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疲惫、浑身青紫的黎清蹒跚着从水里爬上了岸,脑袋缓缓地转了半圈,突然盯住一个地方,无神的眼眸多了一丝光彩。
这显然是一个不错的地点:在到处遍布粗糙砾石的岸边,居然还有一块足够一人平躺的沙地,洁白的沙子是那么的细腻爽脆,明晃晃的阳光无缝隙地平摊其上,一看就让人感觉到舒适暖和。
不,应该是火热!火热得足以融化自己差点被冻僵的肢体。
虽然沙子上还清晰地留着一个人平躺过的痕迹,但毕竟现在上面没人了,那就是无主之地,那自己就可以理所当然地享用。
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自己再不晒晒阳光,那么很可能下一刻就被冻死了。
“该死的,那个河里面的水怎么那么冷啊?差点冷死小爷了。”黎清嘴里嘟囔着,但脚下不停,直奔沙地而去。
“嘭”的一下重重地躺在沙地上,突然袭来的舒爽感觉让黎清呻吟出声:“啊,真他老天的舒服!”
滚烫的沙子熨帖着背部,火辣的阳光抚慰着胸前,黎清清晰地感觉到身上的寒气正迅速地从自己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逃逸出去,肢体渐渐暖和起来。
刺目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睛,身体前后的温暖让人恹恹欲睡。“爽啊!先眯一会儿养足精气神,最后半天一定要逮条鱼!”临睡前,黎清暗暗给自己打气。
也许是的确太疲惫了,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心神一放松,眨眼之间,黎清就进入了梦乡。
由于自己拿回去的银子,摇摇欲坠的茅草棚里,久躺床上的父亲一边接受着郎中对断腿的治疗,一边和泥瓦匠商量着修建房屋的事项,原本憔悴灰暗的脸上露出红润的色泽。
母亲乐滋滋地蒸了许多白面馒头,村里的人家一家送了大大的一屉,得到馒头的人家直是夸赞母亲的心灵手巧和黎清的能干,半老徐娘的脸上居然有了少女般的羞涩。
肚皮吃得溜圆却骨瘦如柴的小弟小妹,一边和小伙伴兴高彩烈地玩闹着,一边不时朝自己望上一眼,嘴里还喊着“哥哥好棒”“哥哥我爱你”“谢谢哥哥”之类的话。
只要是碰见了自己的村里的爷爷奶奶、大叔大婶、好兄弟、小伙伴们,都会夸自己几句。
“小清子,好样的!”
“清哥,明年也带我一起去?”
……
看着眼前的一幕幕,黎清除了自得的笑着,还是只有笑着……
突然,黎清感觉自己腰间一阵剧痛,一声霹雳传入自己耳中:“滚开!敢占老子的地盘,讨打不是?”
睁开惺忪的睡眼,明晃晃的阳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团巨大的黑影扑面而来。不对!什么黑影啊?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脚板!
黎清心里一激灵,睡意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来不及多想,身子猛地朝旁边一滚,同时单手握拳,对着这个脚板心就是狠狠一击。
“噗”“哎哟”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黎清得此机会,一弹身站起,摆出防守的姿势,这才有时间打量对方。
因为在黎清的脑海里,牢牢记住了自己那个邋遢师傅对自己的告诫:小子,给老子记住,遇敌之时,首先要衡量一下双方的差距,打得过就打,打不过的就趁早逃!别他妈傻不溜丢地明知不敌还硬要上去送死,那不是勇敢,而是傻逼!
十七八岁年纪、比较结实的身材、应该比自己高出一头的体格、淬体八阶初级的修为,讯速地,对方的印象在黎清的脑海中闪现出来。自己七阶高级,身体也差不多恢复了,应该能够应付对方了,黎清几乎在同一时间对双方的战力进行了评估。
想起邋遢师傅的告诫,结合当前情况,黎清迅速做出了打一架的准备。
不过看到对方的举动时,黎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本来比自己还高一点的青年,此时正一手抱着自己受创的脚板,一手不停揉搓着,腰杆弯曲,脸上现出痛楚的神情。
听见黎清的笑声,青年顿时大怒:“敢伤老子!你他妈的找死!”说着身子一纵就朝黎清扑了过来。
可惜,青年忘了自己的脚正被自己的手抱住,只见身子朝前一斜,便扑倒在沙地上,摔了个标准的狗吃屎,整个面部都被沙子淹没了。
现在黎清不淡定了:“哈哈,我说这位哥哥,哪怕你再佩服小弟,也不需要这么虔诚啊,小弟会感觉……我去,需要这么勇猛吗?”黎清怪叫一声,身子急速往旁边一闪,同时单手握拳往身前一递。
却是青年铺在地上的身体朝前一纵,一只硕大的拳头夹着凌冽的风声砸向黎清胸膛。
“嘭”地一身闷响,急退两大步方才站定,黎清脸上现出怒容:“我说这位哥哥,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有必要下此重手吗?”
“呸!”青年吐了一口口中的沙子,满目狰狞,“小杂种,占了老子地盘,还敢打老子,老子不给你小杂种一点教训,那老子的脸面往哪儿放?”
青年一口一个“小杂种”“老子”的,已经激起了黎清的怒火:“满嘴喷粪的家伙,要打就打,难道小爷还怕你不成!”说毕,单脚猛地在地上一墩,身子朝前一纵,一拳头就向青年胸口砸去。
“妈的!你个小杂种居然还敢先出手。”青年怒吼一声,做了一个与黎清一模一样的动作。
又是一声闷响,两道身影急速分开。只不过这一次,青年退了两步,而黎清却足足退了三大步。
“我去,还是一个劲敌啊!打不打呢?算了,还是去逮鱼换银子才是当务之急,何必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打来打去的,万一受伤了,岂不影响逮鱼大计。”感受着拳头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黎清清楚,继续打下去,多半的结局就是两败俱伤,于是不想再打了。
可惜,青年却又扑了上来:“小杂种,再接老子几拳试试。”
既然打定主意,黎清当然不愿意再打了,眼见青年扑来,黎清迅速后退几步,单掌朝前一竖:“停!我有话说!”
青年果然生生止住了脚步,但随即脸色一变,眼睛倏地变红:“妈的,你叫停老子就停啊,那老子多没面子。说,说你妈个头啊!”说着,本来还算洁白的拳头变得通红,好似有火焰在里面燃烧一样,带着灼热的气息奔向黎清面门。
显然,黎清的叫停之后,青年下意识的举动让他感觉丢了极大的面子,恼羞成怒之下,只有教训眼前这个小屁孩才能找回自己的面子。
如果说先前二人的争斗还是纯力量的比拼的话,现在青年显然是动用了武技,其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烈火拳啊?哈哈,小爷喜欢!”看到青年施出来的拳法,黎清眼睛一亮,战意升腾。
烈火拳,顾名思义,就是像烈火一样的拳法,暴烈而凶猛。此拳法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子,刚猛霸道,攻击力和杀伤力都相当不俗。看来,青年对黎清是动了杀心了,恨不得把黎清一举击杀!
在黎清的认知中,烈火拳共分三个层次:蕴火、出火、离体,每个层次又分为初、中、高三个阶段。看青年的样子,分明已经到了蕴火的高级阶段,正是自己寻觅了好久都没有找到的对手人才。不想在无意的冲突之中反而遇到了。
这怎么不让黎清感觉眼睛一亮呢!
早就想找一个修炼烈火拳法的人较量较量,虽然在自己的同伴中也有修炼此种拳法的人,可惜不是低了就是高了。低了的,是自己完虐对方,没有成就感;高了的,已经练到出火境界的,那就不是自己虐对方,而是对方虐自己了,不要说拳头挨着自己的身体,就单单是拳头上的火焰扫自己一下,自己也会皮开肉绽,就好像被烤熟的红薯。
黎清可没有受虐的倾向。
所以,看到青年的修为,黎清有了一种见猎心喜的激动。至于先前所想的不要伤了身体、还要去逮鱼的想法早就抛之脑后了。
“来得好!看小爷的柔水克你的烈火。”看见青年的拳头直奔自己面门而来,黎清淡然笑道,身子往外一侧,化拳为掌,行云流水一般切向青年的肘部。
若是被黎清的一掌切中,青年的手臂不断也残。
“放你娘的屁,看老子不烧死你。”虽然嘴上恶狠狠地吼着,但青年显然也是识货之人,不等黎清的手掌切中自己,手腕一番,七拳头直奔黎清的手掌而去。
而对战在一起的二人,好像丝毫没有感受了河滩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围了一大群人,不时的指指点点,偶尔相互还私语几句。
片刻之间,二人已经交手了好几十个来回,沙尘差点就掩盖了二人的身影。
突然,沙尘之中,二人擦身而过,“嘭”“啪”之声同时响起,伴之而来的就是两道抽冷气的声音。
等两道身影站定之后,这才发现,相隔两步的二人,都死死地盯住对方。所不同的是,青年一脸怒气,揉着自己的肩膀;而黎清则是战意高昂,揉着自己的胳膊。
“小杂种,老子……”青年眼睛喷火,咬牙切齿,就要朝黎清扑来。
“两个小崽子,忘了这儿的规矩了?”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