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族的族长等人都站在门口,门口北边长着一些奇怪的树,有一些是轻钢橡树,有一些是什么火花梨树,还有一些是亚麻树,他们站在门口看着外面,此时神情紧张,如临大敌。
外面的树林空间,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只只大鸟,然而仔细看时,那哪里是什么大鸟,分明是一个个长了翅膀的鸟人,这竟然是传说中的羽民族。
部族位于那道深不见底的谷壑之北,有一条蜿蜒崎岖的山路,自西向东从中央谷地通往部族。而过了部族再往东,山中便无路,当然也没有别的部族往来经过。东边是部族人传统的猎场,山野绵延丛林无尽,但严格的说起来,更远处也并非再没有其他部族了。
在部族以东极偏远的地方,那条谷壑的尽头处、高山中的原始丛林里,还生活着一支妖族,自古被称为羽民族。据说他们是古时大妖的后代,模样异于常人,身材都不高,成年人的个头就和正常人中十几岁的少年差不多,更特别的是——他们的背后都生有一对羽翼。
羽民族人的翅根长在正常人的肩胛骨位置,一对长长的羽翼从肩头一直垂到小腿肚,内侧是柔软的绒毛,外侧和边缘则是坚硬的长羽,完全展开的宽度是其身高的两倍有余。据说他不在地上建筑房屋,而是住在参天大树上的巨巢中。
与一般的鸟巢不一样,他们的巢很坚固并有屋顶,可以遮蔽山中的风雨,很像一座座树屋。还有人说他们睡着时是趴着的,那一对羽翼就盖在身上当被子。
羽民族住在高处的树屋中,不仅是祖先的习惯而且很安全,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们会飞。尽管身材不高,可相比飞翔的禽类,他们的身体也是明显偏重的,因此并不能在高空做长距离的飞行。但他们胸背以及上肢肌肉特别发达,奋力扇动翅膀也可以飞行不短的距离,并可展开双翼在高处顺着气流滑翔出很远。
因此群山谷壑对他们而言并非是不可逾越的阻隔,他们无需架桥开路。羽民族生活在深山野林中,附近并没有通往树屋村寨的道路,外人极难到达,他们几乎是与世隔绝。
但羽民族也并非完全不与外人接触,他们有时也需要和其他部族交换东西,都由族长大毛率领一批族人长途飞到中央谷地。其族长大毛是羽民族中最特别的人,早年迈入初境得以修行,如今的神通法力已颇为不弱,更神奇的是,他能变化形体。
大毛的原身与族人们一样也背生双翅,展开一对羽翼可以飞行,但他落地之后却可幻化相貌,羽翼消失与常人无异,身材也和正常人差不多,五官同样变得没那么怪异。大毛是一位四境修士,据说只有突破了四境,妖族才能掌握这种神通变化。
羽民族每隔很长一段时间,才会由大毛率领一队族人到中央谷地和其他部族交换物产。因此各部族也知道深山中有这么一支奇异的妖族存在,但在大部分时间里很少能见到羽民族人。这支妖族也几乎不和外族打其他的交道,更别说通婚往来了。
羽民族当然并非禽类,他们也是人,有灵智开口能言,会加工与使用工具并集体劳作,但由于他们怪异的外表,具备普通人所没有特征,因此被称为妖族。据接一些偶尔触过羽民族的人说,成年的羽民族人不仅身材像十几岁的少年,脑子也像,说话办事都有点笨笨的。
羽民族平时与外族打交道,都是由族长大毛出面。而这位族长看上去倒是与常人无异,应该是这一支妖族中本事最大、最有见识、最聪明的一个人。除了羽民族之外,这一带蛮荒深处还有其他好几支妖族,各有各的特点,但基本上都极少与外族接触,而羽民族是其中唯一会飞的。
对于这样的妖族,正常人见了难免会有一种非我族类的感觉,但在这样的蛮荒中,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部族人外出狩猎时,假如走得很远到了丛林深处历代活动的猎场范围最边缘时,偶尔也曾遇见羽民族人飞过。但他们几乎不打与人交道更不打招呼,数百年来基本上还是相安无事的。
花海族长此刻看见的就是羽民族人,他们落在部族后山的青冈巨木上,密密麻麻足有一百二十多人,且全部带着武器,明显来者不善。这是谁也没想到的情况,就算睿智的山爷为应对蛮荒中的冲突做足了各种准备,但也绝不会料到今天这一幕。
今日那中央谷地中大规模的正式冲突终于要到来,山爷和水姑都不在村寨,连小天都带走了。两族人不仅集中了那五十一名练成开山劲的战士,而且也紧急召集了二百名受过军阵训练的精壮男子,组成另外两个侧翼军阵。
这是山爷的安排,只要摆开阵势便足以拥有取胜的力量,最终能不战而胜当然是最好。可是这样一来,村寨里就变得空虚了,若山也不敢大意,留下了花海族长和叔壮这两位高手,另外还有五十名左右受过战斗训练的精壮男子看家。
留下花海族长这些人是以防万一,因为有鱼村的力量也都集结在中央谷地,不可能穿越蛮荒野径大举进犯部族和花海村。可是几年前出了鱼梁带着一支精锐队伍潜到附近的事情,山爷也不得不防备有鱼村故伎重演,不能让人趁虚而入。
两名高手加上五十名受过战斗训练的精壮男子,足以应对各种意外状况了,山爷等人在中央谷地中便无后顾之忧。
而花海族长对山爷的这种安排却有些不以为然,因为出入两族的道路早就受到严格的监视,有鱼村又集结了所有的力量,不可能再派什么精锐的小股队伍来偷袭。就算要派人看家的话,按照惯例也应该留下水姑,怎么把自己这位花海村族长给留下来了?
可是水姑却坚持要和山爷一起去中央谷底,花海族长当然争不过她,同时也不得不服气,水姑的本事确实比自己大得多。花海族长虽认为山爷是多此一举,但他还是按照商量好的计划将二十名战士留在花海村警戒,他自己则带着全副武装的另外三十人来到部族守备,顺便看看女儿及女婿叔壮。
花海族长万万没想到,有鱼村果然另有更险恶的安排。羽民族这不是小队偷袭,而是以举族之力进犯,不论中央谷地中的战况如何,部族与花海村今日恐将有灭族之祸。谁能想到敌人有这么多,而且他们根本不用走路,竟是从另一个方向飞来的!
两个村落中留下的这些人,绝不是羽民族的对手!花海族长心里很明白这一点,但他却不能露出惧怕的样子更不能转身逃避,此刻他就是两族留守众人的主心骨,哪怕是拼死,也要尽全力抵挡羽民族的进犯。
花海族长出声示警并率三十名战士摆开阵势准备迎敌,他身边的叔壮吹响了竹哨。这样的竹哨有好几支,是水姑亲手制作的,第一只便给了宝玉,就是远距离发出警报所用。叔壮吹出的哨声长而尖锐,过了片刻,花海村那边也隐约传回了两声哨音,显得比较短促。
花海村的回应表示,他们已经收到了警报,但还没发现那边有来犯的敌人。
哨音传开的同时,那些青冈巨木上的羽民族人也突然有所动作。他们本打算偷袭,但此刻既然已惊动了对方,而这两个村寨显然也有所防备,那就赶紧动手吧。那一片青冈巨木上突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是他们点燃了绑在箭杆上的东西。
花海族长又吃了一惊,一向很笨的羽民族人今天怎么变得这么聪明,竟然知道先在高处用火箭袭击?一定是那位大毛族长在发令指挥!部族的房子都是木石结构,墙大多用山中开采的石料搭建,有的也用木柱支撑,但屋顶都是用木板铺成,上面铺着编织的草帘并压着石块,一旦被火箭射中很容易燃起大火。
羽民族人在村外的高坡巨木上,距离非常远,部族与花海村战士的弓箭根本射不到那里,但羽民族人居高临下,朝天抛射却可以射中村寨。花海族长见势不妙又大喝一声:“散开!”
他身后那三十名全副武装的战士迅速离开了空地中央,躲在了周围的屋檐下。花海族长刚才的反应很快,察觉动静立刻就集合了队伍,但他看见羽民族在高处点燃火箭时,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
花海族长刚才的布置,是集合族人去守寨门,而在山中碰见大型猛兽时,狩猎队形也是这样的。可是今天的敌人是羽民族,他们会飞,虽不能长时间在高空翱翔,但短时间内振翅飞在高处却是可以的,假如他们居高临下射出弓箭,战士们很难还击,站在空地上简直就是靶子。
花海族长这一箭用了全力,全身的肌肉都如游蛇般的跳动,且凝聚了所有的修为法力。三境修士可隔空御物,就算不用弓,他也可以操控箭射出去,但那样并不具备最强大的攻击力,且超出一定的距离后便无法操控。借助硬弓之力,再辅以神通法力射出的箭才是最远、最有杀伤力的,而且相当的准!
花海族长的箭能射到那些青冈巨木上,他要射的是其中一个人。方才已看得清楚,巨木上所有的人都是背生双翼、腰间围着皮裳,只有一个人样子与正常人无异,就是居中发令指挥的族长大毛。若能将其射杀,才有一线保住村寨的希望;就算不能将其射杀,也要将这个人给牵制住。
花海族长射出的箭一般人想躲都躲不开,因为在法力能操纵的范围内,这箭甚至还能偏转方向加速。站在巨木树杈上的大毛脸色微变,他也拉开了一张二尺短弓,嗖的射出一支箭。两支箭不偏不倚恰好在空中撞击在一起,箭杆皆炸裂而开,箭簇不知飞向何处。
花海族长这一箭未能得手,而羽民族的箭也射出了,百余支火箭亮起一道道弧线,像一片冒烟的火雨落入村寨中。花海族长只觉得心中一阵发凉,他的御物之法再高深,也无法在这么远的距离、这么大的范围挡住这么多火箭,更何况那巨木上的大毛已经盯住了他。
大毛已看出花海族长是村寨中留守者的首领与最难斗的高手,第一箭挡住进攻,飞快又射出第二箭,带着尖啸之音企图将花海族长穿胸射透。花海族长大喝一声又射出了一箭,两箭就在他身前不远的地方交击,他被那股激荡的力量给震退了一步。
那百余支火箭已经落下,由于花海族长站的位置最近也太显眼,其中有十余支都是射向他的。叔壮大喝一声跳到了花海族长身前,手中两支梭枪挥舞的像旋风一般,将这些箭支全部打落。
花海族长没有回头看村寨中的情况,他很清楚自己回头也没用,羽民族人中火箭点燃房屋,就是想把人都赶到屋外空地上来,以大毛的本事绝对可以一箭射杀一人,那么他必须要将此人给牵制住,就算最终不敌,也要给村寨中的人更多逃命的机会。
花海族长抽出叔壮插在身边的一支梭枪,又奋力朝远方的大毛投射过去,用的同样不仅是臂力,还御物之神通法力。梭枪比箭重得多,花海族长是看准了大毛手边除了弓箭并没有其他的武器来抵挡。
大毛嘴角露出了冷笑,一招手凌空折断了一根碗口粗的树枝,横飞出去迎向了呼啸而来的梭枪。树枝被在空中击得粉碎,梭枪仍向他射来,大毛再挥手凌空一斩,梭枪被一股隔空的力量强行往旁边一扭,就这么擦身飞过。
然而这时大毛的冷笑却突然凝固了,瞳孔也在收缩,羽民族射出的那些火箭确实飞到了村寨里,由于距离很远几乎达到了射程的极限,并不是很有准头,但至少也有数十支插在了房顶上,可是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燃起大火。
距离太远,一片火雨落下的场面虽壮观但也有点杂乱,况且燃烧的火箭在飞行轨迹中留下了大量的烟,所以其他的羽民族人并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而花海族长和叔壮则是背朝着村寨,全神贯注应对前方的敌人,也没有注意到村寨里发生了什么。
那些火箭是落下了,却没有射中一个人,也没有点燃一座屋顶。
村寨中有水,一侧寨墙的下方凿洞引山泉入村,空地旁边凿了两个相连的池子,第一个池子是村民们平时引用的水,第二个更大的池子是平时洗各种东西的地方。就在一片火箭落下的时候,池水中突然卷起旋涡,一朵浪花飞了出来,在空中化为数十个拳头大小的水珠。如果仔细数一数,水珠一共是三十七枚,正是所有将射落在屋顶的火箭数量。
施展这一手法术的人当然是宝玉,这是平时他和小天在太昊遗迹中早就玩熟了的游戏。而此刻宝玉正定坐在小屋里闭着双眼,只在元神所见中操控着一切。透明的水珠飞散而开,正好迎住了那些火箭。
瞬间凝成的水珠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力量,随即就被火箭动穿而过,火却熄灭了。这些箭支去势稍缓,但仍然射中了屋顶、穿过草帘插在木板上,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还有不少支箭则射在了空地上,箭杆上绑的东西仍在燃烧,宝玉并没有理会。
宝玉定坐在屋中感觉也颇为吃力,幸亏空地上的人早已散开,否则他也无法隔空挡住这么多支箭。御物之功虽然神奇,但是操控物体要在神识所及的范围内,离得越远控制的力道就越小。同样的道理,想控制越多的东西就越困难,分出的每一股力量也要减弱更多,更合何况是水这种无形之物。
假如只有几支箭射向不远处,宝玉坐在屋中就可以凌空将之定住,可是这么大范围**落这么多支箭,宝玉在正常情况下也是没有办法的。他只有在定境中展开元神保持绝对的清醒,清晰的察知所发生的一切,瞬间以御物之法催动了池中的水。
人有两只手,反应快又判断准确的话,可以同时挡住两件飞来的东西。而宝玉此刻就相当于伸出了三十七只无形之手,操控了三十七滴水珠。那些箭支有的较近有的很远,都要在瞬间准确的迎住是一件超乎想象的事情,但宝玉还是做到了,并非是挡住箭,只是熄灭了火。
如此精妙的神通手段,堪称三境九转圆满状态下、御物之功的极致。它在大宗师眼中真正的高明之处,并不在于神通法力有多强大,而是元神的绝对清明、法力运用的极致精微,在所能达到的境界中几乎是完美的。
人同时伸出两只手接两件东西,当然没有只接一件东西更稳更准,御物之功也一样。而宝玉瞬间几乎同时接住了三十七件东西,这是寻常五官感应与意识反应不可能做到的,只能是元神感应与操控。宝玉也不是一心三十七用,而是这三十七个动作皆发自一心一念。
哪怕是比宝玉境界高得多的修士,譬如若山,若仅凭三境中的御物之功,也是办不到这一点的,他必须动用其他的神通手段应对。倒是能操控葛丝凌空纺成水布的若水,虽比若山的境界与法力都稍有不如,但在准备很充分的情况下应该也能办到。
宝玉如此施展御物之功,就是在有意无意间效法水姑编织水布,因为他当年亲眼见过。可如今是水姑虽能办到,但要换成很多年前,同样三境九转圆满、尚未突破四境的她,也是做不到的。更何况水姑在编织水布时,并非是这么急迫凶险的状况,只需准备好了安心施法即可。
射在屋顶上的箭火焰全部熄灭,在场众人除了修为最高的大毛,其他人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花海族长率领的三十位战士已散开躲在空地周边的屋檐下,自然看不见屋顶上的情形,而且有不少射在空地上的箭仍然带着火,村寨上空还飘着很多烟。
大毛非常纳闷,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难道路村人提前有所准备、在屋顶的草帘上浇了水,所以那些草帘正巧是湿透的,可是他们怎能料到羽民族人会用火箭呢?大毛的视线也被烟尘阻挡,而他本人正被花海族长不要命般的缠住激战,远方那些稍现即散的透明水珠本就极难发现,所以他并没有察看清楚。
就在这时,路村另一侧那谷壑断崖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若仔细分辨其实是两声巨响同时发出,然后青冈橡树上的羽民族人纷纷振翅飞了起来。震惊中的花海族长顿时有一种无力的绝望感,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断崖上木桥让人给毁掉了。
没想到智力很低的羽民族人,这次在族长大毛的指挥下安排了这么严密的计划。大批族人首先出现在村北的后山上,完全吸引了村寨中的注意力,又有人趁机潜到谷壑的另一侧破坏了木桥,切断了路村和花海村之间的联系。
花海族长再好的定力,此刻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在路村的南方,谷壑另一侧也有十几条人影振翅飞起,向着村寨上空迎面扑来;后山上的一百二十多位羽民族人已经居高临下飞扑向村寨的上空,他们手中都拿着短弓。
由于这些长着翅膀的鸟人族,由于身体的需要,所以他们翅膀宽大,但是身材矮小,因此在空中无法拉开大弓,只能用特制的小弓。然而他们的攻虽然小,但是威力可不小,这弓弦非常硬,只有臂力很大的人才能拉开,而这鸟人族,由于他们天生臂力强壮,所以这些工非常适合他。而且由于他们飞在天上战斗起来都是居高临下,占据天然的优势,所以很难的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