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但对于柳翠儿、刘元英以及刘元英的侍女小莺来说,却感觉这三天像是度日如年,整天都在担惊受怕之中度过。
虽然这三天内,刘元丰对她们的态度一如往常,表现的很友好温和,而且也保证过不会去动她们的记忆,但刘元丰一夜之间就无声无息修改了别院内所有人记忆的这种手段,把所有人都玩弄操控于股掌之中,实在是让她们内心里都不禁感到深深的恐惧。
就算刘元丰确实没做过任何对她们不利的事,但只凭刘元丰的这种手段与玩弄所有人的态度,就让她们不禁心底发寒难安。在面对刘元丰时,总是难免有些恐惧,甚至这几天晚上,她们都不敢睡觉,生怕一睡着醒来,自己就不是自己了,全靠打坐练功来代替睡觉。
小莺还只是外力境武者,没法靠练功代替睡眠,也就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强撑着。实在撑不住的时候,也只好睡过去。所幸的是,醒来后并没被修改记忆。让她每睡一觉,都有死里逃生的感觉。
她们也不是没想过离开,不管别的,先逃离这个地方,逃离刘元丰的身边要紧。但她们三人在这种时候,却也不是一条心。柳翠儿尽管也对刘元丰颇为心生恐惧,但她还是更关心自己的大仇。而且只有三天刘破虏就会赶到城外别院,到时刘元丰若肯出手帮她,让她报了父母家人的大仇,那到时自己不管是什么下场,她也都不甚在意。她这次潜入刘府报仇,本就是报着死志的,还有什么能比死亡更可怕?
最多,也不过就是一死而已。而且就算刘元丰之后会哪天忽然起意修改了她的记忆,那她到时根本不记得之前发生过的,甚至根本就忘了自己是谁,完全失去了自我,那也不过就当是死了罢了。反正她大仇得报,心愿已了,也没什么太多好牵挂的了。
只是三天的时间,忍一忍就过去了。无论怎么说,她还是要等个结果。不然错过这个机会的话,短时间内,她都再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刘元英没有柳翠儿这样的心理,但她也一样要等个答案与结果。因为刘元丰那天说了,等三后刘破虏带着全家人赶到,他会当着所有家人的面,一起解释清楚。
她很想知道最终的答案与结果,尤其关心的是,眼下的这个刘元丰,到底还是不是她的那个傻弟弟。如果不是,那她一定要为原本的刘元丰报仇,就算她完全不是对手,她也要拼这个命。
虽然现在的这个刘元丰对她有恩,帮她在短时间内把修为从内力境一重直越六重,提升到了内力境七重,她对此也很感谢;但如果真的是眼下的这个刘元丰,杀了原本的刘元丰取而代之,那对她来说,便是仇大于恩,她还是非报仇不可。就算她根本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与希望,她也要报。这样死了,到得九泉之下,她也能够对得起死去的养母,否则她就算死了,也无颜去见,愧对养母对她的养育之恩。
所以,她虽然感到了难得的恐惧,但她还是不能逃。而且只是三天,确实忍一忍就过去了。
至于小莺,她当然没什么独立意见。就算有,做为刘元英的侍女,她也要始终追随,不可能单独逃走。
那天在山中面对楚云派的那个大师兄石振华她没逃,这次面对刘元丰,她也一样不会逃。大小姐一向待她亲厚,她要誓死追随大小姐,死也要死在一块儿。
其实她们三人对于此事,还曾暗中碰头商量过。
尽管她们两方并非一条心,甚至彼此敌对。但当面对刘元丰这个共同的巨大威胁时,还是不免地有些同悲共苦,再加上别院内也就只有她们三人没被刘元丰篡改记忆操控,所以自然而然地也就不免会聚到一起共同商讨下目前的情况。
但商量的最终结果,则是她们都没选择要逃。而且选择不逃,这其中也有另外一条共同的原因,就是她们真选择要逃,其实也根本逃不出去。
眼下这座别院内的所有人,除了她们三个外,都已经被刘元丰篡改了记忆操控,唯他之命是从。尽管刘元丰并没禁止她们三人出入别院的大门,似乎轻易就能逃离,但眼下所有别院内的人都等于是刘元丰的眼线。若真被刘元丰知道了她们逃离,就算她们真能逃出别院,也能随时被刘元丰轻易给追回。
刘元丰眼下的修为,可是要高出她们许多。更别说刘元丰还有一只不知用什么奇特法门炼制出来的鲲鹏,随时能由鲲化鹏,直接驾鹏从天下飞来追她们。她们再是轻功高超,也没背生双翅,地上跑的,哪能逃过天上飞的。
另外,她们不逃也就罢了,还能勉强跟刘元丰和平相处,刘元丰确实也没她们的意思。但真要逃的话,可能立即就会刺激到刘元丰对她们动手。所以选择不逃,其实也是她们目前这种情况下,相对最好的选择了。
三天很快过去,三日之后,刘破虏如约带着全家人一起出城,前往城外的别院避暑。
不过这次的避暑,却与之前不同。虽名为避暑,其实另有目的。
他们赶到别院后,隔天会从别院出发,到灵川郡去给他的长子刘元丰迎亲。
这是他以前在军中的一位同僚,因为当时两家关系要好,而双方的妻子又差不多同时怀孕,所以两家指腹为婚,给腹中的胎儿定下了亲事。
他这位同僚,名叫萧云山,乃是出身中州六大世家之一的灵川萧氏。只不过,并非萧氏的嫡脉弟子,而是庶出的一脉分支,且早已分出了家去。所以虽然名为灵川萧氏弟子,听起来名头好大,但其实在真正的萧家内,根本没有什么地位。萧家对他,也不甚重视。当今的家主知不知道萧家还有他这么个人,都是两说。
而若非他这等身份,在萧家没什么地位,当初也不至于会混到跟刘破虏一起当边军,挣挥功来换出身了。
当时两人在军中时,倒确实是过命的交情,在战场上都互相救过对方的性命,甚至还斩鸡头烧黄纸,结拜了异姓兄弟。
只是,从军中各挣得出身离开后,两人却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刘破虏不必多提,如今是投靠了阉党,乃是整个江湖上都有名的六虎十八犬之一,虽然名头不小,但身后却背了不少骂名。
而萧云天在军中挣得军功后,因功扬名,却是在灵川萧氏内,也终于赢得了些尊重与肯定,将自家在家族里的地位提升了不少。如今在灵川郡的郡兵中任一份闲职,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自家的家族发展与壮大上。
他们虽然是灵川萧氏的一脉庶出分支,但只要自家能不断努力,一代更比一代强,也终究会在萧家内的地位不断提升。假以时日,未必他们这一脉就不能赢得主脉嫡系之位。当然,这目前来看,只是妄想,他也从没跟任何人说出过口,只是偶而一想罢了。但不管怎么样,梦想还是要有的。
而且,便不提此妄谈。发展壮家族,壮大自身,这总归是没错的。近年来,他用心经营,却是也把自家发展的比他父亲那一辈强大兴盛了许多。
只是,他这点发展与权势地位,却终究还是不能跟投靠了阉党的刘破虏比。刘破虏一投靠万刚后,立即就被重用,上升的速度简直像坐火箭一样,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就做到了铁衣卫中州校尉之职,可谓权势滔天。
所以,在前不久,当刘破虏以这个身份再次登门拜访,提及当年他们两家所订的指腹为婚那桩婚事时,萧云山尽管不情愿,却最终在刘破虏的逼迫下,也是不得不被迫点头答应。就算他明明知道,刘破虏的那个长子在出生后,就一直是个傻子,也不能不应。
因为,他当时若不答应,就有灭族之威。以刘破虏的权势,随便栽他家一个罪名,就能将他们灭了。
尽管他家是灵川萧氏的一脉分支,背后还有着真正的灵川萧氏这个大世家为支撑与后盾,但目下不比以前。当今永宁天子亲政后,就着意打压各大世家,尤其是以中州六大世家为首。阉党的诞生,以及阉党势力的猖狂,可说都是永宁天子在背后授意的。
有皇帝支持,阉党的气焰更是嚣张。而这位永宁皇帝又着实手段手段不凡,亲政之后,就利用各种方法拿去了原本六家辅政大巨的权势与位置。以至即便以六大世家之强,也不得不在这位少年天子的强势下暂作隐忍。所以,在当前这个时期内,萧家也真是给他们提供不了太大的支持。更别说,他家本就是萧家一脉不重要的分支,就算真的被灭,于萧家来说,也是无关痛痒的,自然不会对他们太过上心。
若是平常时候,有人这么欺负到他们萧家头上,就算再是萧家不重要的弟子,哪怕是萧家的一条狗,他们萧家也一定会为其出头,出这口气。可现在这个时候,强如萧家,却是也不得不暂作隐忍相避了,以免被阉党拿到了把柄。
正所谓多做多错,不做不错。值此多事之秋,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萧云山身在中州之地,京畿附近,又是出身灵川萧氏,自然也清楚如今的大势。知道萧家本宗,也是提供不了太多的帮助,只能靠他自己。而靠他身己,却是抵不过刘破虏的欺压,只能被迫答应。
好在,虽然当时被迫答应,但这也不是立即就办的事。刘破虏当时还另外有事,跟他说出了过些日子,带人上门迎亲。却是也给了再另想办法的时间与机会,要真是实在迫不得已的话,那也只好……
当今天下,世家林立,而且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所以这世上的每一个人,就算出身低微,甚至无亲无故,家里面的人都死光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也是家族观念颇重。
家里没了人,只剩下一个,那自己得势后,就再去重新发展、重的造。生孩子这种事还不简单,多娶几个妻妾,可劲儿造就是。一人不够,儿子成年后也立马娶亲,接着造。不说多,只三代下来,家里便也是几十口人了。甚至多的话,说不定都能上百。
这世上的宗族世家,基本就是这么发展来的。萧云山想发展自己的家族,刘破虏也想发展自己的家族。他没有萧云天的出身,背后也没有灵川萧昏这棵大树,就只能自己发展,不放过任何往上爬的机会。
现在终于混出头了,他当然也要发展自己的家族。
他大儿子命不好,一出生就是个傻子,武不能练,文不能学,相当于就是个白痴废物。但废物也有废物的作用,他不养闲人。眼看着这傻儿子已成年,他立即便动了让其早日成亲生孩子的念头。这儿子再是白痴废物,终究也只是脑子有病,身体却是没什么问题的。别的事干不了,生孩子造人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既然这傻儿子本人没用,那就尽早成婚,给他延续下一代。
想起成亲,他立即便起曾给这傻儿子定下过一门指腹为婚的婚事,这倒也是现成的,不必再另外张罗了。
而且就算是给这傻儿子成亲,但毕竟是他刘破虏的儿子,再加还要生孩子延续后代,所以娶亲这事上也不能随便对凑。正好,这个当年指腹为婚的,身份也不差,灵川萧氏的一脉分支,当他儿媳正好。
其实当初在军中时,刘破虏给拜萧云山当大哥,与其结拜兄弟,也并非是单纯出于义气,有不少的功利性。因为当时萧云山在军中很得人心,再加上武功又好,所以被提拔当了一个军中的小头目。
刘破虏正是因此,才蓄意跟萧云山去结交。后来他投靠阉党之后,这个结拜大哥觉着他走上歪道,助纣为虐,就跟他割袍断义,划地绝交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却是他刘破虏得势的时候了。
他到萧云山家里去讨当年的这门亲事,既是因为有现成的,正好给大儿子娶亲,也是蓄意要到萧云山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出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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