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卓玉成尚未苏醒,便觉房间内多了一丝人息,熟悉的气息传入鼻息,卓玉成翻了个身,连眼睛也未张开,挥手便是一招朝着那多出来的人掷去。
“哇!你谋杀啊!”林骁急急躲开卓玉成的攻击,敏捷地跳到一旁,躲在房柱后面,朝着卓玉成地方向探出一颗头,惊叫一声。
“一大清早便来神兵阁,进门也不敲个门,看来我得好好与林夫人聊聊你的礼数问题。”这小子,一开口便如此大声,实在聒噪得很。看来自己清早的安稳觉是睡不成了,翻被起身,坐直了身子,双眼微眯瞥向林骁,脸上尽是未睡饱觉的困意。
“啧啧啧,看样子昨晚你折腾得够呛啊。”鲜少见到卓玉成这般困倦的模样,林骁顿时好了伤疤忘了疼,眨眼闪至卓玉成面前,将脸凑得与卓玉成仅有一指之隔,一脸好奇地看着卓玉成。
“哼!”白了林骁一眼,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用力将他推开,掀开被褥下床,自行穿戴好衣衫。昨夜神兵阁众人都累得够呛,这时候想必母亲、心瑶她们尚未清醒,林骁这厮究竟怎么进来的?一脸狐疑撇向一旁可怜兮兮仰着脸望着他的林骁,开口问道:“你翻墙进来的?”
“嘿!我林骁向来行得端坐得正,来你神兵阁还需要翻墙?那我成什么人了?”听卓玉成这般猜测,林骁登时一改方才可怜的神态,换上一脸正色,侃侃而道。
不管你是什么人,总之不是什么正经人。卓玉成一脸嫌弃地瞅了他一眼,随后暗自摇了摇头,转过头拿起脸盆,自行打了洗脸水擦洗。林骁一路跟在他后面念叨:“我是今早听闻神兵阁昨夜发生动乱,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匆匆跑过来确认你的安危。这门嘛,自然是女墙上的守卫帮忙开的。”女墙之上的守卫,可不止男子,还有不少身手不凡的侍女在上面轮岗。他林骁在神兵阁中有多受侍女们的欢迎,卓玉成还不知道么。说出最后半句之时,林骁的语气之中透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洗漱完毕的卓玉成将毛巾搭在架子上,这才转过身,面带微笑看着林骁。
完,这小子每次这样笑着看他准没什么好事,林骁登时汗毛竖起,扭头便想跑,刚才有所动作,便觉肩膀上重重一拍,领口处一阵压迫,一股重力将他拎住向后拉扯。
“卓老弟,啊不,卓大哥,你,咳咳,松手,松手,咱们有话好说,哈哈,好说。”每到这种时候,林骁总是会这般狗腿地向卓玉成求饶。
“你倒是在我神兵阁中人气颇高啊。”想想他那些侍女们,每每见到林骁都如此热切,当真让他这个正主有些不爽。趁着众人尚未苏醒,便好好拿林骁这小子出出气也是极好的。
“不高,不高。大哥你过奖了。你看,你神兵阁中的这些侍女各个貌美如花,满腹经纶,怎会瞧得上我这等崇尚武学的粗人,待见我不过是看在老哥你的面子上。莫要激动,莫要激动。”林骁拧着身子,双手握在卓玉成拎着领子的手背上,急急开口奉承。乖乖,这小子的表情好像下一秒就能把他吃了一样。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原本一片好心,一大早起来听到神兵阁有异状便马不停蹄地赶来,就是为了确认卓玉成安危,怎得现在还落得这等田地。苍天无眼啊!他当真是命苦啊!
“得了,你小子少来这套。”笑骂一声,卓玉成登时松开了钳制住林骁的手,放了他自由呼吸。林骁倒是义气,一听到神兵阁有异,第一个赶来问候,他卓玉成并非不明事理的主,打闹归打闹,但林骁对他究竟如何,他心知肚明。说实话,睁眼看见他一脸风尘仆仆地站在他面前时,心中早已感动非常,只是碍于脸面,不好表现出来罢了。
见卓玉成对自己恢复平常的相处方式,林骁笑了笑,这才是卓玉成正常的状态。转了转僵硬的脖子,随后一脸疑惑向卓玉成仔细问道:“诶,说正事,今早我接到密报,说神兵阁昨夜出现动荡,情况万分紧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你倒是先告诉我,这个消息,究竟是谁告诉你的?”密报?谁的密报?昨夜神兵阁中的人可是都为了对付异人忙得不可开交,根本不可能有人有那种闲工夫给林骁捎信。
“你也太小看京城之中消息的传播了吧。”林骁睁大了眼看着卓玉成,这小子入京这么久,竟不知道这京城之中,传得最快的,便是各种各样的消息吗?
“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到这消息能传得这般迅速。”卓玉成老老实实地点点头,承认自己对这事儿知晓甚少。
“咳咳。”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能给卓玉成讲课,林骁断是不会错过的,遂故作正经地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地向他解释道:“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可是皇上亲封的神武君,是两位皇子争相抢夺的人才。神兵阁又是军需提供的重要场所,如何不引人注意。虽然神兵阁地处隐蔽,但总归还是在天子管辖范围之中,皇上与两位皇子时时刻刻都关注着神兵阁的一举一动。就像昨夜神兵阁的异动,想必今早不止是我,两位皇子处也早就知晓了。”只是那两位还没登门造访罢了。
“原来如此。”林骁分析得不无道理。这一点,倒是他之前有些疏忽了。
“哎,你倒是跟我说说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虽然知道神兵阁昨夜有异动,可具体发生了什么,除了神兵阁中的人,其余人一无所知。林骁也不过好奇心起,想了解清楚,说不定他还能够帮上什么忙。
卓玉成低头沉吟半晌,细细在心中思量着,告诉林骁也不是不可,总归他是自己信任的人,本事能力也不小,若是告诉他,指不定能有些帮助。如此分析之后,卓玉成暗自下了个决心。
抬头看向林骁,伸手指着房内茶案,示意他坐下,随后将昨夜发生的一切悉数讲与林骁听。
“什么?!魔丹异人?!”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林骁登时起身大叫一声,卓玉成鄙夷地白了他一眼,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随后道:“你要是再大声点,十里之外的聋子都能听得到了。”
这小子就是这点,一惊一乍的,想他与秦怀素在一起这么些年,怎么没学到人姑娘身上那股子安宁沉着的性子,他究竟何时才能够稳重一些。扶额摇了摇头,卓玉成对林骁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诶,嘿嘿嘿,抱歉啊卓老弟,只是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令人惊愕,我一时间太过激动了。”见卓玉成无奈的模样,林骁赶紧陪着笑,将音量逐渐降了下来。
“不过,你说的魔丹,当真是当年嗜血堂遗留在外的那批?”仅仅通过他人回忆看到的,不会有什么偏差吧。林骁实在不愿相信那等邪物的存在,当年嗜血堂一案,惊愕天下,对于魔丹他亦有所耳闻。
“我确信,那就是嗜血堂当时炼制出来,未被人找到的那一批。”卓玉成走至床头,从枕头下拿出一个锦盒,将其轻轻放在茶案之上。
“这是什么?”林骁左右看了看眼前的锦盒,方方正正,与寻常的锦盒没什么两样。一脸疑惑地看向卓玉成。
只见卓玉成冲他努努嘴,抬起下巴指了指这锦盒,冲他道:“自己打开看看。”林骁迟疑了一会儿,随后伸手覆上锦盒,用力一开,锦盒之中所存放的物件着实吓了他一跳!
“这是!”一只被整齐截断的人手静静地躺在锦盒中央,切口之处,隐隐闪着微微碧色之光,极其诡谲。
“这手,便是从那异人身上斩下来的。当时出手斩落,只是为了脱离那异人的禁锢,现下这只手被用作盛放魔丹的容器。”卓玉成简明扼要地向林骁解释道。
这倒是着实诡异得很,林骁默默咽了咽口水,听了卓玉成的解释后,再次将目光投向锦盒之中那只静静躺着的手,硬着头皮伸手将其从锦盒之中拿出,左右掂量。
嗯,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见这手没有异状,林骁便放心大胆地将手在双手之间抛来抛去扔着玩儿。谁之,突然一下,碧光一闪!被林骁抛掷在半空中的手,手指突然一抽,登时五指成爪急速向林骁抓去!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林骁一时未反应过来,便愣怔当场,眼见这那手快要袭上林骁,一招术法闪瞬而过,正好击中断口碧光闪烁之处!少顷,那袭向林骁的手登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失了力道,成爪的五指即刻松散开来。自空中落下,坠落在地。
此后片刻,林骁才逐渐回过神来,转身低头看向现在静静躺在地上的诡异断手,额上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在地上绽出一滴水花。
“这是…什么鬼东西。”缓缓吐出一句,惊愕之感尚未消失,林骁睁大了双眼对上卓玉成的视线,伸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诚如你方才所见,这断手中的魔丹,有着操控一切的力量。目前,我尚不知晓有何方法能够将它克制住。”卓玉成严肃地看着林骁,俯身捡起地上的断手,再次将它放入锦盒之中。待锦盒盖好,指尖微烁,在锦盒之上画好一道符印,将其封印。
“没有办法克制…”林骁重复着卓玉成方才的话,再次瞄了瞄那封装着断手的锦盒,心中升腾起一阵不安,他总觉得,这锦盒之中的魔丹,会引起更大的风波。
“既然无法克制,为何不直接毁了去?”林骁不解,既是无可控制之物,与其留着它埋下隐患,不如就地将它消挫岂不皆大欢喜。
“林骁,嗜血堂当年炼制的魔丹不止一颗,除了这一颗,还有其他的流落在外。与其大海捞针一样一颗颗去寻,不如利用当前这一颗引出剩余的魔丹,一举摧毁。”一颗魔丹便是一个不定时的隐患,随时可能引发极大的危害。卓玉成如此做,也是经过了细致考量的。
不可置否地点点头,林骁知晓卓玉成所说乃是事实,只是这魔丹,究竟应当如何克制,却是一个极大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