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十年了,三十年没有来过这里了。”父亲看着这新的道观,“变化真大,都修成这样子了。不知当年的牛癫道人还在这里吗?”
原来,父亲在三十年前就来过里,当然这不足为奇,作为荷贵市人民,游本地的一些山水是一个自然的事。只是他说三十年没有来了,也说明他来过,且很久不再来过。
今天,他为了他的儿子,再登一次阔别三十年的深山。
“爸爸,以前你也来过这里啊?”我忍不住问一句。
“当年,刚参加工作不久,年轻,无家庭拘束,听见哪里有好玩的,都会去看看,走走。”
“爸爸你说的牛癫是什么人?”
“当年是一个中年的道士,自称牛癫。他是一个奇人啊。这里都修成这样了,不知他去哪里了。或者已经仙去,或者已经搬离,或者他就在里边。”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也是在那神仙脚印那里认识的。”
奇怪了,三十年前,是我父亲,三十年后是我,难道父亲当年也踩踏过那脚印?如果他如我一样踏过,那是不是与我有着同样的感受,或者没有什么感受,像朱可那样踩上去就没有任何情况发生。
“爸爸,你也踏过那神仙脚印吗?”
“那时,那神仙脚印是没有围墙围住的,所有到这里玩的人,都会踏上去玩玩。”
“是不是也有感觉接收到能量?”
“有些小,没你那么受影响。”
原来父亲也受到这个影响,难怪他有时做事,超乎他的科学知识,对我入梦三天,并不觉得可怕,反而和母亲说我得到提升。那么,我可以确定,父亲有接受能量,并有可能和我一样,能通过梦境与人交流,还可能是一个非常了得的人。
此时,我对父亲有了新的看法,并不完全将其视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我觉得,父亲才是一个真人,他总是很谦虚、低调,而我算什么。
父亲进道观,表现得很虔诚,双手合十,小心翼翼跨过门槛。随后,他还提醒我,注意不要碰到门槛。
很久以前,我曾经听父母说过,无论去谁的家,进人家的门都不能踩踏别人家的门槛,当然,现在的很多家庭已经没有什么门槛了。而道观、寺院、祠堂等场所一般都有,特别要注意。
他们告诉我,看起来不起眼的风俗,可能隐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可能是先人做了准确的总结。据称就有个先例,一新娘子因不知礼节,在新婚当天,拜堂过程中,就踩踏新郎家族的祠堂门槛,后来村里倒霉事连发,新郎家也有损丁折将的恶事件发生,再后来,真就没有后来了,到了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地步。
这只是机缘巧合,或者是冥冥之中有定数?当今人们多谈科学,但科学与风俗并无冲突。父亲告诉我,再牛逼的科学,对于未知世界来讲,都是极其微小的,当我们认为科学成就巨大的时候,还不知道人类有多渺小和无知。
反正,风俗这东西,宁守勿破,出了事,谁也担不起责。父亲常常劝诫我,注意自己的行为,不要自以为是。
父亲进来,不烧香。他都是双手合十,用行动来表示敬意。
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他在祭拜祖先时,就说香能通达,此时他就不烧香了。
父亲游目四周,他在浏览这个道观,或许他在找那个道长,这只是我的猜测。
“你们来了?”阴暗之处又传出一个老者的声音,我听得出,就是那个老道的。
“爸,就是他,就是他的声音。”我将我的判断告诉父亲。
父亲摇起他的右手,示意我不作声,他在仔细的聆听周围的动静。
“牛癫,是你吗?”突然,父亲喊起这名字,可能他觉得这声音就是当年那个牛癫道长的,所以直接就问了。当然,父亲何其聪颖,听到你们来了,说明对象应当能知道我们要来,甚至是父亲的熟人。
那老道真的就在里边,只见他缓缓地从阴暗处往我们这里走来。
“阔别三十余年了,小苏。”那老道对我父亲说的,“这么多年,你还那个年轻,相貌基本没有变。”
确定,我父亲都快一甲子的人了,却不显老,没有半点老人的样子。
“牛癫啊,几十年,你胡子毛发都白了。是不是营养不足?”
“哈哈哈,小苏,我可没有你们城里人的好伙食,我天天素食,肉体不进肉,自然慢慢变样了。”
“以前我可没有听说你吃素的呀。”父亲应当在三十年了解过,他们这些道士并不拒绝肉类的。
“我都成五保户了,不节省一点啊?”
其实我也觉得,这老道在自我调侃,他并非是因为素食感到不爽快,可能正是这种素食行为,让他负担更轻。于当今这个丰富多彩的社会,我对他这种乐观的行为,还是比较入道的,也就是比较赞同他。
“牛癫啊,世间难有你这么轻松的,是不是与道越来越近了,看这气色,可喜可贺了。”
“人间自有人间美,上界长是上界位。人间只是游一游,最终还回上界位。”
“我觉得人间挺好,那么多事需要我们去做。”父亲回应他。
“那日,我见贵公子来,看他神态气质与你当年有很高的相似性,我就想啊,这小伙可能就是你的后生了。不过经我神查,真如此啊,所以我即用计施之。得罪了,得罪了。”
原来,老道当天就判断我的出身了,用计谋对我,然后引出我父亲来。没有想到,我父亲也接招,真的带我再回来看他。
当然了,既然老道是父亲的旧知,是不是他太相念我父亲了,才使用这方法对我。
“那,犬子踩踏脚印的奇观,是你作法了?”
“实不相瞒,这奇观非我所为啊。你当年也有这个现象,三十余年过去了,你就忘记了?”
“难道这也有遗留?”
“自然有一些了。只是贵公子奇观宏大,其乃真人啊。”
“切莫说真人,他是我儿。”
“世人愚昧,你也愚昧?肉体之外,有谁是谁之子之母之父?不都是上苍之子嘛。”
“今世,他为我子,法律、血缘、伦理均为我后啊。不能乱来。”
父亲对老道说的不能乱来,是不是对上次我入梦三天的事,耿耿于怀,告诫对方,不能乱来控制我,否则他可能会采取措施。
“那今天,暂且不谈贵公子的事。迟早有一天,你会同意我的想法。”
他又有什么想法,我在一边听着呢,也没有听出他有什么大的想法。难道他们双方有什么想法,或是以前的,或是暗语交流了。
“犬子尚小,不能接触太多那东西,今天我来之本意就是暂时不让他接触,好好的学习科技,帮助更多的人,而不是自己提升,却对世间无用。”
“惭愧啊,惭愧啊。昔日的小苏,今日已经功成名就了,此话直击我牛癫的心啊。”
可能是父亲这样说,对老道有刺痛。暗地里,是不是父亲在骂他只顾自己,不顾世人。从这点看,我父亲对社会,确实比一个混入深山修道的人更具有贡献精神多了。
“道长,道长,不要这样想,我只是犬子这样说,非对道长说。”父亲可能觉得说痛他了,温和地安慰老道。
老道双眼微眯,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
“多年不见,外面的世界变化也很大,要不要一会剩我车出去走走?”父亲看此景,就对他说。
“世间繁华一云烟,眨眼散尽何迷恋?”
“道长今日的修为,已经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理解啊。”
“胡说,你非不理解,而是故意不为之。”
“道长,你让我为难啊。”
“有何为难,是你自己不为。”
“这个样吧,待犬子十八岁后,我再和他探讨这个问题。不到两年时间,我一定会给道长一个准确的答复,由他做选择,如何?”
道长也无奈,我的事,自然是由我父亲做主了。怎么可能由一个外人来做主。
“那就看看,我们有没有这个缘分了。”他看看父亲,也看看这景,“诶……”
“道长何来叹气?”
“无事无事,一切均好。这里的风景秀丽,你三十余年未游玩了,让我这个牛癫带你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