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您没有做错。可不可以,让女儿见一见太子?”慕容璃看着父亲的眼神清明淡定,眸色如满月清晖,“太子应该还在冰关城里。”
“好!”冰关城主慕容博看着自小便冰雪聪明的小女儿,无奈点头,“唉……”
慕容家的后花园--月宫,花青草翠,曲径通幽,在明月的光辉里,一团团五彩斑斓的光晕团团萦绕这一座座琉璃所造的透明亭台楼阁,恍如仙境。
轩辕寰泽脚步微见急躁,来不及欣赏这月宫般的琼楼玉宇,走向凌月亭,远远地看见亭里飘然若仙的身影,心底汹涌澎湃的迫切,呼吸急促,她,约自己,单独在这里见面!
眼前的她,是如此的美好,就只那样静静地坐着,闲闲地看着月色,便勾勒出人世间最令人惊艳的美丽。
她的身姿娇俏而丰满,随意扭了个绾的长发之上,玉色的发带柔婉飘逸,微微曲着洁白如玉的脖颈,俯首看着她手中的茶盏,纤长嫩白的手指,轻柔的拈着青花瓷茶盖……
能被她的手指所触碰,自己居然忍不住艳羡起那被拈着的茶盖了,轩辕寰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踏上凌月亭的透明台阶。
这一级一级逐渐升高的台阶,每一级都有不同的回响,清透悦耳,恍如正一步一步地走上了升仙的阶梯。这神奇的感觉里,轩辕寰泽发觉了自己眼里灼灼的发热。这是因为,自己走的这一步步,正是靠近慕容璃的仪式!正是圆满了冰关城选婿的流程!只不过现在,不是在半空中而已。
“太子千岁!”慕容璃转头,缓缓起身行礼,袅袅婷婷,“光临民女舍下,蓬壁生辉。”
“慕容家果然名闻天下,所有的一切都美得非同寻常啊!”轩辕寰泽看着墨玉色的发丝,随着慕容璃低头的动作,在空气中一丝丝地浮动,一张满月般的脸庞半遮半掩,便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拂开她的刘海,想要看看她的眼睛,想要她也看着自己,就像她在半空中看萧定戎一般!
“太子请坐,”慕容璃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广袖轻扬提起琉璃桌上的茶壶,一道青意隐隐的茶水泻入轩辕寰泽面前的茶盏里,“越冰茶,天气越冷便长得越娇嫩的茶叶,天下只有我这里长有一株。入口清纯,太子或可一品。”
“好茶!”轩辕寰泽一口喝干,由衷赞叹,“清爽而回香,疏冷而淡暖,的确非比寻常!”
“若是太子喜欢,就算产量稀少,民女亦可年年上贡,”慕容璃弯眉低眼,黛色的远山眉下,悠长的睫毛如鸦翅,“这个天下的东西,只要太子想要,便不是难事。”
轩辕寰泽盯着慕容璃睡莲初绽般美得绝艳却清丽出尘的脸,心底一阵悸动,有怒气在丝丝燃烧,慕容璃,你就连正眼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么?“如若,我要的不是东西,而是人,得到便是难事了么?”
“得到人容易,得到心便难了,没有心的人,是木头。”慕容璃端起一杯茶,轻轻喝一口,嫣红色的唇更是红润得诱人,“太子,很多东西初初的喜欢,并不是代表永远会喜欢,就像我,现下更喜欢喝乌龙茶,而非越冰茶。忘却一种曾经喜欢的东西,是人生的一种正常体验,只是时间的迟早而已。”
“我很少喜欢上什么,”轩辕寰泽放在茶盏边的手缓缓握拳,一字一顿,“一旦喜欢上了,便是一生不会改变!”
“慕容璃,你不会明白,我看到你的第一眼,那种世间万物皆模糊,唯你独清晰的感觉!”轩辕寰泽紧紧地盯着微微低头的慕容璃,她,直到现在,还是没有看自己一眼,一眼也没有!!
“太子,我明白的,”慕容璃拈着茶盖的手指,嫩白得泛起白玉的色泽,低垂的视线落在茶盏上,“就像我看到萧定戎的第一眼。”
“你,你,可不可以,看我一眼?!”这祈求的声音微微颤抖,轩辕寰泽都不敢相信是自己的。我轩辕寰泽宁负天下,不负你!你可愿意看我的第一眼如看萧定戎?
“我的第一眼已经看了别人了,这世界有无数个别人的第一眼,等待着太子去采撷。太子,可否求你,放民女如愿以偿?”慕容璃抬眼,静静看着轩辕寰泽,波光粼粼的眼里天然娇媚而带着清新单纯,天底下任何美景恍惚都可以从她的眸色里品味得出来,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慕。
“不,不,不……”轩辕寰泽猛的立起,转身就走,脚步快得仿佛在落荒而逃。
慕容璃,我心悦你!
慕容璃,我可以给你一切,我可以给你时间,我可以等你回心转意,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就是不可以,放开你!!
回忆悠悠,在闭眼的瞬间疯狂倒溯,又在睁眼的这一瞬间,消散无踪。轩辕寰泽抬手向钟楼的紫檀木栏杆狠狠一击,现在,我坐上皇位二十二年了,璃儿,你也已经去了二十年。可我知道,你永远活在我心里,美如谪仙,只会静静地,看着我自己一个人。
轩辕寰泽抬头望一眼满天残阳如血,长长一叹,声音低迷,流落入晚风里,消散不见:“璃儿,若是当日我先萧定戎一步,走到你的身边,你可会如爱他般,爱我?”
宫门紧闭的霁月宫,此时已落入夜幕的暗影里,整座皇城,仅余下巍峨耸立的鼓楼还在夕阳的余晖里光芒万丈。霁月宫里突然响起女人尖锐的声音:“哈哈哈,还在高处想慕容璃那个贱人咧!恐惊天上人!那个你心中的天上人,早死了!我,我毒死的!傻女人一个,中了毒了,听话就没事!偏不听,死去吧!”
涟废后坐在地上,尘土粘满她富丽堂皇的裙摆,精工细绣的百鸟朝凤图案,一片狼藉。凤簪花缨翠钿玉搔头落了满地,涟翩跹那代表皇后身份的高耸凤髻此刻杂乱不堪地耷拉着,鬓角散乱,妆容糟污,仰着头,眼角飞起的凤眼再不见一丝妩媚,直勾勾地盯着天边鼓楼上那明黄披风的熟悉身影,疯疯癫癫的又笑又骂,“叫贱人打下孩子,就给解药,偏不,那就孩子活,她死!哈哈哈哈!看到你痛彻心扉的模样,真好!真好!真是太好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