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逼出来的，演员也是。
林奇自认为演技零分，但眼下这形势，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从中山学姐的只言片语中，林奇大概能脑补出她的小说《偷窥者死》里北悬仙尊的前世今生。
北悬仙尊，仙罡大陆最强男人，不近女色的万年基佬，却在无意中一石子招惹了中山姑娘，完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多少年以后，仙罡大陆毁灭，北悬仙尊身死，中山姑娘与其族人一起，穿越无数的时空裂缝来到地球，开始了全新的修行生涯。
再相见时，二人地位调换了，中山姑娘还是那个中山姑娘，北悬仙尊却已经穿越到了一个无比废柴、但万幸还算英俊的身体上。
中山姑娘肉身穿越，最多跌落修为，天赋没有改变，重新修行便可逐渐恢复巅峰修为，成为一代天骄。
北悬仙尊灵魂穿越，新的身体天赋平庸，哪怕有过去的功法经验，碍于天赋不可能达到过去的高度了。
曾经你对我爱理不理，如今我让你高攀不起！
秀啊，这设定。
身为北悬仙尊，林奇压力山大。
太过霸气外露，自己没有强悍的实力打底，强行演绎大概率要砸锅。
太过委曲求全，又失了仙尊的逼格和气度，让人难以相信，搞不好会被认为是夺舍失败，强行给他做脑手术纠正。
要把握好尺度。
这样一分析，林奇尽量保持平稳的气场，稍加酝酿，直言道：
“本想以普通身份和你们相处，换来的却是无情的校园暴力，不玩了，我摊牌了，我是北悬仙尊，你杀不了我的。”
“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千万年修行都修到狗身上去了，我堂堂仙尊，起码也会留个后手吧，尤其是——”
“我们又见面了啊。”
中山彩直接打断了林奇的独白。
一声叹息后，又冷着眸子看了他一眼，收起灵剑，不再言语，撇过身子，任秋风撩起长发，清俏的侧脸宛如朝霞。
一旁的丫鬟清秀似乎忍着笑意。
“算你还是个男人。”
什么叫算我是男人……
意思是我安全了吗？
怎么感觉有点暧昧？
林奇有点懵，虽然不那么确定，但他还是松了口气，起码暂时不会挨揍。
表演算是及格了。
秋风止，木叶平，安静了片刻，中山彩又道：
“世界毁灭了，但你我恩怨还在，十日之后，月圆之夜，苍梧巅峰，落樱剑坪，你我一战，让我见识见识你仙尊大人的后手。”
决战苍梧之巅？
怎么个战斗法？
维持住平稳气场，林奇悄悄建议道：
“战斗我没意见，不过八月十五月圆之夜，打打杀杀不太好吧，何不坐下来谈谈人生和理想，斗一斗诗，战一战小说创作的技巧？斗破苍穹，斗罗大陆……这年头谁还不是个小说家呢？”
中山彩摇头笑笑，她笑起来很好看，只是不常笑而已。
“念你初来，我会把修为限制在超凡三阶与你战斗，三阶以内的武器你也随便挑，我赢了，便挖你一只眼睛，前尘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林奇心中吐血，特么刚跳过一个坑，又栽进另一个坑
稳住气场，虽然没有任何可能性，但他还是咬牙问道。
“若是我赢呢？”
中山彩背着手，忽然有些傲娇的说：
“那你要娶我。”
人群突然懵了……
这谁顶得住啊？
顶不住也得顶！
林奇脑中一嗡，来不及反应，只得呵呵笑着。
“应该的应该的。”
什么叫应该的？
众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咕咕隆隆，听不清到底在说啥。
中山彩招招手。
“秀儿，把战书拿来，让仙尊大人给签个字。”
“好嘞。”
清秀从空荡荡的怀里取出两张草纸递给林奇，黄纸黑字，灵墨打印，详细规约了这场赌战的细则。
林奇哑口无言。
超凡学院禁止私斗，如果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或是单纯想切磋一场，须由双方签订战书，规约好一切事项，由校长签字后才能当众对战。
你可以不签名战书，但如果签了却避而不战，也许没有明面上的惩罚，但会写入你的武品档案，超凡圈子就那么大，基本就是一生耻辱。
鉴于此，林奇抖个机灵，准备签上北悬仙尊。
毕竟地球上课没这号人。
刚落笔，中山彩忽然伸过头来。
“你叫什么名字？”
“陆有为。”
“那就签陆有为。”
“应该的应该的。”
陆有为心心念着找个超凡对象，林奇觉得应该把这样的机会留给他。
陆字都写了一半，忽听到清秀冷不丁的说道：
“我怎么记得你叫林奇呢？”
……
上课铃响，一直围观的同学们一哄而散。
本来众人还担心出现流血事件，现在巴不得给林奇来个流血事件——中山学姐居然看上了一个废柴，难道帅真的能当饭吃？
一时间，满校园都是择偶观崩塌的声音。
好在签了战书，十日之后还有年度大戏。
有瓜吃就行了！
林奇签下战书，一溜烟，消失在人群中。
长长的石阶上，只剩中山彩和清秀二人。
秋风又来，扫落了微黄的树叶，也掀起了簌簌衣摆。
看着林奇远去的身影，清秀依然不敢相信，当年杀人盈野、敢与天争的北悬仙尊，竟会变成今天的模样。
“你确定是那个男人吗？”
中山彩踱步走上小路，朝山侧崖边走去。
“穿过晶壁时，姐姐宁愿自己受伤也要将这短剑保存完好，人是会变的，但剑不会说谎，你要相信，有些人终究死不了的。”
清秀跟在她的身后。
“可就算真的是他，这样的天赋也不可能在三天内达到超凡三阶，到时候难道要你一个姑娘家放水吗？”
“怎么可能放水！对仙尊而言，失去的眼睛将来也能恢复，对我而言，两世尊严，失去就不会再有了。”
“可这也不应该由小姐一个人承担呀……不应该通知大小姐吗？”
“不必，我自会处理。”
“好吧。”
一阵沉默。
思虑再三，卫宫清秀还是说出了她心中的不平。
“这些年你来到江南，荒废修行等他，却不想，竟等来这般平庸的陈北悬……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相比上辈子冷血的北悬仙尊，还是现在的他更可爱一点。”
中山彩轻声说道。
轻步来到山腰处的一块悬石上，背起双手，绷直身体，极目望着波澜皱起的东居湖，长嗅一缕清风。
“秋天终于来了啊。”
“今年倒来的早了。”清秀小声提醒。
“我一直以为自己从小就喜欢秋天，可直到今天，我才突然记起来，仙罡大陆是没有秋天的。”
眸子里映着湖光，中山彩平静的说道：
“我喜欢这个世界，清秀。”
清秀偷笑着，心想，这哪里是秋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