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连你救命恩人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龙一愣,“究竟是谁在故弄玄虚?”
“也对,我救下的是另外一个你。至于残缺品,自然也不会有跟我相遇的记忆。”
“你说,谁是残缺品?!”龙咆哮道。
瑶光再次发出炽烈的光芒,一个人影在光晕中若隐若现,“舍弃了自身的善念,只靠一缕罪恶的执念寄生在凡人的躯体中,难道还不算残缺品?”
龙闻言冷笑,“呵呵,善念不过是天界星官用来束缚人间众生的枷锁罢了。亘古以来,我们就是偏听了这美好的谎言、偏信了这所谓的善念,人们才会在忍受生离死别的痛苦时,依然饱含着希望去向你们祈祷。我们戴着名为‘善念’的枷锁,最终沦为你们汲取能量的奴隶!我倒要问问那些天界星官,你们高高在上,凭依着人间的善信祷告获得能量,而你们真正施与人间的究竟有什么?有什么?!还不就是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光芒而已?!”
“那你认为,剥离灵魂,施行禁术,将万千生魂残忍地囚困在深海处滋生怨念,就是摆脱束缚众生的枷锁么?”
振振有词的龙突然怔住。
“只为满足自己的一厢情愿,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迫害自己的同族血脉和人间百姓。”光晕中的人影终于显形而出,是一个鸳鸯瞳色的青年,“难道你就这么确定,你所追求的永恒是真实存在的么?”
“闭嘴,闭嘴!你这个巧舌如簧的家伙!”龙暴怒地咆哮着,朝那青年挥出利爪,“我要撕裂你的嘴巴、拔出你的舌头!”
青年微微一笑,向后一仰,重新将身形隐回瑶光中。
瑶光撤去强炽的光芒。
龙不及分说,利爪急转攻势,直接刺向星垣心口!
“如果善念是对生灵的束缚,”星垣突然睁开紫眸,“那你这缕执念不过是将自己禁锢在罪恶牢笼里的一名囚犯罢了。”
南斗星君重新恢复了意识,祭出轩宇法杖,迎着猛扑上来的龙打过去!
龙此刻虽是半人姿态,战力却比当初在海上时增强了不少。他抓住星垣挥来的法杖,长尾撑在地上,两臂用力一甩!
南斗星君竟被高高拋起,只将这雕装精美的偏厅屋顶撞出一道裂口!
星垣自然也不示弱,半空中稳住身形、回身一踢,将这条恶龙踹出厅外。
龙吃痛收起利爪,捂住腹部,却甩出金鳞长尾挡在自己身前防御。
“我原以为,你的苏生之力只能净化人间生灵的瘴毒,想不到你的第七颗星里竟然藏着一个可以助你清理自身瘴毒的高手。”
星垣未做答言,但他心中明白,他的确没有净化自身所中的生魂怨诅的能力;能够对此有抵抗的,星垣只见识到一位——北天的二等星官,勾陈一。
“南斗星君,你不言不语,难道是在自傲自己七重星芒的力量吗?”
“妖邪不足与之语。”星垣右手持杖,左手对杖冠轻施法术,“你与面具怪人同流合污,分离自己的灵魂,存留执念施用禁术。你更以生魂怨诅残害人间百姓,早已逆道而行!我唯有以手中轩宇法杖来净化于你,至于其他,多说无益。”
言罢,南斗星君挥杖打来,杖冠显出两枚相互环绕的青珠——正是龙被自己抛弃在海中的善之灵神,还有,被净化的鲛女,玉珠儿!
“想用我那不堪一击的善念来对付我这顽强的执念,南斗星君,你们天界的星官一直都这么理想化吗?!”
逐渐恢复力量的龙再次摆动长尾,挥爪扑上!
星垣将法杖扔出,随即双手结印,默诵祭灵咒:“得我所愿,镇汝冥冥,赐归黄土,勿扰众生......净!”
龙抬爪要将轩宇法杖打掉,却见那法杖随着星垣的咒语,发出耀眼夺目的紫色光芒!光芒如同一张巨网,禁锢住这条穷凶极恶的龙。
恶龙厉声吼啸着,震得整个乡绅府摇晃将塌!
“南斗星君!你不要妄想利用妹妹对我的思念,好让我那卑微的善念重新占据这个身体。我的执念并不是受到诅咒的生魂,我的执念也都是为了我的妹妹!我已经接受了那位大人的邀请,我的终点只有永恒,只有永恒——!”
杖冠上的两枚相互环绕的青珠,本来已借着法杖发出的紫光,开始向这半龙半人的怪物渗透;奈何龙残存的执念太过强大,它用利爪不断地撕扯,终于将紫光的封禁撕裂!
龙的邪恶执念显出层层黑瘴。
星垣见势不妙,立即将龙的善念和鲛女灵神重新封回轩宇法杖。
恶龙的执念正在步步加深,它的利爪只知向阻碍自己的人重复着杀戮、杀戮、杀戮的单一动作!
星垣举仗左挥右挡,开始还能招架,持续的时间长了也逐渐占不到上风。
“万物运行有因有果。星垣不要恋战,先想办法离开乡绅府,好应付明日与屠煞的会战。”心口的瑶光传来熟悉的声音。
“哼,南斗星君,枉你自诩守护人间的天界星官,”恶龙一尾横扫,与星垣拉开距离,“看来施行禁术的不止我一个,被你藏在那颗瑶光里的家伙,也曾经剥离过自己的灵魂吧......”
听到恶龙的叫板,星垣紧紧地皱着眉头。他能感应到,勾陈一正通过对灵术,以灵神的姿态与自己对话。能够与之灵神相通的,只有自己心口的瑶光,因为那是勾陈一的所赠之物。
可勾陈一既然能冒险用对灵术给自己谋划对战策略,却为何不肯直接现身助战?恶龙说藏在自己瑶光里的东西也被剥离了灵魂,莫非勾陈一他......
此时星垣再次想到屠煞手中的那件麻布血衣。勾陈一常穿的那件麻布长衫本是自己的光芒所化,而天界的星官如若失去了光芒,意味着自身的能量即将耗尽.....
“勾陈一,是你吗......”星垣也回退到恶龙的三尺之外,他对着瑶光悄声问道:“你现在哪里,有没有被屠煞所伤?”
“我没事,你尽快想办法脱身,然后出镇子往西南方向三里地,那里有一座被蛛蜮侵占的妖村。”勾陈一,这位平时行事不羁的北天星官,此时的语气更比星垣的还要沉稳,“你的法杖内现有三枚青珠,取出那颗封有勇士叶七和他们村那些村民的,先用祭灵咒和苏生咒化解蛛蜮毒瘴、复生村民,等你我有个安身之地,咱们今夜再从长计议。”
“可乡绅大人......”
“待除掉屠煞,解开龙的执念后,他......自可复原。”
恶龙稍事休整后,见南斗星君未主动攻上,便再次先下手为强!
“南斗星君,你少在那里嘀嘀咕咕了。我知你长于咒术,但在我的执念面前,一切咒术皆为虚妄幻象!”恶龙甩开长尾,所至之处,土石横飞;一双利爪寒刃直削星垣要害!
而星垣已在瑶光中与勾陈一定好计策。他也不再多与龙纠缠,只卖了个破绽给那恶龙。
恶龙杀心太切,顾不得细看,挥爪上前,才知中了南斗星君圈套——原来他攻的只是南斗星君的一重星芒。
“你这诡计多端的天界星官!我要报复你!”
扑了个空的恶龙自然恼羞成怒,他吼叫着回身,准备再次攻向南斗星君,好将这个可恶的星官撕成碎片;而就在他回身之际,星垣手持法杖、跳开半尺,口中念道:“玉衡乃行,戈之!”
那重星芒即时化作一柄长矛,直直刺进恶龙的后心!
“第五颗星是我的骨头,也是我祛除邪祟的利器,”星垣端平法杖,看着满眼不甘却无法动弹的恶龙,“你这份执念我未找出化解之法,但这凡人之躯并非你的所有之物,还是束手就擒,受我轩宇之禁吧!”
恶龙虽知自己处境不利,却还嘴硬,“你不过仗了自己多几重星芒罢了,南斗星君。暂且先让你得逞一回,明日海祭大典,我再与你一决对错!”
星垣不解,“不决胜负、却偏要辨明对错。难道你觉得你残害百姓、逆反天道是对的?”
“呵呵,呵呵哈哈哈......”恶龙狂笑着,忽地随着一团黑瘴消失。
“站住、别跑!”星垣这才想起,自己太过在意那恶龙的叫阵,竟忘记应该先将他的执念封进轩宇法杖中。
不过,虽是教那恶龙跑了,但失去了龙的执念控制,半龙半人的怪物又重新恢复成乡绅大人的模样。
这具凡人之躯哪经得起这般折腾,本就瘦弱的乡绅大人,早就昏在地上,不省人事。
“乡绅大人,乡绅大人快醒醒。”星垣收起法杖,赶忙去扶他,然而呼唤了半晌,这凡人仍未有任何反应。
星垣见状,便将手抚在乡绅大人的额上,给了他一些能量。
乡绅大人缓缓睁开眼睛,却变成了一双左红右蓝的异色瞳。
“你是......勾陈一?”星垣愣住了。
那乡绅一改往日的木讷怯懦,对着星垣狡黠一笑,“我的本体被屠煞锁在虚无空间了,先借这个凡人的用一下。”
星垣闻言,不知该喜该忧——喜的是,他终于“见到”勾陈一了,即使是灵神附身的状态;忧的是,勾陈一的本体被禁锢在虚空世界,他随时有可能形神俱灭。
“勾陈一,屠煞虽然有些手段,但还不至于厉害到能分离天界星官的灵神和本体......”
“不是屠煞,”勾陈一的神情有些凝重,“是他幕后的那个家伙......”
“那位大人?”
“嗯,那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