宝来的尸体运走的。
“最近我听到有人说,京城东郊之外,时常出现一些诡异的现象,似乎有食人的黑鬼出没,而那个我曾经救过的人也告诉我,这尸体反正也被啃噬成这般,与那黑鬼之作差之不多,便让我将胡宝来之死,归到黑鬼头上,这样我便能够逃脱制裁。”阿玉笑了笑:“呵呵,当时我也想,胡宝来这等渣滓,死不足惜,我犯不着为了这种人而搭上我自己的命,遂听了那人的话,将胡宝来拖到河畔小径引人注目的地方,放下一块他给我的黑鬼肉块便离开了。剩下的事,沈大人,你们也都清楚了,不必我再重复了吧。”阿玉将一切讲了个透彻,自己也低下了头,回想起自己的一番作为,心中静如止水。到头来,她还是逃不了,还是因为那个畜生,毁了自己的一生。两道清泪划过脸庞,阿玉只觉得满心沧桑。
真相大白,水落石出,沈巍将一切都查明了,看着阿玉那心如死灰的神情,既是有些可怜,又是觉得有些可悲,好好的一个姑娘,怎的就被一个恶人,弄得这般不堪。
“我尚且还有一问。”林枫此时发出疑问,向阿玉问道:“那王氏,为何疯癫了?”
“林少将军,那管家乃是阿玉与那卖花姑娘的亲爹,女儿遭此灾难,做爹的,能袖手旁观吗?”沈巍开口向林枫回道。
“可,若真是他做的,为何又要让我们知晓呢?”林枫不解,要是换成他,只需要自己知道就成,决然不会让他人见到王氏的那副模样,白白怀疑到自己身上。
“爹是想让你们看看,糟蹋他女儿,欺辱他家人的人,会落得个什么下场。”阿玉苦笑着回答道:“爹他,老实了一辈子,为胡家效力,奈何这般忠诚却是换来了这样的下场,他不甘。所以他要让所有人都瞧见,欺负了他女儿的人,那些为虎作伥的人,便只能得到这样疯癫可悲的悲惨结局。”这是她爹,为她们姐妹做的最为自豪,亦是最为可怜的一件事。
可怜天下父母心,一对双生花,便是这般被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