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玉大人率领身后几个巡卫大步走来,怒目圆睁,手中长枪直指两队成员。
“看什么看!发什么愣!都是傻子吗?!”翎玉见众人没反应,感到有些奇怪,她自顾大步上前来,训斥声更重。
“跟上跟上,快走。”吴尘向后命令一声,南幽弟子避之不及。
想这女人因为当年先夫过世的打击太重,这么多年不能杀异族发泄,只能变成骂人。吴尘心想,怪不得当初非要借故取我一只手,这女人明显心里有股火,必须伤人杀人才能宣泄,心理有点扭曲……
“还愣着做什么!就这样的资质也能当阿法族领队,我族同盟军难道挑不出更出类拔萃的人了?!”走出一段,吴尘突然听到身后翎玉还在训人。
回头一看,见天河还愣在原地没走,翎玉铮地一声把银枪拄在地上,伸手指着天河鼻子骂。
翎玉身后一位鹰尉赶忙小声提醒她,不能这样直言阿法族盟军的不是,这不是给两族关系添乱吗……
结果那鹰尉话没说完,翎玉就暴戾地打断了他:“只要他不给我添乱就够了!喂,说你呢!你是不是傻!”
天河好像才反应过来,他看翎玉的眼神有些异样,但仍旧恭敬一拜道:“见过翎玉大人,我是阿法族领队天河。”
“资质不好还健忘啊,昨天说过一遍了!”见天河如此恭谨,翎玉骂他的声音也低了几分,对这样木讷的阿法族有些无奈,一眼都不想多看。
“我还是边境军阿法族将军。”天河站定,怔怔说出这后半句。
翎玉闻言一怔,看着天河的国字脸突然出神。
边境军。
好熟悉的名字。
好像承载了她一辈子的记忆,她曾在那里鲜活。
午夜梦回,不知多少次回到那里,看到那里曾经的人和事……
“这是搭讪吗?”
“醒士大人着实品味不凡,白鹿洞中搭讪也就算了,竟然敢搭讪翎玉大人……”
吴尘听身后两个南幽弟子戚喳,吴尘心中明白,现在翎玉和天河对视的四目里,闪烁的晶莹是因为什么。
不过……这眼中的晶莹好像多了一丢丢……不是吧,反正吴尘也不是很懂。
翎玉终于在愣怔中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正和一个阿法族青年深情对视,慌忙收神。
关键是,她发现这阿法族醒士竟然生得十分周正,方正的国字脸上尽是绅士和温情,这种感觉久违了……
“费什么话!”为了掩饰这情绪,翎玉忽然高斥一声,扭身就走,剩下天河还在方才的情绪里陷着,一时拔不出来。
“别看了,走。”吴尘对几个身后弟子吩咐一声,天河愿意发愣就去愣着,那个标准国字脸的心理可能也很方正,他分析不出来。
几个南幽弟子也想,别看热闹了,省的一会翎玉大人的怒火波及到这里,几人一溜烟走掉了。
见天河还一副傻愣的痴样,翎玉反而先一步坚持不住,心想不和这个傻子比定力,大声斥一声:“别在我面前碍眼!”
说完一挥手中长枪,带身后几个鹰尉大步离开。
天河扭身看着翎玉的背影,有些触动。
他第一次苏醒是在离奇的战场中,遍地同伴尸身报废,他却意外活下来并且有了意识,自那以后,天河忘记有多久,只要不冲杀在前线上的夜晚,他脑海里都是那一幕场景,挥之不去。
他迟迟不去亚特兰蒂斯城,坚持在边境军中抗击异族,为的就是替那一幕中身边的同伴复仇,同时,也像是守护着同伴们的尸身一般。
这好像是另一种变相心里安慰。
所以他明白,翎玉不能继续在边境军中效力冲杀,不能守护她先夫的灵魂,不能宣泄心中的思念和痛苦,现在的她有多么痛苦。
她每一句骂人训人的话,都代表她还深陷其中,在痛苦里无法自拔。
翎玉深深地触动了他。
……
……
这天晚上,翎玉和庞元交接班后,翎玉留在最高层守卫管事房间里,这房间可以俯瞰白鹿洞中大部分地带。
对翎玉来说,晚上是否当值没有区别,反正她会喝醉,醉了才能睡着。她是暗鹰司的奇葩,按律当值不可饮酒,但她是特例,大家也理解她的特例。
最初翎玉醉后可以睡着,许多年后,那些酒精作用,早已不能让她感觉晕眩迷糊,她只能不醉装醉,不睡装睡。
这一夜的风更大,她有意让自己头脑更清醒些,便推门而出,站在栏杆边上看模糊的夜景。刻意用现在一些事掩盖想去回忆的心情,她想起今天向自己突兀介绍的阿法族领队,他叫天河。
在他身上,翎玉感受到边境战场上将士们的忠肝义胆和执着,好像还多了些什么。翎玉想着,用手拂过初春冰凉的栏杆,在最高处的阳台回廊中踱步。
突然脚下一绊,打断她的思绪。
下意识低头,这才发现她已经走到了阳台的死角,这里有一座石砌的钟台,高高的架子还竖着,中央曾经吊过大钟的绳索已经残破,在风中飘荡,大钟已经不在。
因为房屋改造的缘故,这里不再用于敲钟警示,但这石砌的架子还在,所以这里有些拥挤,地面积下的灰尘表示这里几乎没人走过,翎玉突然有些兴致,她想站在大钟原来的位置上看看。
侧身挤在墙上迈过一大步,站在石架下转过一圈,不经意回身一瞥间,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白鹿洞中最荒僻的草场。
那地方是这里观察的一个死角,只在这石架下才能看到,草场不大,杂草很高,因为几乎没人会去,所以之前守卫也不曾安排。
之所以看到那人,因为那人走的很快,今夜风劲,把杂草时而吹压很低,翎玉看到他快速跃动的身影在草间穿走,看衣服是南幽的弟子……
这么晚了,他去荒草场做什么?
翎玉心下警惕,当即扯下腰间远望镜,放在左眼前看去。
原来前方还有人在等他。
正是庞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