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你的解药
“你现在还确定你不要?”
慕容衡沂将慕容默那双老朽的手从他的肩膀和下巴上打落,然后盯着慕容默那双浑浊的眼珠子,道:“皇上,你不会以为我是在跟你客气吧?又或者你以为我怕你?”
慕容默顿时从慕容衡沂身上弹跳开来,两人顿时离了好几米远。
慕容衡沂道:“皇上,你现在已经快死了,倘若我不答应继承这个皇位,那你的江山,就属于门外那个欲图杀死你来夺得天下的慕容清了,一辈子的奋斗和算计,最后却换得了这么个结果,你高兴吗?”
慕容默撑在地上用来稳定他的身体的双手上连接着的手臂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如同患了帕金森的老人,只能无助的忍耐。
他开口,却发现说话的时候满嘴都是血味,皱着眉将血吞到喉咙里,才能强压下那股恶心,勉强能发声:“太子,你一直是我最器重的儿子,从小我都把最好的资源给了你,什么事情都分配给你,从小就把你当成一个君王备选人来培养的啊!落苍国的储君只能是你,必须是你!”
慕容默此刻的样子和平常的他判若两人,双目通红,却干涩的很,没有一丝泪花,满头发丝乱糟糟的,毫无光泽,比枯草还枯,状似癫狂。
“可惜了。”慕容衡沂站起身来,此刻面对着神色衰败的慕容默,他竟然还能潇洒自如地从袖子中拿出一根折扇,用玉色一般白皙的手指将那扇子的骨节一根根地抚弄开,扇面洒金,上书两个潇洒的大字,是草书,乍看之下,辨认不出是什么,但那般畅快淋漓的笔锋,单是瞥了一眼便能看出持扇人此刻畅意的心情。
“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一个负责任的父亲,我却只能看见你是在辩解,除此以外,就是属于帝王的控制欲,很可怕,很没人性,我不想变成你这个样子。”
慕容默抬起头,眼瞳中倒映出慕容衡沂的倒影:“沂儿,你一直是我最爱的儿子啊!”
慕容衡沂却倒退了一步,唇角只剩冷笑。
“你欠我良多,六岁那年夺走我最爱的兄弟,如今二十六岁这一年逼走我最爱的女子,你究竟有何脸面要在遗书上写下我的名字作为接班人?您配吗,皇上?”
“杀!”
屋外对阵的厮杀声源源不绝,似乎满世界都萦绕着譬如普被砍裂之后惨烈的叫喊声。
慕容默受了惊吓的孩子似的,一把抱住慕容衡沂的大腿:“孩子,救救我!救救我啊!他们会把我杀了的!”
这话正好合了慕容衡沂的心意。
他蹲下来,将慕容默的双手从自己的大腿上剥下来,握在手中,重重的用手指将慕容默的手捏住。
他那双眼睛里面透着一丝悲哀,额头几乎抵上了慕容默的前额:“皇上,若你不想被慕容清杀死,然后在慕容清的腐朽统治之下,在黄泉下愧对列祖列宗,那就告诉我乔糖糖胎毒的解药在哪,你若告诉我,我便同意接受皇位;你若不答应我,那您对我就没什么用处了,我现在就会带着外面的御林军一起离开乾清宫,留您和慕容清一起在此地享受天伦之乐去了。”
手上源源不断的感受到温暖的温度,慕容衡沂的手饱满而平滑,仿佛能抚平皱纹似的,但被他捏着双手,慕容默却狠狠的哆嗦了一下。
太狠了,简直是心狠手辣,放在平时,慕容默会高兴的想,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但放到今日,这狠辣的对象变成了自己,慕容默却在这夏末秋初的季节感受到了冰冻一般的感觉。
浑身的血液就好像静止了,在那颗心脏的寒气源源不断的侵染下,全然被渐渐冻结。
慕容默的喉咙哽了哽,然后道:“太子,你放开我,我告诉你解药在哪。”
“啊——”
“开火!开火!”
外面的对战越来越激烈,尸体被活着的人践踏着,到处都是乱渐的血。
火光渲染开夜色,仿佛浓厚的油画颜料宕开了半透明的水彩画上浅淡的颜色,慕容默双眼直直的对着窗户上已经被不知是哪一方的火星子烧出来的洞,加速了语气:“我……我现在就告诉你,那解药乃是以为草原国的高人留给我的,现如今就放在太子府中,在太子妃的寝宫左墙上挂着的画像后面的暗格中!”
如今这个季节,应该是金灿灿的才对,各处都在下柿子、下桔子、下芦柑,最是不缺水果,人走在路上,谁的手中都会被热情地塞上几个黄澄澄的大果子。
草原国的风水很适合这些秋日结果的树木生长,除了气候的原因以外,还因为当街到处跑的马儿的粪便便是天然的肥料,因此满大街都种着各色果树。
将整个国家都染成了金黄的一片。
门口大婶儿采了一篮子橘子,来一个人她便递一个橘子给人家。
迎面便走来了一匹高头大马,因着这条路是一条小道,因此平时走来走去的基本上都是行人,大婶的手臂伸出去的高度也是根据人的高度来决定的。
突然发现面前投下了一片阴影,大婶儿这才发现面前来的竟是一匹马儿。
且这绝对不是一般的马,这马身姿矫健,腿和脖子皆为修长,满身的腱子肉显得很是健康,没有一个好男儿不想拥有。
大婶随遇求安地将手臂抬高了些,谁知她等了半天,也不见马上的人伸手来接。
大婶抬头一看,嘿,那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士兵,将马儿停下以后便目不斜视地从马背上下来,起身走向一边的墙壁。
竟是完完全全把伸着手递橘子的大婶给忽略了。
大婶立马倍感委屈,她那股子泼辣劲儿顿时便上来了,胸口压着一口恶气,手肘间挽着那篮子橘子,冲上前去,打算质问那个士兵。
年轻人那,就是不懂尊重老人!
她凑到前面一看,见士兵正在朝墙上抹浆糊,手上还拿着一张写了字的纸,顿时气得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