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性情暴戾的武夫
白县官对池季远颇为怀疑,他始终觉得池季远只是想快刀斩乱麻,并不愿意深究拓州县的事。
“我们手下有人没错,可长期镇压也不是个办法,将尚德斩首必然激起不满,今后这地方就更难治理了。”他忧心忡忡,来拓州县这么多年,那些人有多可怕他清楚得很。
他确信池季远不明白,现在将尚德斩首,只会让事情激化,他的死将是一场大灾难。
“一旦对尚德动手,就代表要同拓州县的人彻底撕破脸皮,咱们也再没有后路。”
白县官痛恨尚德,巴不得亲手了结他的性命。可他知道,尚德杀不得,此人掌控拓州县多年,要他的命等于在向拓州县的人宣战,事情将会走向一个无法控制的局面。
“白县官难不成还想苦口婆心劝说他们?”池季远显然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甚至再没有耐心同她们撕扯。
看样子自己说了这么久,他还是满脑子要了尚德的命。白县官暗自叹气,更加担心了。
“我就是要看看,杀了他之后,拓州县的人还能做出什么惊天的事情出来。”池季远说这话时甚至有些兴奋,白县官瞠目结舌,眼下的情况本就棘手,这人竟还要不断制造麻烦。
他按住额头,忽然有些不情愿,当今圣上了解这里的情况之后,竟没有让一位考虑长远、经验老道的官员过来,偏偏派了池季远这个武夫。
这个念头只生出片刻,白县官便有些羞愧。若不是池季远上报朝廷,他这个时候大约还被拓州县的人欺压着,整日担惊受怕、郁郁不得志。
他明白池季远对自己有恩,却又无法认同他的处理方式,一时间陷入了犹豫,不知该如何决断。
“池公子,我很感激你救我出困境,可尚德的命……还取不得。”半晌后,白县官一咬牙,还是开口了。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官,在拓州县又过得狼狈不堪,池季远瞧不起他是自然。
可既然还有官职在身,他便不能泄私愤。即使会被池季远讥讽,该说的、该做的,他还是一样都不能少。
“若我只是普通百姓,恐怕会不顾一切要求县衙处死他。可我是县官,他死了如何平息民愤?这地方肮脏腐烂,我既然厌恶,又如何能让它继续如此?”
这话之后,池季远终于认真地打量起了白县官。他对这位县官并不了解,只知道他在拓州县毫无作为。弄清真相后,也是只将他和拓州县的人划分开来,仅此而已。
他同情白县官的遭遇,也理解他的做法,却还是对此人没有什么好感。
方才这番话并没有什么特别,可至少,从意气风发到郁郁寡欢,白县官从头到尾都想做一个好官。
“您说的这些我也明白。”池季远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微微发抖的尚德,将白县官拉到一旁悄声说了些什么,期间白县官时不时回头打量着尚德。
二人谈完之后,尚德已是一身冷汗。
方才池季远和白县官那番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他也隐隐觉得池季远头脑太过简单,可这正是他害怕的。
正因为白县官顾虑太多,他反而最安全。可像池季远那样性情暴戾的人,他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便只想着处死,根本不会管这件事带来的后果。
若他连白县官的话也听不进,立刻要了自己的命,一切就完了。
尚德慌乱不已,自己所有的计谋似乎对池季远一点儿作用的没有,这便意味着,他确实有可能忽然死在此人手里。
更令他担忧的是,白县官的表情阴晴不定,甚至在命人押自己进大牢的时候,也没有说清楚究竟作何打算。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被池季远说动了。可那二人谈了些什么,尚德无从得知。
接下来的时间对尚德来说皆是煎熬,他陷入了可能被斩首的恐慌之中,难以冷静。县衙的人押着他往前走的时候,他连步子都几乎迈不开。
将他关进大牢之后,白县官又把尚怜儿和方青送回袁家,代表这门亲事不能作废。至于要如何撕扯,那便是两家自己的事,县衙不会再插手。
说来袁家也奇怪,事情闹成这样,甚至尚怜儿都发疯了,却也不见袁家父子出面。
白县官早就听说尚怜儿在袁家操持所有的事,甚至一度有传闻说她的婆婆也是被她给气死的。
这些事传得真真假假,白县官也不知道真相如何,唯一确定的是,尚怜儿的夫君同她的感情并不深厚,有时在路上碰见她都要绕着道走。
而她那个娶了方青的儿子,大约还在想着如何同她闹才能另娶别人。
这些都是袁家家事,白县官不感兴趣也不屑管,将方青和尚怜儿都塞回袁家之后,这件事在他眼里便已经结束。
此时已经深夜,沈云悠几人也回到客栈。
客栈安静得有些诡异,沈云悠疑惑地四处看着,池季远便解释道:“皇上派人过来之后,我见你祖母实在着急,便安排她先走了。”
事实上他来拓州县没多久,便已经将拓州县的情况上报,又请皇上派兵镇压,这才能赶上今日这一出。
他这一说沈云悠倒是想起来了,他们此行是要去老夫人的庶子沈诚家中。老夫人曾说过要赶在年节之前回府,看来是有些慌张了。
“灵意和白桃呢?”若是平日里,她俩一定坐在桌前等着自己,眼下却不见踪影。
“和老夫人一起走了。”池季远帮她处理着伤口,抽空回答。沈云悠蓦地瞪大眼睛,不大相信:“她们怎么可能走?”她只要有一点小事,这俩便担心得不行,如今这是怎么了?
“这不有我吗?有我在她们放心。”小心将伤口包好,池季远忽然变了语气:“怎么还是这么莽撞?真出了事儿你哭的机会都没有。”
沈云悠听后,面色镇定地将袖中的刀取出来递给小宛。正当小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她又提醒一句:“你的刀,收好了。”
好像都是刀的错,而她,同这把刀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