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荨睁睁看它，心在跳，身不敢动。龙珀静观。忽然，蝙蝠冒出烟，摇身一变，变成了人。小荨吃惊。

　　怎样的人？一个青年男子，戴眼镜，容貌俊美。这男子谁？她的爸爸，张溢华。小荨认出他，诧然道：“爸爸！”一定神，忙把嘴捂住。

　　平静的小屋，溢华沉默，凝视女儿，旁若无人。

　　小荨不解。

　　龙珀道：“他看不到你。”小荨便问：“为什么？”龙珀答道：“这是梦。”小荨一呆。龙珀道：“我们在梦里，他在梦外，他对我们，一无所知。”小荨有些懂了，凄凄然，细看爸爸。微光之下，溢华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憔悴不堪。小荨见了，很是心疼。

　　“爸爸……”泪，忽然落下。只是，溢华不觉。

　　溢华跪坐床边，看女儿熟睡，轻声道了句：“小荨，爸爸看你来了。”甚是凄凉。

　　龙珀感伤。

　　小荨擦眼抹泪，问：“爸爸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龙珀略迟疑，忽然道：“孔校长，他是个妖怪。”小荨一骇。“就是他，”龙珀看溢华，道，“把叔叔变成这样。”小荨想起了，求证道：“为什么？”龙珀回忆道：“一年前，叔叔上山游玩，不慎见到他的妖身，他不能容忍。”

　　果然如此！小荨目光飘忽，陷入梦中，念起古榕神。

　　龙珀道：“白天，他是个蝙蝠，浑浑噩噩。只有到深夜，他才能变回人，偷偷的，过来看你。”

　　小荨回过神，看父亲，唤道：“爸爸。”心酸痛，泪朦胧。只是，溢华无动于衷，仍然跪地上，看女儿，心间欢喜。

　　一旁，外婆熟睡梦中，无知无觉。

　　“外婆……”小荨不由一问，“外婆知道么？”

　　龙珀摇头，回道：“不知道。”

　　“妈妈呢？”小荨又问。

　　“也不知道。”

　　“可是，”小荨疑惑不解，道：“那些信，还有电话？”龙珀明白的，解答道：“信是叔叔写的，深夜写的。”小荨愕然。“至于电话？”龙珀道，“电话是我打的。”小荨一怔。龙珀道：“叔叔不放心，于是，他请求我，我应允了。”

　　小荨回头，窃看父亲，泪止不住下落。可惜，溢华不知晓，一脸冷漠。

　　龙珀不忍，安慰道：“莫担心，我会想办法救他。”小荨醒来，抽泣道：“可是，他现在是人……怎么……不告诉我们？”龙珀一顿，答道：“或许，他不想你们……受到伤害。”小荨听了，又黯然，看向父亲。

　　龙珀静默。

　　凄凄夜下，隐约，溢华神色不对，他缓缓站起。小荨讶异。龙珀见了，不觉惊奇。溢华双眼，忽然红透，一瞬间，他模样大变，面目狰狞。什么东西？蝙蝠怪。小荨吓呆了。龙珀吃惊。溢华再无神志，他恶看小荨，高举双爪，就要落下。

　　啊——，小荨尖叫。

　　危险！

　　急切间，龙珀召出宝剑，飞步上前，一刺。一声寒啸。剑，扎入溢华背，过前胸，迸出血来。小荨怔住，满脸是血。溢华木然，面带痛色，凄凉极了。转瞬间，他退去怪容，看女儿，含泪道：“小荨……对不起。”小荨一听，热泪盈眶。龙珀冷酷，拔出剑。溢华一个惊颤，面无人色了，缓缓，倒在地上。

　　小荨怔怔抬眼，只见，龙珀剑在手，一脸杀气。小荨害怕，忍不住喊：“爸爸！”心如刀割，泪如泉涌。溢华不答，面青青，腹部淌血。龙珀惊醒来，一定神，登时愣住。溢华略抽搐，不再动了。小荨一见，恸呼道：“爸爸！”悲痛欲绝。

　　哐啷！突然，龙珀扔了剑，退出几步，失魂落魄。小荨忍不住，下床来，哭喊：“爸爸！”只是，碰不到他。

　　凄凄房内，床上，婆孙两正熟睡，麻木不仁。

　　龙珀战栗。

　　小荨忽抬眼，含泪怒问：“你，为什么要杀他？”龙珀心慌意乱，道：“我……”一时语塞。“为什么？”小荨怒问：“为什么……”抽泣几下，又低头，看父亲。龙珀怔怔，啊——，他忽然抱头，放声怒吼。小荨大吃一惊，抬眼来，见他有异样，不禁后退。

　　龙珀躁狂不安，连连咆哮，弹指间，目珠红了，容貌变了。小荨震骇。变得怎样？青面獠牙，狼容锐爪，是人狼。小荨一下认出。人狼安静了，一对血眼，逼视而来。小荨心惊胆战，不禁唤他：“龙珀，龙珀……人狼冰冷，迈步上前，吼一声，举爪就要落。

　　啊！小荨千惊百恐，蜷起身，万念俱灰。

　　正当此时，旁边，有曲乐飘出，悠然入耳。人狼听了，头昏昏，爪顿时无力。小荨愕然，寻声一看。床尾处，有清澈男子，闲坐鹤旁，含叶轻吹。男子谁？正是鹤。“鹤。”小荨认得。鹤不语，凝神吹。不料，人狼突然挣脱，仰头暴吼，清醒过来。鹤吃惊，身子一闪，销声匿迹。小荨呆住了。

　　卧房，再次幽暗。

　　人狼目如血，杀气腾腾，冲小荨，厉爪劈落。小荨白了脸，啊——，尖叫一声。

　　八月十三，周六。

　　又是一日清晨，古榕镇，阳光明媚。温床之上，小荨独个，沉睡梦中，忽然惊醒。房内清幽。她忍不住，坐起身来，喘吁吁，满头大汗。

　　四下无人。

　　恍惚间，小荨扭头，望床下，不禁一怔。

　　怎么了？

　　床下不远处，卧个东西，黑糊糊，很是恶心。什么东西？一头老鼠。老鼠冰冷，纹丝不动。

　　泪，忽然落下，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

　　“香儿。”这时，门外有人唤。听的声，是外婆。小荨一惊，忙去抹泪。

　　外婆推开门，一进来，便注意到了。小荨放手，泪痕犹在。外婆含笑，近前来，试探道：“怎么了，香儿？”小荨摇摇头，忍着痛楚。外婆难受，便问：“做梦了么？”小荨忍不住了，伸手，指床下老鼠，泪水涌出。外婆看过去，略沉吟，她讶道：“哪来的老鼠，刚才，可是没有的。”小荨目呆呆，抽泣着。外婆回头，安抚道：“香儿，梦里的东西，不能当真。很快就好了，别怕。”

　　小荨心渐安，看老鼠，眸光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