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算计,居然算到老娘头上来了,彺老娘那么信任你!”一向以高冷温文尔雅形象示人的步漪,一巴掌将空为和尚打得站立了起来。
空为和尚一脸委屈,“夫人息怒,确实是小僧的不对,但我这不是也没其他办法了么?不然万万不可能把你算计进去的。”
步漪抬手又是一个耳光过去,“好吧,就算你这次是没办法,那之前呢?二十年,二十年那!你镇压了我二十年……我这么刺激你,养了那么多小相公,你居然都无动于衷,你知道我有多难过么?”说罢,竟呜呜呜哭啼了起来。
空为和尚赶紧过去劝道,脸上依旧一脸无辜,“娘子,刚刚我不是解释了么……”
步漪又是一耳光甩过来,怒道,“还跟我解释,都不知道哄我!”
几番下来,空为和尚的脸颊已经红肿了大半,钟夜白和牛斯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去劝,只是听到空为和尚悄悄嘀咕了一句颇有哲理话。
“师父说的没错,山下的……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啊!”
这一番下来,如今空为和尚已经是惨兮兮的样子,钟夜白和牛斯如何还能再让空为和尚去结账,幸亏牛斯身上还有些盘缠,而这顿饭即便点了七个菜和几十个肉夹馍,总共也不过一百个大玄币而已,便由牛斯代为把饭前结了。
就在牛斯正在结账之时,只听外面一阵乱哄哄,刚想探出头去看看街面上发生了什么,却被几名身披玄甲的军士撞开,一头差点撞在柱子上,幸亏牛斯福大命大,才没有被撞个头破血流。
但见那几名军士撞开众人之后,便径直上了二楼,牛斯瞄眼偷偷一看,几名军士竟是朝着钟夜白和空为和尚他们那个雅间而去。
牛斯虽说胆小,但这之前将近一天的经历却让牛斯对钟夜白有了一种特殊却又说不清楚的感情,他由衷的佩服这个少年,而且这个少年还救过自己几次。
眼见那几名军士径直就要进入雅间之内,牛斯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是不要命一般推开几名还在楼梯上的军士,几个箭步便飞奔上了二楼。
打妖怪费胆子,容易软脚,这几名军士可是人啊,一点都不恐怖,而且几乎都没自己魁梧,大不了事后再挨几十个板子呗!
牛斯直接推开几名军士冲上二楼之后,却直接傻眼。
只见为首两名军士推开雅间的门之后,竟一同恭恭敬敬的半跪于钟夜白身前,向还楞着坐在椅子上的钟夜白行了个军队的拱手礼。
半跪拱手礼,这是军队中只有千夫长以上才能有的待遇,但这两个军士,此时此刻,便是向钟夜白行了这半跪拱手礼。
“百夫长高坚,恭迎世子殿下回府!”其中一名为首军士对钟夜白行半跪礼,恭恭敬敬道。
“百夫长高兴,恭迎世子殿下回府!”另一名为首军士亦对钟夜白行半跪拱手礼,也是恭恭敬敬。
钟夜白一脸懵懂,这又是什么情况?
世子殿下?
自己的这具身躯居然还有这等身份?
钟夜白原想自己穿越过来就是个小乞丐的身份,至少自己这具身躯瘦骨嶙峋,身上穿得也是破破烂烂,这不就是小乞丐的标配么?
原想穿越到这个世界还不到一天,便遇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成圣者满天飞,妖魔鬼怪满地跑,要不是遇到空为和尚,钟夜白真怀疑自己能不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一个星期。
这倒好,一天的时间刚过去四分之三,自己山鸡变凤凰了,一个小乞丐莫名便成为了一个世子殿下。
钟夜白即便刚来到这个世界,也很清楚世子殿下这个称呼到底意味着什么!
皇帝的儿子,叫皇子。
王的儿子,那便是世子。
这么说来,这具身躯居然是一个王的儿子的!
但一个王的儿子,为何会出现在一个荒郊野岭的破道观里呢?
钟夜白没有这具身体之前的记忆,但既然被别人认出来了,装还是得装下去,至少装下去没坏处,或许还可以用这具身体的身份为自己回到原来那个世界做些事情。世子殿下能做的事情,绝对比一个小乞丐能做的事情多太多了!
再者说,若是不装下去,这具身体的主人的父亲是什么神仙人物还不知道,万一被识破,为了找回自己真正的儿子,谁知道这具身体的父亲会做出什么举动来,招魂?或者搞个其他什么仪式?
钟夜白对这个世界太陌生、太不了解,实在不敢往下想!
只见钟夜白眉头一皱,向还在向自己执半跪拱手礼的两位军士质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
两位军士听闻钟夜白在质问自己,似乎有不想回去的意思,但却始终连头也不敢抬,依旧跪在那里,不敢动弹。
高坚赶紧回答道,“楚王早已发布军令和世子的画像于我大玄各地,一旦发现世子殿下的踪迹,便要不惜一切代价,迎世子殿下回京。我兄弟二人的军营就在这杞县县城不远处驻扎,每月逢五逢十都要到这县城采购一些军需,恰好见到殿下至此,便赶紧前来迎接,不敢怠慢。”
高坚的回答其实恰到好处,一来说明了自己来找世子殿下乃是奉了军令,不是有意为难世子殿下;二来说明了找到世子殿下的行踪是因为有画像,并非长期跟踪,京城的大人物非常反感这一点,更何况是世子殿下;其三,能找到世子殿下是恰好碰到,而且是来采购军需恰好碰到,并非自己兄弟二人到这县城了寻欢作乐,为非作歹,脱清了干系。
这一段话说下来,高坚和高兴两兄弟确实一点罪责也没有,反倒是无意中有大功一件。
但钟夜白依旧紧锁眉头,从高坚这段话中,钟夜白采集到的最有效的信息,便是自己的父亲很可能就是高坚口中的楚王,但也只是可能,还不能确定,至于自己最大的疑问,即自己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仍然不得而知。
但见钟夜白继续紧锁眉头,半响之后,两位百夫长依旧半跪在那里,额头上、脖颈上已经滚下豆大的汗珠。
沉默了许久的钟夜白终于想起身后还有位算无遗策的空为和尚,刚想转头询问,却发现身后的座位早已空空如也,桌子上的七道菜肴和还没吃完的肉夹馍也已被打包带走。
而两位百夫长身后,牛斯愣愣的站在那里,脑子里也是转得飞快,“在兰若寺的时候,我看这位钟公子脱衣穿衣速度极快就知道不简单,勾栏瓦肆绝对没少去,绝对是为大家公子,但没想到,竟是世子殿下,而且是大玄朝唯一一位异姓王的儿子,看来我还是蛮有眼光的,只是见识小了些,没敢往大了猜!”
钟夜白看了看牛斯,看着牛斯那愣愣的样子,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主意。再看看依旧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位百夫长,豆大的汗珠已经吧嗒吧嗒滴落在木地板上。
老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既来之则安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况且以现在的情形来看,不太像是祸事。
心下一横,一向谨慎的钟夜白装腔作势淡淡的说了一声,“那走吧,回去!”
“回去?”
跪在地上的两个百夫长如释重负,赶紧向着世子殿下磕了几个响头,然后转身一把将愣在自己身后的牛斯推开,便搀扶着钟夜白从楼梯上走了下去,生怕钟夜白哪里磕着碰着。
“等等,他是我牛哥!”正在楼梯上往下走的钟夜白突然停下,向依旧在楼上愣愣出神的牛斯喊道,“牛哥,跟我一起走?”
早在兰若寺牛斯绘制符箓的时候,钟夜白便暗暗许下承诺,若有机会,一定要帮牛斯一把,这或许便是个机会,再者说,路上多个熟人一起合计事情,总是个好事。
牛斯听闻钟夜白的声音,立即如梦初醒,回过神来,望着眼前这位和自己相处不到一天,却让自己敬佩万分的微服私访公子哥,不禁想这钟公子果然重情重义,虽然对自己隐瞒了世子殿下的真实身份,但却也没有立即忘却了自己这个庶民,感动得立即两个跨步便冲到了钟夜白身旁。
高坚、高兴两兄弟面面相觑,这世子殿下什么时候跟这庶民称兄道弟了?好像……刚才可是重重推了这位被世子殿下称之为“哥”的兄弟一把,心中不禁打了个鼓。
传闻中世子殿下可是个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主,吃不得半点子的亏,更折不得半分的面子,如今推了他兄弟一把,就凭自己兄弟这百夫长的职位,可能承受得起那世子殿下的雷霆之怒?
不曾想这位世子殿下竟是一反常态的对高坚、高兴兄弟二人的这一举动视而不见,只是淡淡的吩咐高坚、高兴兄弟二人找来一辆大一点的马车,只言要与这位人高马大满脸凶相的牛姓兄弟同车而行。
这一道命令,更加让高坚、高兴两兄弟心里打鼓,传闻世子殿下可是一位无女不欢的主,他的风流韵事,可是大玄朝乃知太江对岸的大梁朝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两兄弟心里还盘算着赶紧派人在附近给世子殿下搜罗些容貌姣好的雏来,一来降降世子殿下的火气,二来高坚、高兴两兄弟可不似那些文官会揣摩人心,整几个女的消磨下世子殿下的精力和时间,世子殿下可就能少些精力和时间来消磨自己兄弟二人,始终这杞县距离玄都城可是有三千多里,谁知道这传闻中幺蛾子不断的世子殿下又能搞多少幺蛾子消遣自己兄弟二人呢?
寻到了世子殿下,是功,而且是大功!把世子殿下护送回京之后,一顿封赏肯定是少不了的!
但护送世子殿下回京,路上要是闹个祸端出来,那祸亦是不小啊!
可令兄弟二人没想到的是,待高兴找来一辆并不豪华的马车停到小店门口之后,高坚、高兴两兄弟原本还想跟世子殿下解释一下,路途凶险,为了掩人耳目,只能找辆朴素些的马车,世子殿下却不给机会,径直坐入了那车厢之中,而且还真的将牛斯也召入了车内!令高坚、高兴兄弟二人不禁怀疑起了世子殿下的身份,但谁敢问呢?
兄弟二人只得硬着头皮一阵拾缀,一队二百来人的人马终于从杞县县城出发,前面一百玄甲骑兵在前面开路,后面一百玄甲步兵在后面压阵,一路上腾起阵阵尘土,向南渐渐远去。
杞县县令在那勾栏瓦肆之间处理公务,对找到世子殿下一事后知后觉,赶忙携着长相姣好的干女儿想见世子殿下一面,众目睽睽之下,却被后方压阵的玄甲军拦住,不禁捶胸顿足,长叹失去了提拔升迁的好机会。
虽然事后杞县百姓对此噤若寒蝉,但坊间传闻,却是一个比一个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