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宗政凌厉的眼神柔和了下来。不远处的陈子枫望着老人,满脸歉意,欲言又止。
几日不见,这唐付唯愈加苍老,充满皱纹的脸上长满了褐斑,一头的灰白的头发如同杂草一般,干枯的身子消瘦憔悴,只见他浑浊的双眼望着陈宗政,沉声道:“太子误国,臣有大罪!望陛下治罪……”说完,便要跪下。
陈子枫眼疾手快,箭步上前,将他扶住,轻声道:“人心难测,怪不得宰相大人!”
陈宗政也急忙摆手,望着他轻声道:“太子为君,爱卿为臣。逆子当年误国,还得多亏爱卿悄悄报信于我。再言,爱卿多年宰相,一心为国,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大羽皇朝。这不是有罪,而是有大功啊!”
“那么,臣请求告老!”唐付唯摇了摇头,又道!
“这……”
“陛下,臣近来感觉身子愈加劳累,越来越力不从心,知道臣时日无多了!还请陛下恩准告老。臣只待告老后,能在枫山时时为臣女扫扫墓,清理杂草!还望陛下恩准啊……”唐付唯情绪激动,突然满脸悲切跪下,浑浊的双眼尽是眼泪,凄声道。
“唉……好吧!”天子满脸悲哀,浑浊的双眼渐渐湿润,后长叹一声,应允了他。
…………
退朝后,陈宗政坐在一块倒塌的墙壁上,正与陈子枫交谈……
“枫儿,你还是决心要走么?”
陈子枫站于他身前,躬身一礼,缓缓道:“父皇,我本无心皇位,此次回来更是发生了不少变故……现今……儿臣了无牵挂,以后想走的路,也只有仙道了。”
“唉!此回玄苍,不知何时归来?”
“父皇!修道无岁月,此去……可能……便不会再回来了……”陈子枫终还是有些放不下,红着眼眶道:“父皇,孩儿走后,你少熬点夜,身体要紧!是孩儿不孝,不得为你送终了。还望原谅孩儿的任性……”说罢,跪于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毅然转身腾云而去……
远处,罗劫与王荌禹正并排坐在一块倒塌的墙上,相视一眼后,遥遥拱手一礼,随后驾云去追……
另一边,一老人倚在一断柱旁,双眼浑浊的望着天空,望见了陈子枫离去,泪水终溢出眼眶,无力的瘫痪下来,坐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他无力的望着着远处一片山林,喃喃道:“夜蓉,爹错了……错了啊……”随即,他僵硬着身躯,缓缓倒下……
“启禀陛下,宰相大人……去了……”
“什么?昭告天下吧,为宰相风光大葬,就葬在枫山,唐夜蓉的墓旁……”
…………
罗劫三人一路驾云,朝云州而去。一路上,陈子枫眼目低垂心情不佳。罗劫与王荌禹两人对视一眼,欲上前安慰。突然,王荌禹一怔,定住云头,顿住身子。落在了两人之后。
罗劫有些疑惑,忙回头问道:“荌禹?怎么了?身体还没恢复么?”
“啊?没有,我才记起我还有事。罗劫,不如我过几日再来你们玄苍山拜山?”王荌禹缓过神来,朝着他笑了笑。
“怎么了?师弟?”陈子枫感觉异常,亦定住云头,转身朝着他俩问道。
“荌禹说她有事,要想我们道别!”
“啊?有何事?”
“陈大哥,我想与罗劫单独说两句话,好么?”
陈子枫虽心情不佳,却也蓦然瞪大双眼,被她吓到了,嘴巴张的老大,一时反应不过来。以前她要么道友,要么小陈,什么时候这么客气过?如何会这般称呼?等回过神,方见这两人已降下云头,落于地面。
一落地,愁眉不展的王荌禹便从乾坤袋中掏出一本书,憋着嘴递给了他。轻声道:“你修的道法不错,可惜与人对敌,始终手段不足。这个你带回玄苍,可以回去练练。”随后又将取出君纹剑,递于他手中,淳淳道:“还有,你的法器在与妖道战斗时崩碎,一时未有防身之物。我且将此剑就送给你了,随身携带,听到没有?”
“呃!这可是仙器”罗劫脑袋有些懵,反应不过来。这败家娘们,咋什么都送呀!
“少废话,给你,你就拿着!”
“哦……”
王荌禹嗔怒瞪了他一眼,假装毫不在意:“万一……如果过几天来找你,你得好好款待我,知道了吗?”
“究竟何事?竟需你如此交代?”罗劫见她跟交代后事似的话有些不安。
“安啦。放心,无甚要事。”
“这……那你保重!记得来玄苍山找我!”罗劫挠了挠脑袋,有些不舍,随即又迷迷糊糊架起了云,一步一回头,往云州而去……
而站于云上的陈子枫,眼珠都要掉下来了。软饭还能这么吃?仙器不要非得强塞?这事可以呀!他转了转眼珠,赶紧运转真元,朝着罗劫追去……
“出来吧!”
待两人走后,王荌禹突然抬头,望着天空,面无表情的喊到!
云朵后突然伸出一只鸟脑袋,眼神狡黠的望着她,随后在空中化为人形,飘落下来,站在她身前,正是地仙界而来的莺儿:“主人!他是谁呀?你咋走了还送他那么多东西!你这么机灵,别还被人给骗了!”
“你主人还用你教?说吧,跟了多长时间了?”王荌禹翻了翻白眼,背负双手盯着她。
“也没多久,也就半个时辰……”莺儿一蹦一跳来到她身边,嘻嘻笑道。
王荌禹闪电出手,一把揪住她的耳朵,狐狸般的笑着:“我爹让你来的?”
“哎哟,痛!法师有令,让我接你回去。说这里不可久待,有大因果!”莺儿疼得一把将她推开,嘟着嘴,嘟囔道。
“呵呵”
“真是法师让我来的。”莺儿见她不相信,正要给她解释,却突然想起什么。笑眯着眼睛,伸出脑袋,一脸好奇道:“主人,这里好玩不?”
“好玩着呢!”
“真的么?”
莺儿转了转眼珠,轻轻捏着衣角,扭捏道:“其实,我觉得我们晚点回去也没关系。法师不知道的”
王荌禹面无表情,随后轻笑道:“呵呵,还是回去吧!我可不想听他唠叨!”
虽是如此,心头却是暗喜。
“别啊!我才刚来啊”莺儿按耐不住性子,拉着王荌禹的手摇道:“你带我转转呗,莺儿还不知道这玄明界有什么不同呢。”
“呵呵。”
“你不带着我,我就回去告诉大法师,说你给陌生人送宝贝!”
“那好,你回去告状吧!大不了挨一顿骂……”
“我还要告你……将神通随意送人。”
“无所谓,身外之物,无非挨顿骂。”
莺儿见威胁不住她,瞬间急了,一把抱住王荌禹的腰,然后用头顶她,撒泼道:“哎呀,我错了,莺儿错了。咱们就多待几天吧。”
王荌禹心中暗喜,脸上却是面无表情,一脸为难道:“这…………那好吧……”
“那我们先去哪里?”
“去乾彧,先渡个劫!”
“哇,主人,你总算决定要渡成仙劫了!”
“嗯…………”
莺儿听她准备渡劫了,极为兴奋。摇身一变,化为青鸾。随即口吐人言:“主人,事不宜迟,坐上来,莺儿带你前去。”
“好”
玄明界,有青鸾展翅而起,驮准仙人朝天外飞去……
罗劫与陈子枫一路驾云,过了有半柱香,方才回到熟悉的玄苍山三阳峰。一至三阳峰顶,罗劫便从困兽袋中放出了老黄牛。那黄牛许久不见外边世界,一出来就兴奋的摇头摆尾,随后发情似的四处狂奔……
惆怅若失的罗劫摇了摇头,与心情不佳的陈子枫回了殿内。一进殿内,他便取出了王荌禹送他的那本书。此书书壳不知是何物所制,似纸非纸,似皮非皮,却又朴素平凡。
他摸了摸书皮,随即翻开了此书。一翻开,便猛然呆住,手上似触电一般,书从指尖滑落,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陈子枫不明所以,转身将书捡了起来,一看,眼睛便瞪圆了。
此书书里开篇便是(三十六变之九大神通)九个大字。然后便列出了:花开顷刻、移山填海、纵地金光、六甲奇门、飞沙走石、五雷轰顶、回风返火、撒逗成兵、移星换斗九大神通!
这本想稳住心神的三阳峰大师兄却怎么也稳不住,捧着书籍有如千钧,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牙齿打颤道:“师~师弟……发~发~财了……”
然后似想起了什么,扔了书籍,一把抓住罗劫衣领,瞪着他道:“你俩是不是已经发生了什么?”
“没有,我~我”罗劫被他一把抓住,问得满脸通红,却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娘们肯定喜欢上你了!这特么连聘礼都下了!”陈子枫松开了他,一拍手。开口石破天惊,惊得罗劫连连猛咳,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不可能吧!”
“怎的不可能?看着吧。等过几日她上山来,看她还敢在我面前得瑟!哼”
罗劫听罢,恍惚陷入了幻想,脑海中浮现出了王荌禹的音容笑貌,一屁股坐在地上傻傻的憨笑……
陈子枫望着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以手扶额,喃喃道:“完了,师弟傻了……”
过了许久,他方才回过了神。慌忙站起身,一把从地上揽起书籍,一阵风,便钻进了自己房间。
徒留陈子枫呆在原地,哀声叹气,喃喃道:“这个没良心的!有了情人,就忘了师兄了……”
他随即又洒然一笑,摇了摇头,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房间中,罗劫盘坐在地,将君纹剑横放膝上,轻轻抚过剑身,仙剑柔光流转,似乎回应。他洒然自语笑到:“到头来还真成了吃软饭的了。”说罢,将书籍拿出翻开,开始细细观看书籍,选了许久,选了一个容易入门,又较有杀伤力的神通(回风返火),后方应书中所讲……待记住后就缓缓闭眼,修炼神通……
(回风返火):出自九天玄女天书之中。修炼:左手掐莲花,右手运掌。引动真元,承接天地。其左手以真元破太冲,右手动少府,引动阳火,吹动巽风,风能助火,一齐催动,面朝之处,风与烈火,焚尽万物。所到之处,人鸟不存,生灵死绝!此神通可顺流亦可逆流。若想收回,只需逆运法门,让其风倒卷回去,燃烧的火焰缩回便可。
三日后!拂晓时刻。
“当”!
沧浪峰大钟震耳欲聋,连响七声,音波震荡群峰,其声音传遍天际。
罗劫倏然被惊醒,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打来禁制,走出了房间……一出门,便见陈子枫站于殿口已等候多时!
陈子枫见他出关,脸上展露出了笑容:“师弟三日来可有所得?”
“九大神通太过繁奥,甚是难练,师弟我选了回风返火,苦练三日(回风返火),方才堪堪入门!汗颜呐”罗劫出门便见师兄,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笑着。随后似乎想起什么,满脸疑惑问道:“师兄可知今日又有何事?为何沧浪峰钟响七声?”
陈子枫一脸无语,对他徐徐道来,分析道:“师弟难道忘了?阙州审黑蛟,天下选英才。今日大钟连响七声,必定与此事有关?”
“呃……不是六月十九入止戈,六月二十一进不知地么?……”罗劫恍然大悟,复又挠了挠头,讪讪问道。
陈子枫拍了拍他的肩,和熙笑道:“不提前大比,怎么知道到底是派谁去呢?我玄苍怎么也是云州大派,难道随意找几人前去应付了事?”
“那倒也是,倒是师弟想浅了……”罗劫点了点头,复而拍了拍头,解释道:“对了,师兄,我这九大神通之法门,师弟本该与你一同修炼。可一想到此书乃是别人所赠,师弟实在不敢唐突。是以只得等她来了玄苍山,我悄悄问他一问,然后再赠你修炼可好?”
“师弟成长了,你的想法是对的。神通本是大秘!你有这保密之心是对的,不妨事!”陈子枫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笑道。
“嗯”
“走吧!咱俩别去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