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缘冷冷地看着鲲和富光和尚的表演。他不知道富光和尚是什么时候落入鲲的手中的,也不知道富光和尚落入鲲的手中之后遇见了什么样的遭遇,才让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目无余子的安国寺当代弟子中的第一人变成了现在这样,像是一条失去了脊梁的癞皮狗。悟缘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只是觉得,眼前的正在发生的这一切都显得很滑稽。但也许就像是鲲曾经强调那样,这个世界上,向来是强者为尊,实力弱小的人,若是不想死,那就只能臣服于强者。现在富光和尚的表现,不正是如此浅易道理的体现么,毕竟不怕死的人并不多,而所有的人都具有两面性。
悟缘在心中暗暗警醒,自己一定要想尽办法增强自己的实力,否则也定逃不脱任人摆布的下场。
想道这里,悟缘忽然苦笑了一声,谈什么“定逃不脱任人摆布的下场”,现在自己不就是这样吗?接下来自己还是要打起精神,少不得走一步看一步,积极应对后面的局面,总不能将自己的性命丢在这里。
悟缘正在这里转动脑袋,思虑着应对的方法,那边鲲伸出了一根手指,向富光和尚点了一下,一道白色的光明从鲲的指尖飞出,没入富光和尚的身体中。
富光和尚一愣,脸上露出了惊骇、恐惧的神情,这两种神情在他脸上还没有完全展现出来就已经消逝,富光和尚的脸上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情——若不是在鲲面前,他恐怕会高兴得跳起来。富光和尚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微微抬起头,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鲲对富光和尚说道:“你的态度不错,不像旁边那个小光头那样朽木不可雕。因此,我暂且将这段白骨锁链的咒语交与你,你先替我看管他。”鲲话里的这个“他”自然指的就是悟缘。
富光和尚赶紧跪下谢恩,说道:“谨遵上人法旨!”说完这句话,他重新站了起来,回头瞅了悟缘一眼,脸上得意而恶毒的笑容一闪即逝。
悟缘的脸色微微一变。
鲲又说道:“那白骨锁链似乎是一个叫做白骨道人的家伙所创,我见他有趣,就找他要了过来,闲来无事的时候,我又将其改良了一下。交与你的这段咒语,只有三种变化,虽然不多,但那小和尚实力原本就弱于你,用来控制他想来是绰绰有余了。”
富光和尚说道:“是,富光定不负上人重托。”
鲲无所谓地说道:“也无所谓什么重托不重托,区区一个不入流的人类俘虏而已,根本不值得我重视。不过,如果你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留着你也没有什么用。”说到后面,鲲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
富光和尚吓得赶紧跪下,连连磕头,说道:“不敢,不敢,富光定当竭尽所能,不敢稍有差池。”稍停了一会,富光和尚微微抬起头,问道:“不知上人打算将其做何处置?还请上人吩咐下来,富光也好心中有数。”
“处置,什么处置,”鲲淡淡说道,“蝼蚁而已,还需要我特别费心去安排吗?”
鲲这样说,富光倒是为了难,因为摸不着鲲的心思,该使用什么手段一时之间也不能确定。“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富光和尚在心中想道,“无论如何,悟缘这小和尚算是落在我手中了,总不能让他好过去,总要找个时机结果了他,为我那富英师弟报仇雪恨。反正看着鲲的态度也不像是要将他放走的样子,连控制那白骨锁链的咒语都交给了我,说明我在他心中还是有一定信任的……”
富光和尚想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动,试探地问道:“上人,那咒语……”
鲲问道:“咒语怎么了?”
富光和尚说道:“富光资质愚钝,怕有些弄不明白,所以想在上人面前演练一番,请上人指教。”
鲲冷笑一声,说道:“不要在我面前耍你的小心思,这次也就算了,下次定不饶你。”
富光和尚吓得面色苍白,作势又要跪在地上。
鲲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富光和尚赶紧跟上,半弯着腰,亦步亦趋,始终落后于鲲一个半身位,两人配合之默契,就像是经过了多年的磨合一样。
走了两步,富光和尚忽然回头,看着悟缘,说道:“悟缘师弟,你为何不跟上来?”
悟缘正要说话,脖颈间传来了异样的感觉,不能呼吸了。悟缘的脸憋得通红,眼看就要昏厥过去。
鲲站在最前面,冷冷的看着,没有插手,也没有出言制止。
富光和尚停止念动咒语,悟缘怒气勃发,对富光和尚喝道:“你——”
富光和尚将一根手指竖在自己的嘴唇边,说道:“嘘——”他的目光向前边瞅去。
在他目光所指的方向,鲲就那样站在那里,看着两人。
悟缘强行将心中的怒气咽了下去,往前走了一步。富光和尚脸上露出的得意的笑容,赶紧回头向鲲示好,将一副奴才的面孔摆得十足。
悟缘实在看不过去,轻轻哼了一声,将脑袋转过一边。
在鲲的带领下,三个人进入了另一条通道——并不是富光和尚进来的时候走的那条通道。直到这个时候,悟缘才发现,这里果然是鲲的地盘,到处都有通道。悟缘忽然想到,自己该不会是在鲲的肚子里吧,要知道鲲鱼都是“其广数千里,其长称焉”,要弄出这样的空间来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若真是在鲲鱼的肚子里,那走在前面的鲲又是什么?
与鲲的那个储藏室不一样,这条通道中很黑,走在其中,勉强能看清楚前面的人影。悟缘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忽然,斜上方有一束光刺入了他的眼中,异常的耀眼。这束光一闪即逝,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再看前面,鲲和富光和尚似乎都对此一无所觉。
“这束光,看起来好眼熟。”悟缘在心中忖道,不知不觉放慢了自己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