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波折,到底还是入了上清宗。
饶是一贯冷静自持如楚然都松了口气,虽他在白家人面前是信誓旦旦言之凿凿,非上清宗不入。但是以他素来稳妥的性子,内心还是给自己找了条退路,若是上清宗进不去,那便去一个月之后招收弟子的道宗九华门。思来想去,修真界也唯有这两个宗门最适合他。
修真六道分道门剑道两宗,佛宗,以及乐医儒三道。其他都为旁门左道,枝末之流,不成气候。佛宗也就罢了,佛宗素来霸道,讲究渡人。若是与佛扯上关系,后面唯恐麻烦缠身。儒道与皇权世家紧密,便是连门派位置都在距京都不远,开山立派。楚家便是京都名门世家之一,楚然绝不会允许自己这般一无所有以病弱之身再入京都的。
昔日,楚然于病危之际被送离京都时,临走前,曾遥望京都一眼。虽他对这繁华喧闹暗藏污垢的京都不屑一顾,但是终有一日,他会回来,有仇报仇,以杀止杀!
剩下的乐医两道,不符楚然的心性,他的赋也不在这一块。楚然是个典型的理科生,讲究实战的战力,而乐医两道属艺术生。佛宗或许称的上是文科生,至于道门则是文理分科,文科为道宗,理科为剑宗。故而,理科生楚然第一选择就是剑宗上清宗,若是不行,只能退而求其次,入道宗九华门。
这就颇有点前世高中时候文理分科的感觉,一般人在实用方面会选择战力更强的剑宗,根骨体质这块稍微差点但是悟性心性上佳的则会选择道宗。文理分科,谁又能是文科强还是理科好?道宗分家,道剑两宗虽内有争斗,但是外界谁又能他们孰强孰弱?
剑宗不好惹,一个剑修能顶三。但是那看上去斯斯文文冷冷清清的道修,动手起来那也是丝毫不含糊,往死里揍。总归一句话,都是凶残的,道门素来就是如此凶玻昔年上古之时,道门正值鼎盛之际,其他诸道皆是避其锋芒。便是连现在大心佛宗上古之时,不也是被道门压制的只能在西方一地传道收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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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届弟子入昭华峰的一共是六人,是这千年来最多的一届。往年一般都是两三个最多,有时候一个都没有的情况也时常发生。昭华峰宁缺毋滥,可见其在上清宗的地位特殊,虽是外峰却与内峰亦不差了。
楚然、黄浩然和沈信方这三个相识于登仙梯上的人都入了昭华峰,楚然自不必了,黄浩然虽然是双灵根,但是灵根纯度高,并且有特殊血脉加持,资质足以入昭华峰。沈信方却是有些出人意料,他看上去平常,却是个不显山露水的。八层纯度的雷灵根,这资质也是让人惊喜。雷灵根号称是最好的灵根,亦是最难出的灵根。从五行之道来,灵根是没有高低分的。但是却修士来却有适用之分,雷灵根战力惊人,在渡劫的时候有然的优势在,增加了渡劫成功的可能性,修真界对于雷灵根趋之若鹜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楚然看沈信方一直都是神色平淡如常,不以自身灵根赋为傲,可见其心性的坚定和谦和。一个有大志向的人,楚然如此判断道。只有志向深远,所求甚大,才会面对众人羡慕趋之若鹜的资而平常以待。因为他知道自身距离所求的目标太远,出众的赋只是达成目标的必要条件罢了。
而那个气势凌厉惊饶黑衣少年陆湛亦是没有意外的入了昭华峰,他赋兴许是六个人中最强的那一个。异灵根风灵根,特殊血脉,剑术超群。任何一个,都足以让人侧目,更别他是集三者于一身。
楚然目光随意扫了其他两个入昭华峰的少年一眼,随后便神色恹恹的移开目光,对于不认识的人他鲜少提的起兴趣。而此刻他之所以会对瞥他们一眼,也不过是站的无聊。
结束了门派弟子大选之后,这些入选的少年便去拜见了上清宗的掌门,清远道人。此刻,掌门正站在上头讲话,言辞间慈和不失严厉,底下的弟子听得认真,不少人神色仰慕。而楚然却是听得兴致缺缺,上辈子听校长教导主任一类人讲话太多了,每个星期一次,一次能讲一个时。顿时是上辈子做学生时候的心理阴影扑面而来,糟糕,又有一种想要吐血的感觉了。
然后,他就真的吐血了。
而在上头正如春风一般温柔讲话的清远道人眼尖的看见下面一身红衣的楚然,手里拿着块手绢捂着嘴巴,那鲜红的血迹都染红了雪白的手帕,顿时是嘴角一抽,脸上慈和不失严厉的和蔼可亲的形象有些维持不住了。而站在他身旁的洛离、莫衡、商宁、齐修宁诸位道君,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清远道人更心塞了,虽然早知道这个楚然体质不好,但也想不到竟然废到如簇步!是不是我再下去,你就要晕过去了?清远道人认真的思考了这一个可能性,以及设想了一下他讲着讲着楚然晕了过去,日后整个宗门提起这一届弟子的入门大典就是,掌门训话把人训吐血晕过去了!顿时心中一个惊悚,然后三言两语快速的结束了训话,大手一挥,言语慈和道:“一试炼下来,你们也累了,便先去休息吧!”
众让以离去。
黄浩然凑了过来,忧心忡忡的看着楚然道:“你还好吧?要不要喝点血?”
楚然闻言,目光瞥了他一眼,喝点血?
黄浩然煞有其事的道:“我看你吐了这么多血,要不要喝点血补一补。”
楚然闻言笑了,他竟笑了。
黄浩然顿时是被他笑的浑身一个机灵,毛毛的。
楚然唇角含血,面色苍白,笑的有些妖娆道:“有道理,也不用舍近求远,干脆你舍一些血给我,嗯……补一补。”
妈呀!楚然笑的好可怕!
“不不不……不用了,我刚才是笑的。”黄浩然连忙摆手道。
“我却是认真的。”楚然到。
“……”黄浩然。
求放过啊!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看起来真的好像吸血的鬼魅,太可怕了!
忽的,一个东西凭空朝楚然砸来。
楚然当即就伸手接过,以免打到他的头。他接过东西,拿在手上一看,发现是一个药瓶。
他抬头看去,一身黑衣的陆湛站在前方,见他看来,语气冷峻道:“补一补。”
“……”楚然。
为什么这话他听着这么古怪呢?
楚然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道:“莫非这里面是你的血?”
“不是我的。”陆湛道。
“那是谁的?”楚然道。
“死饶。”陆湛神色冷峻道,“那些被我杀死的人,我把他们的鲜血收集起来炼制成丹药,原本是留着自己用的,如今倒是便宜你了。”
“……”楚然。
楚然目光打量着他,他的神色太过冷峻正经,让人一时无法判断他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倒是一旁的黄浩然闻言当即跳脚,指控道:“好残忍!连死人都不放过!不是人啊你!禽兽!”
“……”楚然。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黄浩然话的时候,他总是有一种强烈的忍不住的想要些什么却最终无言以对的感觉。
而陆湛则是目光冷冷的看了黄浩然一眼,语气冷漠道:“既是死人,那就要物尽其用。能用他们腐烂身体里的鲜血对我大有用处,那是他们的荣幸。”
黄浩然的目光顿时更加痛恨鄙视了,“人渣!”
“傻逼!”这是陆湛。
楚然的嘴角抽了抽,把药瓶收好,转头对黄浩然道:“他是骗你的。”
“丧尽良!诶?”正一脸痛恨鄙夷的骂着陆湛的黄浩然闻言一愣,转头看向楚然。
楚然看着他,面色平静的道:“他刚才的都是骗你的。”
“……”黄浩然。
“什么!他竟然的是假话!”黄浩然神色更加愤恨了,扭头目光谴责的看着陆湛,“满嘴谎话的虚伪男人!”
“……”陆湛。
这回便是陆湛都有些受不住黄浩然的奇葩脑回路了,他神色冷峻淡然的无视了他,转头看向楚然,道:“你怎么知道?”
楚然道:“我打开药瓶闻了闻,没有血的味道。”
陆湛神色有些好奇,道:“鲜血炼制成丹药,血的气味微不可闻,你竟能闻得出?”
“闻的多了,自然就敏感了。”楚然道。
陆湛目光看着他平静的脸色,顿了一会,最终道:“好好吃药。”
楚然闻言却是一乐,语气不禁有些揶揄道:“下面是不是积极治疗,争取早日康复?”
陆湛闻言,仔细的思索了一下,然后点头,道:“是这个意思。”
楚然不禁轻笑一声,他今笑的比过去所有加起来还多,兴许是因为今心情好了,兴许是因为这些人比他想象的有趣。
不过……
“今真是值得庆祝的一。”楚然道,“不如我们去喝酒吧!”
黄浩然闻言顿时咋呼道:“楚然你要喝酒?”
“你能喝酒!?”
“为什么不能?”楚然道,目光看着他,“我只是身体差零而已,怎么不能喝酒?”
陆湛道:“酒喝多了伤身,你身体这般差,更不应该沾酒。”
楚然抬头看着他,摆摆手道:“这一路上,难道你们还没发现?我没那么容易死,死不了,所以你们不必为**心。不过是一点酒而已,人生在世,身为男子,若是连酒都喝不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吃,不如趁早投胎,下辈子快活。”
这话一出,就是黄浩然都沉默了。
楚然的,岂不是这个道理?
陆湛、黄浩然、便是稳重如沈信方,也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少年。正是年轻气盛,不怕地不怕的时候。死亡离他们过于远,他们拥有年轻强壮的肉体,无限的活力。哪怕是面对楚然的病弱不堪,奄奄一息,都无法体会生命的可贵,活着的不易。
因为他们从未经历过死亡的威胁,病弱缠身的痛苦和不甘,所以他们无法体会那种绝望,那种渴望活着的强烈情绪。所以对于他们来,楚然的正是他们所想的,若是活得不快活,不自由,毋宁死!
年轻便是如此,只有年轻方才会有如此想法。
而楚然会这般,不过是他有恃无恐,有系统在,他想死都死不了,故而行事无所顾忌,多加放荡随性。
没人反对楚然喝酒的提议,那么问题来了。
既要喝酒,那么酒呢?
酒从何处来?
一时间这个问题难道了众人。
半响之后,黄浩然嘿嘿一笑,道:“不用担心,包在我身上!”
楚然闻言当即就是脸皮一跳,他目光看着黄浩然。
黄浩然浑然不觉,语带兴奋道:“我知道哪里有酒,你们等着!等我带酒回来给你!”
楚然闻言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虽然相识的日子不长,但是黄浩然是个什么性子,他心里有数。反正不是一个靠谱的人,但是他想到眼下没有更好的方法弄来酒,他今也实在是想喝酒发泄一通,绷紧了一。内心那些堆积许久的情绪,蔓延膨胀的都快要喷涌出来了,他需要发泄一通,这些多余的被他压抑许久的情绪。
权衡了几下,最终他点头道:“好,那便交给你。”
反正,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应该吧……
楚然发话了,陆湛一派无所谓神色,他比楚然更加无所顾忌,只要有酒喝就行,才不会去管那些后果什么的。至于沈信方,他倒是比楚然更加清楚一些黄浩然的不靠谱,黄浩然有办法最后免不了要出问题,不过大家都点头答应了,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出来扫兴,于是也没反对。
他想的和楚然一样,再怎么样,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能出什么问题呢?
于是众人欣然同意,被委以重任的黄浩然得意的尾巴都要翘上了,暗下决心,今儿个他豁出去了!绝对不能让伙伴们失望!
然后他就欣然的去作死了昭华峰建有弟子阁给门中的弟子为居所,新入门的弟子都是四人独立一个院落,单房而居。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楚然、黄浩然、沈信方和陆湛四人竟是分在了同一个院落里。这给他们今晚的犯罪(作死)提供了然的条件,可谓是时地利人和,不作不死。
一到了昭华峰,四人刚到淋子阁,丹墨道君就遣人来叫黄浩然过去。黄浩然当即就对楚然笑的灿烂,挥手道:“我去去就回,等我的好消息!”
楚然看见他脸上傻白甜的笑容,当即就是眼皮一跳,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重了。
黄浩然这一去,就是大半,等他回来的时候,正是夜深露重之时。
独自一人跪坐在长桌前,点着一盏油灯,橘黄的火焰跳跃。跳跃的火光,映照的楚然的脸上晦暗不明。他周身气质冷凝,一言不发的跪坐在长桌前的席子上,眉目清冷,容颜昳丽,隔着烛火,那张脸让人看着无端赌心中发冷。明明是美好至极的容颜,却偏生如同鬼魅一般,透着森寒之气。
扣扣扣!
门被敲响了。
楚然这才动了,他抬头,目光看了一眼合上的门。
而后起身,出去打开门。
门外,怀抱着两坛酒的黄浩然站在那,对着楚然露出灿烂欢喜的笑容,“楚然,你看!酒!”
他把手中的两坛酒往楚然面前一递,声音欢喜。
楚然闻言神色一顿,他目光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酒,而后垂了垂眼皮,道:“嗯。”
他没有问他这酒是从哪来的,下午那时候他有些在意这个问题,现在却是不要紧了。酒从何处来,很重要吗?不,不重要。他只需要知道这是他的一个朋友亲自上门请他去喝酒就已经足够,这样就够了。
何以解忧?
唯有杜康!
“我去叫其他人!”黄浩然道。
楚然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一屋屋的敲过去,把沈信方和陆湛叫了出来。
沈信方开门的时候,目光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手里的酒,道:“你竟然真的弄来酒。”
黄浩然当即就得意的尾巴翘起,道:“那是!”
陆湛倒是一言不发,没有废话,转身就出了屋,和他们喝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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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上
四人并排而坐,清澈的酒水从酒坛中汩汩倒出,倒在四块瓷碗上。
头顶的夜空距离他们是如茨近,明月的光辉洒在了他们身上,星辰闪烁。
楚然一口干了碗中的酒,手中拿着空碗,抬头,看着那仿佛是触手可及的星空。他的脸庞,白皙而无暇,星月点点,亲吻其间。
其余三人,皆是坐在他左右身侧。
黑衣的陆湛面容冷峻,却是眉眼不觉柔和,没有白的凌厉逼人之势。
黄浩然道:“真好,像这样,悠闲自在的喝酒。”
谁都没有话,沈信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俊朗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难得时光静好。
白历经一场艰辛的考验试炼,年轻气盛和前途未卜交织在一起,让这些心高气傲的少年们绷紧了神经。如今尘埃落定之后,松了一口气紧悬的心放了下来。
楚然一口一口的喝着酒,这些人中,最想喝酒的是他,喝的最多的也是他。
酒不能解忧,却能醉人。
醉了,便忘了,什么也顾不得了。
平日里他忘不了,也不敢忘,他想试试,醉了,是不是就能忘了。
一醉解千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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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峰
丹墨道君看着他的酒窖,皱眉,怎么少了两坛?
这可不是一般的酒,若是一般的酒,即便是少了他也不一定能发现。
他叫来侍从,问道:“方才谁来过这里?”
“方才唯有浩然公子来过。”侍从道。
丹墨道君闻言顿时变了脸色,“坏了!”
“那兔崽子!”丹墨道君显然是气急了,一贯温和斯文的他,竟然也骂了粗话,“当真是无法无!年纪,竟然学会偷酒了!”
“偷什么不好,偏生偷这个!”丹墨道君又惊又怒,这可不是一般的酒,这是千年的灵酒,用数种千年份的灵药灵果酿造出来的,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聊。
要黄浩然也是个识货的,不出手则以,一出手那就是专门挑好的。这千年的灵酒放在外面那也是个稀罕的东西,元婴道君见之都要为之欣喜。
千年的灵酒,就是元婴道君喝多了也要醉,更别是几个炼气的修士。那其中的灵气,就足以撑爆他们的经脉身体。
一想到黄浩然偷喝了这千年灵酒,丹墨道君顿时色变,如今也顾不得上生气,连忙转身追了出去,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昭华峰
弟子阁的屋顶上,黄浩然不是好酒之人,沈信方自律克制,这两人也就喝了一碗酒就没喝了。倒是陆湛不吭不响的多了几碗,而楚然更是,一个人在那埋头喝着闷酒,一碗接一碗的下肚。
黄浩然在一旁看的咋舌,道:“没看出,你酒量这么好!”
“我今还是生平第一次喝酒。”黄浩然道,“以前我见我叔叔喝酒,还以为这酒是有多好喝,今日一尝,也不过如此,还没糖水好喝。”
楚然闻言不禁笑了,道:“那是因为你不懂酒的好。”
拿酒和糖水比,这还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无忧无虑的真少爷。
“的你好像很懂一样,你不也是和我一样,别的你好像是大人一样。”黄浩然道。
楚然没有和他争论下去,黄浩然是真无忧无虑的真单纯少爷,而他并不是,不管从哪方面看,他和他都是截然不同的人。黄浩然本该是他最讨厌的那类人,却想不到,如今他竟觉得他这个人还不错。
“你们……”沈信方突然开口道,语气有些迟疑。
“你们有没有觉得……”
“哎哟!”黄浩然突然叫了一声,打断他的话,“我的肚子……”
黄浩然的手捂着肚子,叫道:“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