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子,咱们这路真的走对了吗?”半夏看着周遭的景色,觉得极为诡异。去泽荒之地的路途,都是这般阴森冷绝的吗?
一行人已是入了一座森林之中,浓雾弥漫,根本无法看清前方的路,只是森森鬼火点缀其间,气氛显得尤为诡谲。
玄冥君撩开车帘看向车外,左右环顾,这股气息…玄冥君眉头紧蹙。
“气息之中暗藏阴邪之力,这里并非寻常之地。”顾逸轩未等玄冥君开口,便将自己的感受脱口而出。
“咱们才从鬼村出来,现在又入了这等鬼地方,莫不是撞邪了?”半夏半瘫在座位上,一脸无奈地将手收在衣袖之中,头放在南星腿上。
“半夏大人,你这番姿态,倒并不像是很担心的样子。”顾逸轩嘴角上扬,轻笑着瞄着半夏。
半夏耸了耸肩,开口回应道:“这有什么办法,担心也不能改变什么不是?再说,看你小子这般不慌不忙的样子,想来也是不怎么担心的吧。”既然顾小子都这么淡然冷静,他又何必乱了方寸。
顾逸轩转过头,看向马车前行的方向,感觉有些奇怪,遂问马夫道:“为何你会向这个方向行径?”
等候了片刻,却是未能得到马夫的回答,转头看去,马夫双眼直视前方,一脸紧张,握着缰绳的手不断地抖动着。
“怎么了?为何这般惊吓神色?”顾逸轩察觉马夫状态有异,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却是发现,马夫的双臂,极为生硬,似乎像是一块岩石一般,根本撼动不了。
顾逸轩心下警铃大作,手指凝气点掷,在其要穴之处游移点戳,这才让马夫放松了下来。
“多谢少阁主!”马夫一解除控制,便急忙向后退了几步。双手放开缰绳,可那缰绳依旧保持着被马夫牵扯的状态,自行驾马前行!
“少阁主!这!这!”马夫被面前的吓得六神无主,一个劲儿地向顾逸轩身边躲去,一面躲,还一面用手指着那凭空直起的缰绳。
“进车里去。”顾逸轩让马夫进了车厢,自己上前,握住那缰绳,用力想要调转马头。奈何这缰绳上的力量霸道,顾逸轩使出了全身力气,也未能动及分毫。
“神武君!无恨饮!”南星在车中一声惊呼,令顾逸轩即刻回头,只见无恨饮玄黑的刀体冲击而来,擦着顾逸轩的脸庞便勾上了驾马的缰绳。
英俊的脸颊上,被无恨饮划出了一道血痕。顾逸轩却丝毫不顾及,偏头闪过后出手便将无恨饮稳稳拿在手上。
“这刀,便是现下异状的缘由。”玄冥君感受到来自无恨饮刀身上的阴气,喃喃轻言道。
顾逸轩亦是察觉出了无恨饮的异状,手掌握紧了刀柄,一个猛劲,将无恨饮自满是锈迹的刀鞘中抽出,刀尖指向马身上的缰绳,手起刀落之际,将缰绳斩断!
“玄冥君!将马截下来!”话语落,顾逸轩飞身而上,一跃便落在一匹马的马背之上,双手紧紧攥住其鬃毛,腿脚夹紧马腹,维持平衡不让自己掉下来。
一番周旋后,方才让受惊的马儿恢复平静,另一边玄冥君亦是驯服了另一匹马。二人牵着马回到马车边上。
“方才缰绳之上,有浓重的阴灵之气,是以才会牵引着两匹马向此处行来。”半夏从马车中出来,捡起被顾逸轩斩断的缰绳,仔细看了看,阴灵之气尚未完全消散,还存留了些残气。
“顾小子,咱们这是又得与鬼怪打交道了。”半夏将斩断的缰绳扔下,跳下马车,向顾逸轩二人走去。
“小心!”一道刀光横劈当空,在迷雾中划出利光!半夏向后仰去,只见到自己额前的发丝被削掉几缕,刀光贴面而过,在半夏身后的树木上穿过!
轰隆!两课巨大的树木被拦腰斩断,切口极为整齐利落。
“顾小子你干嘛!杀人啊!”一眼分辨出那刀光便是来自无恨饮,半夏惊怒非常,隔着迷雾便向前吼道!
迷雾越发的浓重,再这么下去,就连自己的手指恐怕都快要看不清了。半夏心觉不妙,转头望去,只见到白茫茫一片,连南星的影子也看不见了。
“娘子!?顾小子!?玄冥丫头!?”半夏惊恐大喊,却是没有半点回应!这可真是着了魔了!
“好恨!”幽幽一道声线自前方传来,半夏心下陡然一惊,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向前望去。前方,隐隐闪烁着一点光亮。
上前去看看。面对这等诡谲的情景,半夏只觉得头皮一麻,但心中强烈的好奇还是驱使着他,壮着胆子向前方走去。
不远处,一道幽冥鬼火闪现眼前,半夏跑上去,那鬼火似乎有感应一般,待半夏来到自己面前后,又向里飘了过去。
这是…在为我引路?半夏心中疑惑,跟着再次向前走了过去,鬼火最后又向里飘了一截。
果然是在引路!反正现下周围无人,他便跟着过去看看,或许娘子和顾小子他们也受到鬼火的引路,他们届时便可相遇。
抱着这样的希望,半夏跟随这鬼火一步一步踏入森林深处。
“好恨!好痛!”越是往里走,这声音的音量便越大,方才还好似在远处,现下听来,便是像在耳边低吟一般。半夏只觉得背脊生寒,他最是不喜这样的阴森之感,只想着这鬼火能够赶紧将他引到与顾逸轩等人汇聚的地方。
摸约走了半个时辰,半夏隐约见着前方似乎有几道黑影。或许是顾小子他们!心中豁然欣喜,脚步也越发的快了些。总算是找到人了,半夏心中想着,随即向前方人影处挥了挥手,大声呼唤道:“娘子!顾小子!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那些人影听到半夏的呼唤,缓缓扭过头来,却是发出一阵阵令人发憷的咔嚓之声。仿佛骨头被人折断的声音!
半夏脸上的笑意瞬间凝结,停下了脚步凝望着前方。耳边已是没有了方才的哀嚎,但身后一阵阴风却让半夏兀然觉得惊恐无比。
咔咔咔。声音,自身后响起,背后突然被谁撞了一下,半夏一个踉跄向前走了几步,回头望去,一颗满是鲜血的头颅赫然贴在眼前!
“啊!!!”半夏惊叫出声,一身冷汗地从梦境中惊醒!
“夫君?没事!没事!妾身在这里!不要怕!”南星将半夏紧紧搂在怀中,纤手在他的背部一下一下轻轻顺着。轻柔的声调,逐渐抚平了半夏的心。
看着半夏满脸的冷汗,心疼不已,从怀中拿出锦帕,仔细为他拭去额上汗珠。
“半夏大人,你是怎么了?”顾逸轩从火堆旁站起,向半夏走来。无恨饮被他放在一旁,静静躺在地上。
半晌,半夏方才缓过神来,从南星怀中坐起,向四周看了看。他们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一处临水之处,升起了火,靠在一棵大树下歇息。马车安置在树旁,两匹马正在水畔饮水。
自己手上似乎还捏着什么东西,半夏低头看去,那是被斩断的缰绳!半夏立刻将那缰绳松开,向火堆的方向一扔!
缰绳被火星沾到,渐渐点着。顾逸轩见状,即刻将缰绳从火堆中捡起,拿到水畔中将火熄灭了去。这森林之中,可没有绳索能够替代这缰绳。
“半夏大人,咱们的马车还得指望着这些缰绳呢。”顾逸轩将断掉的那头打了一个结,再次拴在马匹身上。
“顾小子,这缰绳有古怪。”半夏起身来到顾逸轩身边,仰起头对他道。
顾逸轩看了看这缰绳,又瞅了瞅半夏脸上严肃的神色,并不像是在开玩笑。随即将缰绳又从马身上拿了下来。
“半夏大人,可否与逸轩讲讲,你为何会有此想法?”仔细想来,半夏方才握着缰绳后便陷入了昏睡,直到现在方才醒来。的确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半夏拉着顾逸轩来到火堆旁坐下,酝酿片刻后,方才将自己在梦境中的所见所闻讲与在场众人听。
“难怪夫君方才一直叫着我们的名字,原是在寻人。”南星听了半夏的叙述后,方才了然地点了点头。
“我方才,叫唤了?”半夏扫视眼前众人,问道。
玄冥君撑着头,看着他道:“叫唤?你那简直就是嘶嚎!在南星姑娘怀中大喊大叫,好似着了魔一样,怎么唤你都唤不醒。特别是最后醒来之前的惨叫,尤为瘆人。”
顾逸轩发觉事情有些异样,眉头轻轻皱起,看着手中的已经烧焦了一截的缰绳,真气汇聚,仔细探索其中气息。少顷,收势,并未发现什么异状。
“半夏大人,这缰绳之上,逸轩并未察觉到有什么诡异的气息。”听了顾逸轩之语,半夏看向那缰绳,道:“这缰绳方才被本王丢到明火之中,纵然有什么邪魅之气,也在这阳间火焰的烧灼之下灰飞烟灭了。你自然是感知不到的。”
说得有理,顾逸轩点点头,将缰绳放下。
“这的确是诡异至极,半夏大人触碰缰绳之后便陷入昏迷,做了那样一个骇人之梦。”顾逸轩手指抚摸着自己的下巴,低头沉思。半夏身为妖族之人,当是不易被怨灵阴魂所摄,今日却是不同寻常,不仅被阴灵所摄,还陷入了梦魇之中。
“本王肯定,这绝对不仅仅是一场梦而已。”那梦境之中真实的恐惧之感,让半夏丝毫难忘。
再加上那一声声哀怨以及最后那颗头颅,更是让半夏无比确信,这场梦境,必定是在寓意着什么。
此时,无恨饮刀鞘之上,逐渐亮起一阵幽冥之光。玄冥君顿感周遭气息变化,寻着诡异气氛将目光投向了无恨饮上。惊异发现,刀鞘之上的铁锈,逐渐化开,慢慢渗入刀鞘之中。
“逸轩!”一把将无恨饮拿起,玄冥君只觉得手上濡湿一片,摊开手,掌心处竟是一滩鲜红血印!
顾逸轩疾步上前,拉过玄冥君的手看了个仔细。这腥甜的味道,粘稠的手感,确是血液不错!不过一会儿,玄冥君手上的血印便逐渐干涸,形成了褐色的血块,凝固在玄冥君手掌之中。
顾逸轩从玄冥君手中拿过无恨饮,刀鞘上的濡湿之感已经全然消失,铁锈也无影无踪,只是刀鞘之上,却是漫布几块血印,仿佛伤疤一样,覆盖其上。
带着玄冥君与无恨饮来到水畔边上,玄冥君清洗着手上的血印,而顾逸轩则用水洗着刀鞘上的血迹。
“洗不掉。”无论是玄冥君掌心的血印还是刀鞘上的血迹,皆是清理不掉。
这可真是邪门了。半夏心底默默念叨,从自己怀中拿出一瓶药水,伸出手向玄冥君道:“丫头,将手给我。”
拉过玄冥君的手,将药水倒出半瓶,仔细搓揉掌心,略施术法,方才将玄冥君手心的血水化入药液之中。
“嗯?这是怎么回事!?”化入药液的血水竟然自动汇入剑鞘之上!形成了一块新的血印!
半夏见此状况,只觉得蹊跷无比,抬头看向顾逸轩:“顾小子,你可看出这其中端倪了?”
只见顾逸轩神情沉重,双目紧紧盯着剑鞘,一言不发。
这剑鞘上的血印,加上方才从玄冥君手上汇入的,一共是五块。这五块血印洗之不净,却是能够转移。这是何意?
正待顾逸轩踌躇之时,五块血印齐齐发出血红之光,无恨饮亦在这些光芒闪烁之中挣脱顾逸轩的掌控,漂浮空中。
“无恨饮似乎有感应?”看着无恨饮在空中旋转半圈后,剑尖指向一个方向停住,剑鞘上的红光越发的耀眼,似乎在提醒着顾逸轩等人向它所指的方向而去。
“既然无恨饮有了反应,那边跟随它去看看便是。”顾逸轩迈开脚步,向无恨饮道:“走吧。”得了顾逸轩的指令,无恨饮方才缓缓向前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