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理智尚存的人来说,万万不会直接灭掉这座城镇。
先不说这种滥杀无辜给个人带来名望的影响。
就是单以这座城大多居住的都是怕死老者,不少人还是一家之主,后患恐怕无穷。
但陈长青偏偏没有失去理智,只是在心智蜕变最重要的一个阶段,本来的他会变得‘温和’。
但因为李青贸然介入,悄然无声之间,陈长青便任由意气行事。
恰好,在此之前,陈长青突破有感自己若是修习的是道门清净之法,恐怕难以突飞猛进。
唯有这种直来直去的雷法最适合自己。
而在这种蜕变时刻,陈长青寿元大增,未必不能成为那种心机阴沉之人,消去心头锐气。
甚至他已经克制自己了,就连那出言不逊的护卫他都想要饶过对方。
因为护卫也是做自己分内之事。
只是,有些时候一念之差,真的是两个天地。
最后,陈长青选择了最一往无前,也是最自私的一条道路。
天下之大,未曾不能有畅通我心之法,若是没有,一拳轰碎就是。
退一步,陈长青很可能成为那种布局千年老谋老祖。
而进一步恰恰相反。
在寿元大增的情况下,依然快意恩仇,不考虑生与死。
甚至不考虑任何一种利益,在修行中任意驰骋,在这世间求的是顺我心意。
这种一进一退之间,陈长青选择了一意孤行。
去做一个本修着道法,武功却像极了兵家弟子,而心性更像一个魔头的人。
这种任天地灭亡,我只求的心中畅快的心境,此刻的陈长青还无法分辨好坏,但这相比隐忍退让,更让他心中爽利。
真是如脱缰野马一般,像极了话本中的反派,心中的通畅,比修为突破,更是让陈长青心中难以自持。
陈长青心境跨越之下,身旁场景也发生了变化。
只见一波涛汹涌的血池中,一个赤露露身体的中年人,胸口处诡异的弥漫出一道道血痕,不断的吸收血池中的精华。
这处血池位于地堡之内,由一条条通道通向外面。
正有很多面无表情的甲士,有些是拿着锋利的长矛给巨兽放血,有些手中则是用秘法将异族血肉掏空,还有些用的是刚出生的婴儿,一把捏碎。
但无论怎么做,这些血液沿着谷底的通道,流向血池,化为了古怪的生命力。
陈长青的进入甚至没有引起血池中的男子的注意。
他望着这种古怪的掠夺,为了增加一点生命力,需要消耗的是千百倍的生灵。
“这种廉价的转化,为了苟活还真是让我长了见识。”陈长青刚刚贯通自己所想,变向的放弃漫长的生命,只求那种一时的辉煌。
对于这种苟活,心中自是不以为然。
而血池中的男子,按照他的感知,整个宫家也就只有这一个人的气息最强。
半只脚踏入了四阶。
以陈长青眼力,看出这人看似生命旺盛,实际上内里已经空虚。
也就说他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生命层次发生变化,而是用的秘法手段。
而且这种秘法的手段还很粗糙。
本来陈长青还对宫家老祖的修为有那么一点期盼,此时看来,大失所望。
陈长青跺跺脚,才惊醒了沉睡的血池男子,“你是海源城宫家老祖么?”
中年醒来第一件事不是反抗,而是老实道,“我是此处宫家老祖,还是大景皇庭的皇弟,师承......”
中年人见到陈长青悄无声息出现,不知道是敌是友,但是能够无视此处阵列,接近他,绝不是他可以力敌。
所以没有隐瞒身份,而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不仅如此,担心对方是敌人,还搬出了身份。
陈长青闻言确定了身份,就知道至少不会再有什么漏网之鱼。
也不等他说完,便跺脚冲天而起。
此处血池阵列统统在一脚下化为虚无,这与他之前一拳类似,是在南溪拳茫下领悟的打法变化。
宫家老祖为了延续生命,不知沉睡了多少年,此刻话还没说完,就死去了。
宫家老祖知不知道自己的不肖弟子的滥杀,引来了他的滥杀,陈长青并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只是有一点,海源城宫家血亲是活不了了。
陈长青此刻今非昔比,刚一破阵,就将整个宫家十里方圆的庄园罩住,再也没有谁能动弹。
他身影一动,就到了一宗祠中。
对于世家来说,宗祠自然是第一重地,这象征传承。
不知因为什么事情,宫家宗祠聚集了不少人。
陈长青再依着从李青脑海中得到的记忆,找到了宫家家主。
宫家现任家主看起来比老祖更为显老。
在陈长青威压下他不能动弹,但见到他走来,还是勉强吐出了一句话,“若是我宫家得罪了前辈,还请前辈留我宫家一丝血脉。”
这老者没有心怀什么侥幸,甚至没有搬出自家老祖,但是陈长青理都没理,如法炮制,用符文种子控制了他。
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他望向站在靠近老者身边的一个青年。
青年装扮威势十足,只是此刻面容铁青。
他名为宫阙,早年一事无成,但是在十几年前,机缘巧合,因为在大寿上出了风头,便抓住了机会。
现在在整个宫家也是除去家主、少家主,还有家主族老之外,地位最高,权势最盛的一位。
陈长青看见青年,童年时的记忆不由的浮现。
当时不知为何他缠着父亲跟着到了宫阙家中。
当时的宫阙还没有发迹,只是宫家普通旁系,这个身份对于真正贵人是万万惹不得,但是对于升斗小民却能随意欺压。
因为宫阙蛮横,陈父需要从早到晚做足四五个时辰木雕,平时是不会带着陈长青。
但那日只需要画龙点睛,收拾完最后边角。所以破例带着他去了。
陈长青那时年龄还小,趁着父亲不备,走出了宫阙家,待到他回过神,就见陈父捆绑着到了城外。
那时的宫阙不过弱冠之年,着人吊死陈父后,大笑,“既然你为大匠,死不为我家奴,那便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