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可知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片刻后,慕容默若有所悟般的朝一边的屏风看了一眼,虽然屏风一片平静,但慕容默的眼神莫名叫人觉得,他在透过那屏风,看某个人。片刻,慕容默收回眼神,口中道:“朕有一个办法,叫那些人都立马没辙。”
慕容衡沂眼皮一跳,登时腿脚都麻了,似乎对慕容默接下来要说的话若有所感。
父子二人,各自怀揣着一番为自己打算的心思,心口不一地对峙着。
慕容默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慕容衡沂,眼珠是老人特有的浑浊,却散发着一抹精光:“若我立遗嘱,昭告天下,皇位传给太子,那么那些人再怎么动作也不过是佞臣,他们一瞬间便会失去那些大臣的拥护。”
烛光摇曳,橙黄色的火苗在风中乱窜,照在二人的脸上,却归于一片带着火苗的温暖的光亮,二人对坐在桌子的两边,活像是一对和谐的父子似的。
慕容衡沂却讽刺地一笑,心中止不住的荒凉。
他到底是清醒,慕容默一张嘴,他便清楚这位皇上心中想的是什么。
“说吧,条件你想要什么?”
慕容衡沂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原本是直挺着的腰,此刻却靠在了桌沿上,响声无力的人突然找到了一个依靠。
慕容默哪里有这么好心,之所以这么说,肯定是别的皇子带着人来逼宫,对方权势之大,便是连慕容默也无法阻挡,但慕容默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岂能容忍自己被别人算计?
因此干脆放手一搏,在活着的时候就发布遗嘱,昭告世人,自己的接班人必当是自己最看好的太子,而不是那些忤逆自己的皇子。
可皇上就是皇上,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算计一番慕容衡沂这个亲生儿子对自己是否忠心。
慕容默不去直视慕容衡沂的眼睛,自顾自用一根棍子拨弄着方才误打误撞喝进嘴中,又吐到小瓷盏里的几片茶叶,垂眸道:“那些前来逼宫的人,岂是善类?我需要的,是一个毫无瑕疵的接班人。现在的你,已然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慕容衡沂挑眉:“这股东风,指的是?”
这句话问的就很直白了,慕容衡沂的态度很明确,谈事情就是谈事情,他不想喝慕容默继续打太极。
慕容默也不气恼,朝偏殿的方向指了一下,而后道:“太子妃出身乔府,她的姨母柳淑芸身犯命案,如今身在监狱,不日便将处刑,身生父亲乔凯,如今被勒令在府中闭门思过,朝中现在都将他看作是无力管理后院的人,更何谈上战场带兵?”
慕容衡沂嗤笑一声。
这老头唠唠叨叨的,说了这么一大通,是什么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慕容衡沂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声音低哑,却与野兽嘶吼的声音无异:“父皇,你的意思是,皇位与乔糖糖,儿臣只能选一个?”
语调越到后面越沙哑,越到后面越高亢,满是不可置信,满是不忍卒听。
慕容默却摇了摇头,胡子也随着头摇晃的动作而轻轻晃动,搅乱了莲花烟炉中升腾起的几缕绘色烟尘的轨迹。
“不是叫你选择,因为你无路可选。”
慕容衡沂皱眉,语气十分不善:“这是何意?”
慕容默缓缓道:“乔糖糖身上有胎毒的事情,朕也是知道的,可那胎毒的解药放在哪里,只有朕一个人知道。”
“若你选择解药,那便能救下乔糖糖的命,帮她解开胎毒,但是乔糖糖必须与你和离,你们俩便只能做一对苦命的鸳鸯,因为皇位若是落在别人的手中,他又岂会放过你的性命?到那时他们必欲杀之而后快;可倘若你选择了皇位,乔糖糖的胎毒便一生都无法解开,她会早你很多死去,还可能会被大臣攻击家事,阻挠她坐上后位。”
忽然,那屏风后面响起了一阵异响,先是凌乱的脚步声,后来传来了两声啜泣,声音被压得很低,听不清声音的主人是男是女。
接着便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太子妃娘娘!体谅体谅咱家吧!皇上还在等您呐!”
是魏公公的声音。
屏风忽地倒塌,魏公公“哎呦”一声,杀猪一般的叫出声来。
那整片琉璃制成的屏风“哗啦啦”碎了一地,流下的碎屑割伤了魏公公的脸颊,渗出一片血迹来。
慕容默和慕容衡沂应声朝屏风的方向看去。
只见魏公公以趴着的姿势倒在地上,满脸痛苦地望着洞开的窗户,脚下一横一竖地躺着两个翻倒的椅子,手中紧紧地握着……
握着一双绣花鞋。
慕容衡沂认出来了,那是乔糖糖今日穿着的鞋子。至于他为何会认得,因为乔糖糖半夜被唤醒,困倦的很,临走前是他帮她穿的鞋,是一双舒适宽松的绸布鞋。
穿起来轻便,不挤脚,确实是很容易扯掉。
“啪”一声脆响。
慕容默面色差异,下一刻却终于弄清楚了声音的来源,握住慕容衡沂的手,拉到自己的面前,他的手甫一碰到慕容衡沂的手,便霎时间泛起一阵白。
慕容衡沂听了慕容默的那一番话,竟硬生生将自己的指骨给捏断了两截!
所谓十指连心,指骨断了两截的疼痛,不亚于钻心之痛。
然而慕容衡沂摸了摸自己的心,话中竟带着一丝哭腔:“父皇,你知道吗,便是十指全碎,也不及此刻心痛。”
慕容默皱了皱眉,却想起自己从未教过这个儿子“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也就压抑下自己差点说出口的指责,闭嘴不说话。
而后他回忆起了大殿前魏公公带走乔糖糖的情景,红着眼眶,质问慕容默:“是你安排她在屏风后面听我们谈话的?”
慕容默却不以为意,甚至有空将茶水表面的浮沫吹拢到一边:“太子,你急什么?有人替你做出了选择,岂不是好过你自己纠结么?”
慕容衡沂的拳头动了动,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有抓起慕容默的衣领质问他“居心何在”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