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行,大厅之上,会客区,气氛高涨而热烈。
高涨和热烈是因为沙隆巴斯的那群姬妾,看着摆在桌面上的几个流光溢彩的玻璃瓶子,她们就激动得浑身战栗似若,止不住的喁喁细语慢慢地就变得越来越高昂越来越激越,恰似“娇喘”,分外惑乱~!引得同在大厅里倾谈业务的一些客人和客户经理频频侧目无心正事。
管?怎敢管!她们可都是罗契公子和大公爵一同带来的客人!
身份使然,相比起那群姬妾,阿贝拉显得要“淡定”许多,她正陪着丈夫和一群大人物共坐一桌,言笑晏晏——好吧,尽管表面上看起来是平静而矜持,但内心里实则已汹涌而澎湃!
那么,是什么东西能让这群至少算是属于上流社会的女人如此兴奋难耐呢?
当然是十三行的产品了!
什么产品?
嘿~!其实直到现在为止十三行总共也没推出几种能够大量发售的商品。拳头产品自然是白糖了,但这东西固然梦幻,却要吃进嘴里才能有所体会,光看着那一粒粒的晶体,总不至于能看出花来吧?
所以,只能是装在精美的玻璃瓶里的颜色各异香气各异档次也各异的五种香水!
或清新自然、或淡雅怡人、或活力净爽、或馥郁魅惑......极尽优雅,极尽奢华,还格调不凡——“传达出一种情绪,一种生活方式,以及飘然而过时留下的一抹诱惑!”(Dior的广告语)
这样的词句,听着就有一种过电般的颤栗感受!
同时,毫无疑问,即使是最低档的那一款,也比有幸见识过的源自于首都炼金协会的最顶级香水更好!
“瑟曼!真有你的!连香水你都能搞出来!”
沙隆巴斯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瓶粉红色的香水,搁在眼前,看了又看,小小地打开瓶口,略略领略一番,脸上顿时泛起享受和艳羡的神色,然后,当然更有肉痛和纠结,看到自己那群姬妾似若疯魔的状态,他就知道今天必须要大出血了。
大公爵矜持一笑:“哈哈!我可不敢居功,说到底,一切都不过是萨菲厄斯的本事。”
听着像是自谦,可语气里的得意那叫一个清晰可辨,直让沙隆巴斯恨得牙痒痒的:“呸!为什么不是我救下那位异界奇人?”(叶孤云的来历的对外说法)
大公爵却回道:“你得先让自己在平日里一直有着一副好心肠~!”
“好心肠?你?”沙隆巴斯被气乐了,“你他喵的就是天下第一号黑心商人!你的白糖就已经弄倒了多少经营食糖的作坊和商行了?接下来,哼!看着吧,首都炼金协会那帮又蠢又坏的家伙准又会被你挤兑到破产!”
大公爵摇头撇清:“这只是正常的商业竞争。而且,白糖和香水是十三行的!不是我的。”
......
费雷拉一直沉默着,即便周围的对话中提到了现在他最在意的那个名字,也只是微微皱眉而已。他显得神思不属,有点意兴阑珊的样子,眼神中却带着犹疑和警惕,从离开糕点坊之后便是如此。这是一种谨慎,他不想再经历一次惨遭抢白哑口无言的窘况。尤其是在见识过白糖以及诸般香水,并联想到相关的一些深层次的东西之后。
不知不觉中,他已收起了对“野蛮落后”的北地的轻视。
......
沙隆巴斯大声痛斥着,状极愤慨:“瑟曼!你够了!过分的撇清就是虚伪了!别和我说十三行的最大股东不是你不是新月城!”他又是手舞足蹈又是抓耳挠腮地,一幅心火上涌无法忍受的样子,“呃啊啊啊~~!我都无法推算你能通过这两神物赚到多少钱了!瑟曼!老混蛋!你要那么多钱到底是要干啥嘛!!”
“当然是要让自己过得更舒服啦~!”大公爵摊了摊手,耸了耸肩,眯着眼,脸泛得色,他尽量将自己装得更像一个追求逸乐而又好大喜功的浮华贵族,“所以我已经开始着手拓展城区!我要将新月城拓展到两山之外!我计划将城区面积扩大两倍、三倍乃至十倍!我要让新月城完全的填满霍纳河以西的所有法定领土!——嗨,你知道的,现在的新月城,太挤啦!身为领主,我甚至没法找到足够的地块替自己建造庄园、行宫、猎场......我更无法忍受出门看一场戏剧都很可能遭遇拥堵的日子!所以,拓城!必需拓城!”
尽管新月城的拓城计划早就有所耳闻,但真正从大公爵的嘴里得到确认,众人还是会为之感到极其惊诧。
实在是,这样的计划......太荒唐了嘛!
身为执政者,怎能生出这种浮夸的念头?如此不切实际的庞大计划,又怎么可能成功?
众人仿佛已看到自治领政府徒徒浪费了巨大的投入然后只收获一个无法收尾的烂摊子继而财政破败管治失效民怨四起最终被推翻的一个能够警示后世的经典场景——类似的场景在史册中可一点都不罕见!
费雷拉更是拧着嘴心中狂笑:哈哈哈!他疯了!很好!很好!再疯狂些吧!你这是自取灭亡!北地豪雄?不过如此!
认为大公爵疯了的可不止费雷拉一个,沙隆巴斯瞪圆了双眼,一副见鬼了的震惊表情,他腾起身来,凑到大公爵身边,伸手在其眼前晃了又晃:“瑟曼,你疯了?!”转头看向罗契和弗兰克,“嘿!你们俩,怎么不阻止你们的父亲?”
大公爵一把压下那只晃动的手,淡定地说:“沙隆,我很清醒,我很理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沙隆巴斯气极反笑:“就你这计划还叫理智?”
大公爵摸了摸胡子,继续他的表演,他自得的笑着,说道:“我有钱,非常有钱!你还不知道,白糖和香水之外,十三行还将陆续推出相同层级的一系列产品!”
相同层级?自然是指利润处在相同层级了!听到这个,众人俱都一阵呼吸紧促。
“所以......嘿嘿,在财政上,你根本不必担心新月城有否支撑这一庞大的、宏伟的、长期的计划的能力!”
沙隆巴斯厌烦地撇过头去:“行!你行!你会玩!我不管了行吗?NND,看着别人明明做着败家子的事还一身潇洒底气十足一点都不用担心失败的混账模样,那叫一个......什么鬼东西嘛!恶心!狗X的!令人作呕!”
大公爵哈哈大笑起来,摆摆手,又说道:“我很喜欢萨菲厄斯说过的一句话,‘有钱就是任性’——沙隆,你肯定懂的,男人呐,身怀巨款,就会变得不安分~!于是,趁着还未真正老去,我得赶紧任性一把!以便,嘿嘿,老来享受~!关于拓城计划......”他忽而转头看向没什么存在感的小费米恩,“虽然不缺钱,但是很缺人,拓建城市当然需要大量人手,所以便有了和普兰特郡的合作计划。”
大公爵向小费米恩举杯致意:“我们愿意接收普兰特郡中那些遭受灾害而无家可归的流民,为他们提供住所,提供食物,提供工作,提供新生!这是一个双赢......不!至少是三赢的合作。新月城将获得拓建城市需要的人手,普兰特郡将大大缓解灾后赈济和重建的压力,而万千流民则能摆脱其艰难处境重获新生!”
沙隆巴斯撇撇嘴:“听起来很美妙!”
大公爵立即接道:“实际中也一定会很美妙!如你所见,这项合作能够满足我们不论是功利主义还是人道主义的诸多诉求!它应当被快速落实实施,而不应该受到责难、攻讦、阻挠乃至是破坏!事实上,谁也没法在这项高尚的合作中找到任何不妥的、能被攻击的地方,任何对它的闲言碎语,都只是恶毒的、不怀好意的诽谤和中伤!”
费雷拉闻言一凛,他知道,许是初步的试探,许是到肉的攻防,这群政客的交锋已经正式开始了。
沙隆巴斯耸了耸肩:“事情永远不会如言语中的那般美好,这里面,各种影响太多了!”
板着脸的小费米恩点了点头:“首先,居民外流是个大问题。这个问题太敏感了,任何执政者都很难不为之顾忌,不论是因为主观因素还是客观因素。我叔叔也一样......”
费雷拉不屑撇嘴:主观因素?就是郡守费米恩的意愿咯~!客观因素?不就是郡议会乃至是中央政府监察部门的压力嘛!但那都是屁!整句话的潜台词是——要人?可以!但给多少怎么给我说了算!你还得付出足够的代价!嘿,我在等着你的报价喔~!
大公爵摇了摇头:“让流民死于饥寒或者迫使他们落草为寇,难道不也是一种居民外流吗?”
费雷拉简直要笑出来了:这是拒绝了啊——嘿!流民本来是你们的一包袱,一个背定的黑锅啊!现在我是在帮你们搬开它啊!你还给我拿腔拿调?
大公爵又道:“其实不应该存在着居民外流的说法。新月城,普兰特郡,不都是格雷斯特共和国的国土吗?从普兰特郡迁移至新月城,存在着什么‘外流’?”
费雷拉一皱眉:嗯?这是要转进至敏感问题了?这么快?
小费米恩依然是那副沉静的模样:“然而居民的意愿非常重要,我们必须予以最大的尊重,不能强迫他们迁移。”
大公爵回道:“我认为那不会成为问题,百姓们总是很聪明又很现实的,生存和灭亡,同时摆在眼前,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小费米恩马上接到:“总会有人希望能拥有得到保障的人身权利和更多的个体自由......”
大公爵笑了:“难道新月城没有吗?”
“我可不确定!至少......”小费米恩摇头,“是没有民主的。”他直视着大公爵,目光炯炯,“同样的,总会有人渴望生活在民主的空气中的,为了这个,他们愿意去宣传,去推动,甚至奋起抗争,这样的人,不会少。那么,公爵阁下准备怎么对待他们呢?镇压?还是驱逐?这可都不是好主意!我们都不愿意见到......”
大公爵笑容不改:“那么你们愿意见到什么?”
小费米恩亦是表情不改:“简单!尊重每位居民的民主诉求,让他们可以自由地表达‘不同’的意见......当然,如果公爵阁下您能主动地放弃本不应有的那些特权,结束那不合时宜的独裁统治,推动新月城自治领的民主化进程——譬如像马卡奥公爵所做的那样,我们更是无比欢迎!”
听到这儿,弗兰克忍不住脱口而出:“管得太宽了吧!”
连立场相左的费雷拉也深表同感:尼玛,这也太激进太冒失了吧!明明是在商讨着流民问题方面的合作(事实上这项合作还是对己方更为有利的),转头却当面表达“我要刨你的根”,这他喵的不是脑残吗?好吧,就算你确实有这种想法,难道不会低调不会隐藏不会暗中行事吗?有你这样一下子把自己所有的潜在手段全部揭示的吗?
猪!猪啊!
费雷拉在痛心疾首,而小费米恩......嗯,一点尴尬都没有,他还在直视大公爵。
大公爵扬了扬眉,温和地说道:“是的,如你所说,‘居民的意愿非常重要,我们必须予以最大的尊重,’政体的改变,大事情,必然一定是要尊重居民的意愿的。但现在,新月城一切运行良好,繁荣昌盛,安居乐业,蒸蒸日上,我看不到居民会有这方面的诉求。”
小费米恩收回了目光:“是吗?无妨,等着吧,很快会有的,民主是普世的。”
费雷拉扪首无语:有你在,怕就更难看到普世的那天喽。
费雷拉在吐槽,沙隆巴斯也在吐槽,但他是大声说出口的:“喂!你们两个,打什么鬼的机锋啊?我可不管,反正你们总是要合作的,总是要经过我基福郡迁移流民的,你们说,是不是该缴点好处费啊?”
没人搭理。
费用?事实上已经给过了,不过是普兰特郡直接交给了基福郡,用以支付流民在基福郡暂留时的食宿成本,显然这不是个人经手,也不是个人能够享用的。
沙隆巴斯也不尴尬,斜眼瞥着双方,不满地道:“一个个都富得流油,一个个都是铁公鸡!也罢,且不提那些狗皮倒灶的烦心事,让我们回到正题,”一转头,他又向阿贝拉展露一个讨好的笑,“阿贝拉,我看你都翻来覆去地将这些香水看了好几遍了。怎么样?看上了哪一款?为什么踟蹰?因为价格吗?没关系!费雷拉那穷鬼买不起,我给你买,买一辈子!”
没说的,费雷拉顿时又觉无名火起!而阿贝拉只是轻轻一笑:“你就这般愿意当冤大头?不过,不必喽,这些啊,我都不想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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