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逸轩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白凤魁从床榻上起来,红泪搀扶着她下了榻,为她拿来一杯清茶。
“少阁主乃是虚尘宫之赤炎君,年纪轻轻便能为不凡,定然万事顺利。”红泪的话,听得白凤魁轻笑一声,回过头,手指在她额上轻轻一点。
“你这丫头,尽说些安慰我的话。”不过好在也有红泪这番安慰,她心中的不安,多少受到了些安抚。
“阁主,红泪说的可是事实呢。”待白凤魁将茶水用过后,红泪便双手将茶杯接过,放到餐盘之上。
茶水润过喉咙后,白凤魁觉得自己的身体倒是好受了不少。将外衣披在肩头,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簌簌落下的枫叶,心中感慨良多。
“阁主!”正待白凤魁仰观秋景之时,侍从急急上前而来,对着白凤魁俯首行礼。一条腿半跪在地,手上紧握着腰间的配到,漆黑的头顶对着白凤魁,她根本看不清此人的相貌为何。
“何事。”看这侍从神色匆匆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要紧之事,白凤魁向红泪使了个眼神,便见她会意出了去。
“皇上召见。”短短四个字,白凤魁挑了挑眉梢。已是许久,齐沐风都没有当众召见过她了。从自己抱恙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是交个顾逸轩打理的。原本想着赶紧将身子养好了,将神兵阁中的一些杂事接过来,却是未料到,自己的身子,竟然耗费了这些时日,还是未能有所好转。
齐沐风是知晓她有恙在身的,若非事情紧急,想必也不会专门派了侍从前来的吧。
白凤魁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凝重,将窗户关上之际,对外面的侍从吩咐道:“你且在外等候片刻,吾稍作梳妆。”
皇帝召见,自己纵然病体缠身,也得梳妆整齐了才能觐见,此乃君臣之礼,不可怠慢。
红泪很快便回来了,身后跟着齐老。手指轻扣门窗,得了白凤魁的应允之后,方才推门进了去。
“齐老,劳烦您在此稍作等候了。”齐老闻言,向红泪点了点头。
在外等候了片刻,只听房门吱呀一声,白凤魁已是穿戴整齐,仪容威严地站在门前。
“走吧。”头上的首饰压得她脖子有些难受,奈何入宫面圣,不得不戴,白凤魁也只能稍作忍耐。向着侍从吩咐一声,自己带着红泪与齐老一道出门入了马车。
“这位小哥,可否劳烦你告知一声,皇上为何召见吾?”眼神往侍从腰间的令牌看去,的确是齐沐风的黄令。看来的确是十万火急的事了。
侍从低眉垂首:“启禀阁主,皇上说,近日妖孽猖狂,为护京城安危,还请阁主入宫详谈。具体何事,皇上并未明说,奴才也不得随意揣测圣意。”
白凤魁闻言,点点头,听他之语,倒是说得有些道理。
“听你之言,既然是十万火急之事,为何只派了你一个小小侍从前来?徐海徐公公呢?”齐老皱着眉头,佝偻着背看向侍从,一双鹰隼般的眼神,令人无处可避。
“皇上近日的身体越发的虚弱了去,徐海公公忙着与昔琉璃掌教照看皇上,是以无法挪出时间来神兵阁。”听到齐沐风的身体状况,白凤魁心中一惊。
“皇上的身体,不是说还能够撑上一些时日吗?怎的突然就……”现下正是诸国君侯齐聚大睿的时候。这些个君主之中,本就有许多觊觎大睿国土之人,若是齐沐风在此时倒下,这些人怎会错过如此良机!
“皇上的身体,自从三个月前便开始疾速衰弱,连国师大人之前给的灵丹妙药都已经效果甚微了。”侍从亦是担心齐沐风的身体。若是皇上易主,两位皇子定然会为皇位争夺而引起一番血战。届时苦的,还是他们这一帮奴才。
“阁主,莫要慌乱,现下咱们得冷静下来,先随着这位小兄弟,去了宫中面圣之后,再做打算。”齐老冷静而道,将白凤魁之忧心稍稍平复一些。
不过多久,马车停在了宫门之外,白凤魁等人纷纷下了车,急急忙忙地入了宫。
在侍从的带领下,一路畅行,来到了御书房之中。
加到齐沐风的一瞬间,白凤魁惊诧不已。只见齐沐风瘫倒在床榻上,形如枯槁。苍白的头发,随风飘散着,一双眼窝深陷,面色如土,看上去,竟是没有半分生人的模样。
昔琉璃在一旁为他不停地灌输真气,她之面色一如齐沐风一般,甚至比他更为憔悴不堪。
“琉璃。”看着如此沧桑的二人,白凤魁心中一阵酸楚。回想当年,那时的二人那般意气风发。齐沐风尚且还是身强力壮的少年郎,而昔琉璃,一如现在的昔封灵一般,冰雪孤傲,风华绝代。
一声轻唤,令站在一旁的徐海回头,一脸心疼地瞅了瞅昔琉璃与齐沐风,随后转过身来,向白凤魁作了礼:“白阁主,你来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白凤魁走上前来,临近了看着昔琉璃与齐沐风二人。
“哎,白阁主,事情如此。”徐海长叹一声,随后拉着白凤魁将近日之事悉数告知。
原来,最近半个月内,在京城的深街小巷之中,时常出现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尸体,尸体旁,还常常留有散发着恶臭气味的黑色不明液体。
这些尸体,大多都是三五成堆出现,死的人,不论贵贱,统统摆在一起!而且这些人,均非大睿子民。
“这便是有些难办了。”人死在京城地界上,死者却与大睿子民毫无干系。如此一来,便是会引起他国纷乱。
徐海也深知其理,重重点了点头:“可不是吗。这些死去的人,皆是外族之人,而且,极大一部分,还是南陵国的人。”世人皆知,南陵国与大睿,乃是有着一层洗不清的渊源。
当年宫氏皇族从大睿手中逃离,苦心经营多年,再次创立南陵国。今日南陵国之子民在大睿地界上遇害,旁人当是如何作想?其他国主当是如何作想?!
“皇上便是因为这事,而急坏了身体吧。”白凤魁看向床榻上昏昏沉沉的齐沐风,轻声叹道。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白凤魁向徐海问道
“这种事,哪里瞒得住。这些死尸虽说是被堆在深街暗巷,可市井之言的传播速度非比寻常,不过短短半日的功夫,这件事情便传遍了整个京城,现下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徐海头疼而道,脑门处,只觉得如锣鼓敲打一般。
此事,风波不小,牵连外族之势力,数十个外族君王等待着齐沐风给个说法。一个不慎,便是列国联手压境,届时这大睿的平稳安乐,恐怕就不复存在了。
白凤魁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侧首,向齐老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出手,帮着昔琉璃渡气与齐沐风。
二人齐力,过了良久方才将齐沐风唤醒,待其睁眼,众人悬着的心,方才缓缓落地:“皇上?”
“沐风?”三道不同的声音传入齐沐风耳中,幽幽睁眼,便见到白凤魁担忧的脸。
“呃…”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奈何喉咙实在太过干涩,只是轻吟一声,便是再说不出旁的话来。
“徐公公,水。”昔琉璃最是了解他,见他张口便是知晓他需要什么,吩咐着徐海端了一碗清水来,喂他一口一口喝下。
“皇上,莫要着急。微臣就在这里。”白凤魁站在床边,向齐沐风微微俯首,轻声而道。
用了清水后,齐沐风的精神方才好了一些,在昔琉璃的搀扶下起了身,半身依靠在床栏上,对着白凤魁道:“若非事情紧急,朕又寻不到合适的人选,定然是不愿打扰尚且在府内休养的你的。”
面对白凤魁,齐沐风总是会想到她死去的丈夫,满目愧疚。
“皇上,莫要如此说。能够为皇上做事,乃是我神兵阁之福分,也是我白凤魁的福分。”白凤魁脸上带着微笑,恭敬回道。
“呵呵,以咱们这样的关系,何时你也学会了这套官腔做派。”齐沐风打趣着道,喉头突然一阵犯痒,便忍不住重重咳了起来。
昔琉璃将雪白布帕,挡在齐沐风嘴前。待其拿下布帕之后,便是看也没看,直接装入袖口中了。
白凤魁瞄了眼那雪白布帕,昔琉璃遮挡之处,已浸透了鲜血。
齐沐风,时间不多了,看着如此令人心痛之景。白凤魁只觉得心中无限悲凉。怎么当年身强力壮,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竟然会到了今天这等地步!
“好,齐大哥。”白凤魁也不是个矫情的人,原本叫他皇上便是为了违反皇宫的规矩罢了,现下既然得了齐沐风的首肯,她也不再与他客气,便与以往打仗时候一样,自己唤他一声大哥,他便将自己看做无法舍弃的亲妹。
“呵呵,这才是对的。”齐沐风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次低头咳嗽两声后,方才开口,将他心中之所想,给一一罗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