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臣说完,紧接着又对我传音道:
“想不到会在此地遇上幽冥血魔!小子,一会儿要当心了,虽然我不惧他,但他炼有血魔子——九九八十一个,专一抢夺天地灵脉的灵气,噬人精气神与修道者的元神,极为难缠......”
我听得心中一紧,幽冥血魔?
道藏中有云:昆仑之渊有异魔无数......噬血者为凶灵异魔,又称血魔。
其长于深渊阴面,天地大劫后,逃至幽冥血海,以血为食,乃道者大敌!
将臣喊完不过五息,那血红生物旁的空间便一阵扭曲,周围的景色如同镜子一样,像是被谁翻了个面,一个浑身冒着火焰的身影跳了出来!
“什么人,胆敢直呼本老祖名号!留下精气,前去地府报到吧!”
男声,音调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甚至没有上下起伏,就像一台复读机在说话。
将臣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到我和天师张前面,他肆无忌惮地大声讥讽道:
“你他娘的装什么逼?是老子叫你,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我听了心中大寒,这货的学习能力也不低啊,才一会儿功夫,“装逼”二字就活学活用了......
“老匹夫,你藏在此所为何事?弄个幻阵嘛也不下点儿功夫,老子闭着眼都能走进来,可见这么多年来你也没啥长进!”
将臣继续讽道。
火焰身影完全跳出镜面,他双目大睁间,周身火焰便瞬间进入双眼,面目渐渐清晰起来:
一张平淡无奇的平板脸,光头、塌鼻、鸡胸,还苟着脖子,一副市井中骗人吃喝的老混混模样!
唯一出彩的是那双喷着血红火焰的眼睛,火焰无声无息,却似乎蕴含着某种来自灵魂的力量,其中充满了无数负面情绪:
有痛苦,有仇恨;
有悔,有怒,有哀;
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挣扎之意,仿佛那是一对食人无数的黑洞,里面无数灵魂哀鸣挣扎,渴求解脱!
他朝将臣走了几步,口中发出几声像是嚼碎骨头的声音:
“咯吱咯吱......原来是僵祖驾到!未曾远迎,还望指教!”
同样的毫无感情可言,简直冰冷得让人心中发寒!
而且这家伙惜字如金:
既然未曾远迎,那就应该是“请多原宥”之类的,他倒好,直接就“指教”了!
可见其人性性乖张,喜怒无常捉摸不定。
将臣再朝前走了几步,直到靠近那血红生物旁才停下,他大手一伸便向那生物摸去,口中道:
“几千年不见,你这老匹夫还是一副冰冷鬼样,与你的‘血魔’之名可不太般配......你这血兕还没死呐,寿数真长啊!”
我听着将臣唠家常似的对话,心中腹诽不已:
这两个家伙不会是亲戚吧,怎么跟见了失散多年的叔侄俩似的,还唠上牲口了......
将臣大手一边摸着那生物的身子,一边又抽手拍拍它的独角,赞道:
“听闻你这血兕和獬豸是死对头,人家偏有理的一方,它倒好,偏偏对着干,就喜欢没理的一方,呵呵呵犟种,有莽牛的种吧?”
“......老子还听说,你这头和那道祖的那头青兕是一对儿,真的么?哪头是母的啊?”
我差点儿笑出声,真当这儿是牲口棚了,选牲口配对来了?
眼角一觑,身旁的天师张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盯着血魔如临大敌!
我暗自责备,怎么老改不了这胡想瞎扯的毛病,眼下,救出何长老他们才是正经差事!
怪异的是,那血红生物任由将臣摸着,虽然身子有些发抖发颤,却兀自强忍着任他胡摸!
幽冥血魔眼中火焰一喷,几乎碰到将臣身上,继续用平淡至极的声调说道:
“僵祖若是无事,便请!老祖我还有要事待办,不能久候!”
将臣顺手往那生物的裆下一摸,自顾自地贱笑几声,一点儿不见外地道:
“老子能有什么事,没事!你要有事那正好,老子几千年没见你了,一道去,陪陪你!”
幽冥血魔听了身子一僵,眼中火焰吞吐不定......
好一会儿后,他才缓缓伸出一手,指着我和天师张便道:
“这两位道家中人,可是僵祖给老祖我的见面礼?”
这两人说话看似天马行空,聊家常般的轻松随意。
但听到见面礼,我便听出了深意:
将臣一个劲儿的胡搅蛮缠,幽冥血魔便将话头扯到我们身上,逼出将臣的来意!
不愧都是活了几千年的老魔头啊,话都说得既随性又具深意!
筹码已摊开,亮牌吧!
这时刻,我又瞎想了......
只见将臣已收起贱笑,背着双手道:
“见面礼?老子白手起家,又白手打遍三界,你可曾听我给谁送过礼?”
“明说了!我来此地,就是为了山洞里的人,给老子放出来让他们走!”
幽冥血魔听了——摇头!
将臣疑惑道:
“老匹夫你耳聋了?老子说的话你没听见?”
“放人!”
最后两个字将臣已语带压迫,周围的空气迅速为之一凝!
而,幽冥血魔仍然,摇头!
将臣这下便怒了,他霸气地朝前一迈,大手不知何时已抓住幽冥血魔的脖子,厉声道:2018
“几千年前,老子就揍得你满地找牙,要不是冥界天子求情,你这老匹夫早就归西了!怎么,才几千年你就腰杆硬了,居然敢忤逆我?”
树皮似的枯手一紧,只见幽冥血魔喉中轻响,听声音像是——骨折了!
幽冥血魔还没答话,就见一直隐忍的血红生物这时后蹄一蹬,雪蹄如弹簧似的重重击在将臣腰间!
见那血红生物出手,我身体立时紧绷,右掌凝煞,左手抽出鱼肠,便准备应战!
“梆!”
如巨石击铁木,雪蹄踢在将臣腰间上居然连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将臣怪脸狰狞,另一手电光火石般便朝那生物抓去!
“僵祖住手!请听一言!”
话音刚落,就见幽冥血魔那被将臣抓着的身体一阵飘忽,直至消失!
幻影!
将臣邪笑下,一把揪住那生物的独角,玩味地看着又显出身影的幽冥血魔。
那血红生物独角被抓,顿时暴躁如雷,浑身皮毛血气狂涌。
它一低头,想甩开将臣大手,岂料将臣力大无穷,任由它四蹄乱刨脑袋狂甩,那大手却是稳如泰山!
一时间,悲怒嘶鸣声自它口中狂叫!
“僵祖住手!魔界尊主有令,即日起,凡世间上三道之人,一概斩杀!”
“不是我不给僵祖留面皮,此事不在老祖我,而在——魔界!”
幽冥血魔身影出现后,似乎再也不能忍受那生物的悲鸣,随即说出了原由。
上三道,一概斩杀!
震惊之余,我心中已不再像以前那样,翻起涛天骇浪!
天邪能狠下心杀了老门主和释诚大师,当然也可以硬下心肠,下令诛杀凡间道门了!
只是,眼前的幽冥血魔,又为什么听他天邪的号令?
就在将臣准备质问时,平地另一侧的山壁突然一缩,而后化为洞口,自洞中走出一众漆黑鬼将!
鬼将黑甲黑面,和我在刘总酒吧见过的鬼将一模一样!
众鬼将鱼贯而出,在一个身形高大的鬼将带领下,如同阴兵过道似的,脚不沾地径自向我们这边移动。
它们行走间,无风亦无声,漆黑如实质的黑色盔甲整齐划一。
行进时,众鬼将既不摆手也不迈腿,只是像幽灵似地飘着。
领头的鬼将又与身后众鬼不同:
它头部虽有黑罩黑面,却多出一顶像古代官员的冠帽,加上它身形巨大,恍如众鬼之王!
鬼王!
道门典籍有云:
阴鬼有寿,寿同阳人......百年之期内,可修至鬼元盖顶者,可称万鬼之王。为冥界阴司得力干将,阴界权势颇重,可惩不服阴律之鬼耳......
鬼王比鬼将又高了一层,如果说鬼将就像古代军队中的百夫长,那么鬼王便是千夫长,乃至偏将!
在冥界,鬼王的权利仅在阴司各职之下,位列亿万鬼众之上,称得上雄踞一方了!
那鬼王领着众鬼将停在幽冥血魔一侧,而后对将臣一偏头,闷声闷气地张嘴说道:
“幽冥阴司赤虎,见过僵祖,随礼!”
随礼,这并不是阳间俗语——随礼!
不是说来喝喜酒了,我来上个份子钱什么的。
而是道门道家的一种敬语,与“见礼了”,“有礼了”之类的近似。
因为人鬼两界,阴阳两隔,但礼教为天道默授,三界都各有衍化,遇到跨界的高人或前辈时,说句“随礼”,人家便不会见怪!
将臣抓着血兕的枯手仍没放开,他理都没理那鬼王,只是目视幽冥血魔。
幽冥血魔脑袋一沉,似乎是组织了下语言才道:
“僵祖,可知《血神经》?”
将臣眼皮一眨,而后点头。
幽冥血魔继续道:
“魔尊遣鬼王——赤虎,为老祖我送上一部《血神经》,僵祖以为,这等重宝是否能拒之门外?”
《血神经》?没听过!
我暗自搜索脑中记忆,毫无印象。
一旁的天师张也微微摇头。
但将臣却及时传音过来:
“幽冥血魔,昆仑夙敌。一生专修《血魔经》,炼有八十一只血魔子!”
“但据秘闻,《血魔经》之上还有《血神经》,可炼九百九十九只血神子,可噬天地三界万神万仙!”
“如修至极致,吞噬天道也不是难事!”
我心中大惊,天地间居然还有这么逆天的功法,天道又怎能容下?
“《血魔经》与《血神经》为域外天道所泄,不为天道意志支配,故称天道三缺之一!”
天道三缺,这个我知道!
天有道,而万物魂魄有盈无补,此一缺!
人有道,而气运盛衰有循无因,此一缺!
地有道,而天衍四九有固无根,此一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