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威镖局的罗镖头知道当年以及半年前对静室阵中阵再次进行封印的,都是内史大人,那么对阵中阵中的物品之价值自然是非常笃定的!这也是他三番五次想要赶走顺风镖局的原因。动了阵中阵内的东西,就等于得罪了内史大人,基本上不可能继续在京畿内史开镖局走镖了.......所以,我猜现在孤注一掷的罗镖头有可能已经找好新的‘东家’了。新的东家,能够收留这一只丧家之犬,有可能就是南楚国。关于这一点,我是从汉中郡登陆北上京畿内史途中差点被南楚国人抢走暗镖而猜测出来的。有可能当时罗镖头已经与南楚国人密谋好了,这才对覃镖头的行踪如此关注,甚至当时想抢郑郎中的暗镖,同时行刺覃镖头,根本就是一箭双雕之计。”
听到这里,房东似笑非笑的转头看了吴星一眼,无可无不可的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当然了,这些都是我胡乱猜测的,或许并不是真相。”吴星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其实,这一系列事件当中,最为关键的是顺风镖局阵中阵的那一件物品,究竟是什么来历。假设内史大人出手两次封印器阵,后来又破例动用天工笔为覃镖头星附了一件纹器......我觉得覃镖头虽然天赋异禀,却也远远没有达到让内史大人如此看重的程度。同样的,不器坊供奉的折节下士,不器坊内门弟子的主动示好结交,也处处透露着诡异。以此推断,内史大人看重的是阵中阵物品的主人,而不器坊供奉看重的其实是内史大人。覃镖头,只是恰逢其会罢了。我说的对吧?射师大人?”
房东.突然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了吴星一眼,说道:“如果不是你小子心术不正,我倒是想再多收一个徒弟的。”
“射师?”覃兰等三人听到吴星说出这个名头,房东居然并没有否认,当下就已经基本上确定了房东的真实身份。
“既然是射师........可是,为什么你每次来收租,看到我在练箭,却从来没有指点过一言半语?难道覃兰的箭术天赋就是如此不堪入目,入不得射师的法眼么?”覃兰脸色有些失望懊恼,喃喃自语道。
巴根笑着摇了摇头,在一旁说道:“覃镖头,你可能没有听到刚才射师大人所说的‘重点’啊!”
“啊?射师大人说了什么?”覃兰振作精神,问了一句。
“我说,如果不是他小子心术不正,我倒是想再多收一个徒弟的。”房东回过头来,微微一笑,说道。
“是啊,我听到了。”覃兰仍然是没有听到“重点”。
“重点在一个‘再’字,这回听懂了么?”吴星白了覃兰一眼,强调道:“你不会觉得射师大人正好在这里闲逛吧?人家可是来收徒弟的!”
覃兰只是见到了传说当中的射师,精神有些恍惚,却并不是笨,这回终于是明白了过来,将信将疑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问道:“收徒弟?谁?我么?”
射师无可无不可的笑笑,抬脚继续向前走,口中说道:“星君修炼的是天地之道,掌握了强大的力量,甚至可以移山倒海。不守,即便只是普通的习武之人,师傅在择徒之前也会有一项首先要考察的事情。”
“习武之人,首重武德!如果徒弟资质愚钝,难成大器,也是无妨的。可是,如果徒弟天赋异禀,却只知道恃强凌弱,好狠斗勇,为非作歹,那只会给平民带来极大的祸害!”
“星君所掌握的是毁天灭地的终极力量,心术不正之人如果要为恶,后果不堪设想!尤其是星弓,可谓是星君当中最锐利的‘矛’,无坚不摧,是可以实现越级杀的超然存在。所以,射师在择徒时理应更加的谨慎。”
“覃振英天赋有限,而且早已经晋级星使品级,不适合修炼《射师箭术》。但是,他是知道有人将那石碑注解当作暗镖放在了静室阵中阵封印了起来的。那,是对他的考验。那个时候,你已经开始学习箭术,只是缺少一位好师傅或一套好的箭术功法。如果换作是其他人,可不敢担保不会就此有了私心,想方设法的将那没有时限的石碑取出来,私下传授于你。这样操作其实不难,只需要将器阵内的北斗七星纹器阵当作酬劳送给破解封印的星尊即可,然后托辞是前去护送暗镖了,即便是内史大人也不方便过问目的地等等相关细节。”
“子女是父母的影子,身不正则影斜!心术不正,则箭术不成!”
“十年之期,是对择徒的考察时间,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修身养性的过程。覃振英宁愿自己的女儿最终失去试炼成为星君的机会,也没有将石碑注解的存在透露出去一星半点的信息。甚至在绝笔遗书当中也只是叮嘱你要完全这一张十年暗镖......这就是诚信!”
“覃振英默默守着一座价值连城的宝藏,无论是镖局最艰难的时期,还是家人遭遇不幸的时刻,都没有起过念头去动用阵中阵的任何一件东西去换取需要的东西。正是这种看起来有些迂腐的行为,才是心术之铜镜,能够照见里面究竟是人还是鬼!”
往事历历在目,覃兰此时已经是泣不成声了,呜咽道:“我不要什么箭术.......我只要我阿爸阿妈........你明明一直都在,为什么不帮一帮我们.......”
射师抬头看着天上的朵朵浮云,轻叹一声,说道:“你阿妈是生产的时候落下的病根,后来操持镖局内外大小事务,一直不得空闲休养,最后无力回天.......你阿爸是星落透支了身体.......人这一辈子啊,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射师、吴星等四人边走边说,此时已经来到了一座草庐边上。
草庐不大,几乎一眼看穿内里布局。
中间区域是从地表向下挖出及膝深的方形穴坑,中间用石块垒成一个简易的环形灶台,一口自己烧制的简陋瓦锅;一张看不出来什么皮质的兽皮垫子,下面垫着厚实的稻草,应该就是床了;将捆绑的树枝、稻草沿坑壁围成墙,简陋地抹上草泥;屋顶上搭些树枝、草木。
这样的一座草庐,或许只是勉强能够为主人挡风遮雨而已。
草庐不远处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流,潺潺的水声,与山林间虫叫鸟鸣应和着,倒是很有一些“鸟鸣山更幽”的意境。
如果不是刚才亲眼所见他轻描淡写的将那一支三品的忘归箭化解于无形,恐怕没有人能够想得到眼前这位收租过日子的房东会在荒山野岭之地结庐而居,也没有人想到他是让天下星尊闻风丧胆、敬而远之的射师!
然而,更让吴星、巴根、覃兰三人目瞪口呆的,其实是草庐四周随意摆放着的那些小块的石碑。一眼看过去,大约有数十块之多!
“《射师箭术》不是只有九篇么?原来,有这么多啊?”吴星喃喃道,转头看向射师,又问道:“难道说,其实远不止九篇?所谓九篇,只是以讹传讹罢了?”
覃兰刚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现在一时之间找不到手绢,便顺手将吴星扯了近来,用他衣裳下摆内衫擤了一把鼻涕。
吴星哭笑不得的脱了上衣,拿到小溪边上简单的搓洗了一番,这才走了回来,将衣裳挂在一旁的树枝之上先晾着。
“不是的.......”巴根此时已经简略的看过了好几块小石碑,站起身来,神情复杂的指了指脚边那几块小石碑,说道:“这里至少有三块石碑与旁边的石碑是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是什么意思?”覃兰看向射师,问道:“指的是哪一方面的‘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指的有可能是石碑材质的一模一样,也有可能是尺寸大小一模一样,还有可能是.......内容方面是一模一样的。
“这些是射师择徒的考核之一。”射师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然后伸手比划道:“吴星你到后面帮我摘些茶叶来,喏,就是后面那一棵最高的古茶树......巴根星尊,等下要麻烦你帮我‘打铁’......覃兰,你来帮我洗一套茶具.......”
吴星等三人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都是照做了。
吴星爬上那一颗有近十丈高的古茶树上,不经意之间看到了一条身长四丈,青黑色,赤带如锦文的蛇形妖兽盘在树冠上面,差点一个倒栽葱摔下来。
“那是小花,是一条蟠,以后有大用处的,你可别吓跑它了。”射师正在和巴根两人联手将那草庐里的数十块石块逐一从里面搬出来,抬头看了吴星一眼,若无其事的说了一句。
“我还能吓跑它?蟠与鹏都是二品妖兽,到底谁吓谁?”吴星嘀咕了一句,瞥了一眼蟠头上那一对漆黑的犄角,又采了几把茶叶装进茶篓里,这才下了树。
覃兰此时也已经在溪边将手工制作的木质茶具清洗干净,摆放在草庐外面的一个树墩上,然后凑到吴星边上一起观看巴根“打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