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城今天似乎有些奇怪,准确的说是桐庐胡同、乌横巷,走马街,三青巷这些龙湖帮势力范围内的地方。
以往那些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龙湖帮众,今日全都换上了清一色的黑色劲衫。
而且更让人奇怪的是,这些龙湖帮众的态度变得让人不敢认了。
“王老板,以后每月初一交月钱,店里一共五个伙计,总共收一百五十文。”
“刘掌柜,一个人头三十文,到时候会开票据。”
“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乱收多收,记得告诉我,龙湖帮会帮大家做主。”
……
一名名龙湖帮众走上街道,开始挨家挨户通知新的月钱标准。
“秦老板,往后门口记得放渣斗(垃圾桶),要不然门口到处都是腌臜污秽。”
“要是有谁敢来闹事,随时找我,非把他们的腿打断不可。”
……
龙湖帮势力范围内的店铺商家,都跟见了鬼似的。
还准备端茶送水,趁机多塞点银子的,结果那些凶神恶煞的龙湖帮众,不仅没闹事,连语气态度都好的不像话。
大家伙走上街,还能看到一些龙湖帮众在街道上来回巡逻,不时还和人打招呼。
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任意妄为。
“今儿这是怎么了?龙湖帮的人是不是脑子被人换掉了?”
“是啊,跟撞邪了似的,之前那些家伙哪个不是作威作福?今天反倒变成好好先生了。”
“我刚刚还看到他们扶一个老人家过街。”
“以往上供的月钱不仅收得多,还有人隔三差五过来打秋风,现在倒好,还说要给票据。”
“龙湖帮这是改行做生意了吗?”
……
不少人聚在一起谈论这个事儿,结果发现不是个例,这下一个个都傻眼了。
什么时候恶狼转性,不吃肉该吃草了?
不管信或不信,至少现在的龙湖帮,让大家伙有种做梦的感觉。
临近傍晚,
勾栏聚集了不少人,都是闻讯来听颜轻诗弹奏《梁祝》的。
门口处人挤人,闹哄哄的一片,混乱不堪。
这时,一声爆喝传来,“全都给老子排队!这么闹哄哄的,什么时候能进去听戏?”
性子急的人直接扭头就骂,“你算老几?还敢自称老子?凭什么听你的……”
结果看到爆喝的人后,当即缩了缩脖子,“豹……豹爷,您怎么过来了?”
“哪来的豹爷?喊宝哥。”爆喝之人一身黑色劲衫,胸口处还绣了一个特殊记号。
豹爷,原名杨宝,为了显示凶悍,自称豹哥,而后慢慢上位,成了大街小巷闻之色变的豹爷。
结果现在改成了宝哥。
杨宝身后跟着五个龙湖帮众,排开众人,扯开嗓子喊道,“所有人都给我排队,一个个往里走。”
“谁要是再敢闹哄哄的,可就别怪我杨宝不给面子。”
杨宝的声音跟铜锣似的传开。
龙湖帮的恶名深入人心,突然这么客气说话,大家还真不习惯,但还是听杨宝的话,慢慢往后排队。
拥挤的人群很快就不再哄闹。
所有人心中都有种荒诞的违和感。
这是什么情况?
龙湖帮还帮勾栏维持秩序?
这比官府的巡街衙役都要负责了!
今天太阳从西边爬上来的?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还在后头。
杨宝走进勾栏大堂后,顺手还帮一个伙计递了茶壶,然后走上台,大声说道,
“后面的别让老子看到抢位置,没桌子占,搬凳子坐旁边不会吗?”
“伙计呢?跑起来,只知道端茶倒水有什么用?”
……
勾栏里的看客,一个个都傻了眼。
在外面维持秩序还不够,竟然还要给勾栏镇场子。
龙湖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转性转的也太彻底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但还是依着杨宝的话行动。
闹哄哄的勾栏很快就变得顺畅起来。
杨宝走进后台,笑呵呵地朝每个人抱拳,“勾栏月钱交的可不少,既然收了月钱,自然要尽力办事。”
“以后要是有谁敢来闹事,一定记得通知我杨宝。”
来到颜轻诗面前,杨宝更是弯腰行礼,
“颜姑娘的琵琶在咱们郡城可是一绝,昨儿听了颜姑娘的琵琶曲,可让杨宝大呼过瘾。”
四周众人纷纷递来怪异的目光,这位豹爷是什么意思?难道看上了颜轻诗?
颜老爷子赶忙挡在颜轻诗身前,“豹爷客气了,轻诗的琵琶粗浅不入耳,当不得豹爷如此夸赞。”
后台的伙计一个个都着急了。
老爷子你这是干嘛?
别看豹爷这么客气,真要把豹爷惹急了,今晚你都活下去啊。
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杨宝脸上不仅没有半点不悦,脸上的笑容反而越发灿烂,
“老爷子过谦了,以后勾栏要是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杨宝说完,又朝颜轻诗抱了抱拳,然后离开了后台。
留下后台一众人大眼瞪小眼。
什么情况?
豹爷是看上颜姑娘了吗?
可这副做派又不像啊,龙湖帮不是直接绑人的吗?
怎么还学起了这副读书人的做派?
看起来不伦不类,像是狗熊绣花,怎么看怎么别扭。
众人都不明所以,只有颜轻诗隐隐想到了什么。
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天空微雨飘落,破旧的院子里林立着几十人,齐刷刷朝一道身影恭敬行礼……
“是你吗?”
颜轻诗眸子里掠过一丝光彩。
走上台,颜轻诗环视台下,没有再看到那道身影,眼中的光彩稍稍一暗。
“今日你不来了么……”
杨宝离开勾栏,外面等着的手下凑上来问道,
“宝哥,您这是做什么?咱们就算不能再横行霸道,也不至于给勾栏做事啊。”
杨宝恨铁不成钢地一人赏了一巴掌,“你们懂个屁!?”
“这勾栏谁都不可以招惹,月钱该收就收,但谁要是敢来闹事,脑袋搬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以后把这里当爹妈供着,听到没?”
五名手下还有些委屈。
“记住了就行,里面的颜姑娘听说是一位大人物的禁脔,千万不能冲撞了。”
杨宝狠狠瞪了一眼,“走,再去逛逛。”
“给老子精神点,以后咱们每个月也有月俸了,比以前挣得多,还不用动刀动枪,这好事谁不想要,趁早滚蛋。”
一行六人急匆匆往前走,和迎面走过来的两人擦肩而过。
李长安朝六名龙湖帮众扫了一眼,对身旁的宋安民笑道,“看来龙湖帮执行的还不错。”
“多亏主公安排,要不然现在还是一团散沙。”宋安民低头道,
“现在每家店铺都登记造册,收上来的月钱虽然没有以前多,但足够稳定,没人敢再中饱私囊,底层帮众得了不少好处。”
“再加上暗地里的生意,维持龙湖帮没什么问题。”
“而且这帮家伙也能挺起胸膛做事,不至于和之前一样做过街老鼠。”
李长安点点头,“宋哥,周围有人的时候,和张叔一样喊我公子即可。”
“是,公子。”宋安民立刻应道。
大汉创立后,再也不是之前的草台班子,该守的规矩必须要严格遵守。
“兄弟们的令牌都发下去了吗?”
“已经送到兄弟们手里了。”宋安民朝四周扫了一眼,轻声道,
“按照公子所说,每个兄弟和编号绑定,另外还配上了专门的暗号,就算别人拿到令牌也用不了。”
李长安走到勾栏门口,看到了里面人山人海的景象。
“公子要进去听戏吗?”宋安民问道。
“不了。”李长安摇摇头,脑海中却不自觉浮现出那一袭青衣。
二人走进桐庐胡同,宋安民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金牌,“公子,这是您的令牌。”
“防止有些不长眼的家伙冲撞,大汉谍部金部诸人,见令牌如见公子。”
“有心了。”李长安接过金牌,这金牌他自己用不到,也可以给嫂嫂用。
“去忙吧,有事随时汇报。”
宋安民恭敬抱拳,而后悄然消失在巷子里。
李长安举步朝家走去。
接下来两天书院休沐,就等月底的文圣榜结算了。
这一趟生死关,也不知能不能闯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