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臣仍然披着一头黑发,不束不挽随意搭在肩上,那又瘦又怪的丑脸上有一块儿呈乌黑色,细看去居然有些像拳印!
天师张和金三见房中突然多出一个人来,顿时吓得从床上站起,天师张根本没有细看来人是谁,双手便飞快地结印:
“临,兵,斗......”
我见状,赶紧打断她道:
“别,别!他......将臣是来找我的!”
待天师张看清来人,更加怒火中烧,她连咒决都不再念了,抽出佩剑便刺了过去!
“嗬!你这小女娃跟你们先祖女魃一样,火急火燎的,也不管打不打得过就一通乱砍,撒手!”
将臣嘴中说道,身体朝她欺近一步,如同动物爪子般的手应声拍在长剑之上!
“铛!”
长剑落地,天师张却毫不怯场,她退后一步俏手一翻,两张金色符咒便夹在指间,双眼如火般盯着将臣,口中继续念动咒决,根本没理我......
旁边的金三倒反应极快,他可能知道天师张不是将臣对手,在电光火石间一把将她拉向房门方向,一边警惕地盯着将臣,一边喝道:
“小梦,你还不是他的对手......哼将臣,你去而复返,究竟意欲何为?”
天师张被金三拉得一个踉跄,真言禁咒随即打断,她瞪了眼金三,又飞快地捡起地上长剑指向将臣。
“什么去而复返?”
将臣怪脸一懵,“我跟那小白狗打得上天入地近三百回合,那狗日的虚影不能持久,被我打得分身溃散......等我跑回来一看,你们都跑了个干净,就连那个什么魔尊都走了,这能叫去而复返?”
金三一噎,不知该说什么,便随口喝道:
“汰!你这邪魔到底来干什么?我家小姐年纪尚幼功力浅薄,暂且......暂且还不是你对手!你不是说过会放过我家小姐吗?怎么还跟着她,莫非......你?”
将臣怪脸一笑,简直比哭更难看,他背起双手打量着病床,边走边道:
“我将臣说过的话,如同我杀过的人吞过的尸一般真实......咦,这是何物?”
只见将臣踱到我旁边,对着吊瓶看个不停!
天师张见将臣背对着她,大眼珠直转溜,我不放心,对金三使了个眼色,后者赶紧又一把拖住天师张,生怕她再来个偷袭!
我心中松了口气,这天师张简直就像女版莽张飞,不管三七二十一,扑上去干就完了......
“这是现代的输液瓶,也就是......药!”
我坐直身体,努力给将臣解释着。
将臣啧啧几声,而后看向我,这回他的双眼已变得正常,不像真身那般渗人。
“那东西,你拿到手了?”
耳边传来将臣的急切传音,甚至还有些颤抖。
我几不可察地点点头,然后对天师张和金三道:
“那个......两位,我和将臣有些事情要谈,能不能......呵呵!”
天师张一听就爆发了,瞪着杏眼怒道:
“什么什么?傻帽儿你伤着脑子了?站在你面前的可不是普通邪修,而是天道异数僵祖将臣......你跟他有什么可商量的,难道,难道你也是僵?”
我无奈地摊下双手,对她道:
“我是不是僵,你还不清楚么?在那坑里面咱们都......嗨,大天师您别误会,我是说,我想向他打听些消息,也好为我鼎门门主和释诚大师报仇!”
天师张这才稍稍缓和,她想着慢声道:
“原来那两个老头真是上三道鼎门门主,本姑娘还以为是那白胖子骗我呢......”
又是白胖子!
我心中暗暗思索,要不把白胖子变红胖子得了!
“本姑娘也敬佩两位老,老人家的勇气......既然是这样,那你们先谈,不过......”
说到这,天师张又狠狠瞪了将臣一道,威胁道:
“这邪神害人无数,是我驱魔龙族的世代大敌!你敢伤害傻帽儿,本姑娘一定将你封了,哼!”
说完,天师张俏脸一转便准备出去。
我倒听得心中一暖,想不到她会这般关心我,即使面对将臣也毫不退让!
“小女娃,我将臣的确杀人无数,但那可都是贪得无厌之辈,甚至还有挑起战端、祸遗千年的各路袅雄!”
将臣看都没看她,只是抱着双臂傲然说着。
“历代帝王君主无不渴求长生,费尽心思劳民伤财,就是为了打听我的下落,垂涎我体内可得长生的血液。而拜倒在我脚下的名贵显要得更是不可计数,难道,他们就是好人了?”
天师张听了说不出话,只好气鼓鼓地走出房门,金三对我点点头也跟了出去。
房内只有我和将臣了。
将臣心急,稍一凝神便急道:
“外面没人了,而且没有任何人的神念能躲过我......小子,快把东西拿出来!”
在将臣出现的时候,我便知道他是冲着镇魂塔来的,所以早就在心中谋划开了。
镇魂塔内,除了将臣牵肠挂肚的恋人肉身以外,应该还有部分残魂!
因为,那晚黄胜英使用了“拘魂术”!
从当时干尸的迹象来看,拘魂术应该是成功了,所以我猜测里面应该有部分残魂。好心情文学网
现在,既然我的筹码已经增加,那么相应的,将臣的付出也要更多!
打定主意,我并没有第一时间拿出镇魂塔,而是抬眼与他对望起来。
将臣见我只顾看他,眼神在我身上不住地打量,半晌才道:
“怎么,难道你没拿到?”
这话一出,屋内的空气顿时有些凝结窒息,而他整个人的气息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我赶紧拍拍被子,示意他坐下,然后才道:
“别急别急先坐嘛!东西我当然拿到了,只是......”
将臣屁股刚挨着床,一听这话又站了起来,急问道:
“只是什么?你这小子不是胆挺大吗?怎么老是吞吞吐吐的!”
我狡黠一笑,说道:
“唉!只是晚辈想问您几个问题,然后再给您看东西!”
在这里,我留了个心眼儿,我说的是“给您看”,而不是“给您”。
将臣与犼,两者都是传说中的人物,虽然传闻他们穷凶极恶、残暴异常,但从他们两人之间的对骂以及仇怨来看,归根结底都是因将臣恋人而起!
而且,我相信这种视天地规则为无物,只重视自我感受的家伙,极少会是那种食言而肥、不守信誉之徒!
所以,我才在话语间动了小心思,试图多得到一些额外的消息。
将臣眼珠一转随即笑出声,他放松地坐在床上,痛快地道:
“好!只要你拿到了东西就好说......想问什么就问吧,反正我又不怕天谴天罚。”
我耸耸肩,心道你当然无所畏惧,一心只想找老情人,老子可是费尽了心思打探消息谋划计策,唉,看来做只僵也不是那么难受啊!
问题,我早就想好了,所以直接了当地道:
“第一个问题!你说昆仑的天璇是我和天邪,呃,就是魔尊的母亲,此事是真是假?”
将臣毫不犹豫回道:
“当然是真!你和他头顶都有个天字,而且字体有缺漏,意为‘天地不相连’,昆仑天族的铁律,错不了!”
我暗叹口气,再问道:
“第二个问题!天璇现在,到底在哪儿?”
将臣神情一呆,随即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追问道:
“你不知道?你不是将天璇藏了五百年吗,怎么会不知道?”
将臣学我耸耸肩,无奈地摊开双手道:
“不错,我是把她藏了五百年!但中间我和她聊得不错,便在自我封印之前把她放了,她去了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操!
我心中大骂,这也算僵的祖宗?一点儿也不尊重“绑架”——这门高深艺术的职业道德,居然跟人犯聊得一高兴就放了?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意料,我还以为天璇还跟哪块儿隐秘的地方藏着呢......
我感觉有些憋屈,便顺口道:
“你怎么能这样?你不是跟犼有仇吗,怎么就放了人家的暗恋对象了?”
将臣一时语塞,待反应过来后便反问道:
“哎不对啊!她好歹是你娘啊,你这小子怎么能这么想?难道......难道我放她还放错了?荒唐!”
“再说了,我将臣一人做事一人当,天老子我都不怕还会怕那只小白狗?我恨的是他不是天璇!”
我接口道:“所以你就编瞎话骗犼,让他一直缠着你逼问天璇下落......那你图个什么?挨揍吗?”
将臣脸色一青,他怒道:
“挨揍?你小子还真是胆大,这天地间几千年来敢说我将臣挨揍的,你还是第一个,我......要不是顾念你是天璇的儿子,我吸干了你!”
我做了个怕怕的表情,好歹给他留些面子吧。
将臣发作一阵后才冷静下来,突然间他又显得有些失落,慢声道:
“我为的什么......呵呵呵,你如果是我,你会如何做?长生不死啊!两个人的长生不死是天长地久!而......一个人的长生不死,却是我,最大的折磨!”
“我也不知道为的什么......我变成这模样全是拜犼所赐。也许,也许在我心里,还一直侥幸地希望,他能结束这一切吧......”
我听着有些同情他起来!
人,正因为有一死,短暂的一生才会显得精彩。
垂暮之年后,看儿孙绕膝承欢,即使明知死亡来临,亦会坦然面对,这不仅仅是洒脱释然,更是一种生命循环!
但人如果没有一死,又哪会生儿育女,哪会勤劳工作,哪会珍惜生命?
从这个角度来说,将臣确实是世间最痛苦的人!哦,应该是最痛苦的僵!
......
我跟着他沉默一阵,良久才再发问:
“第三个问题!现在的你,到底能不能杀了天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