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墨泪的污言秽语,以及如鬼魅一般闪动而来的身影,莫生依旧平静如初,负着双手,神态自若。
墨泪聚催元气,猛聚极荒天火,三尺重剑上荡漾出来的一丈火红如血的剑气更加澎湃汹涌,一身黑衣在火焰的笼罩下一缩一鼓,显得格外妖异。
他猛地脚步一挫,带起阵阵狂沙,这一瞬间,连挥数剑,激射而出,剑光闪闪,盛势汹涌。
隔着朦胧的黄沙尘土,不时闪现着火红和洁白两道光芒,互相碰撞,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铿锵刺耳声。
莫生依旧没有动手,凭借着他身前一尺之内,控剑于无形之中,随心所欲,一念成剑,死死地挡住了对方迅速挥舞着的剑。
墨泪浑然不惧,心静如水,手上挥剑速度再次加快,一刹那间,更像银河倒泻般铺天盖地的向莫生汹涌砍去,手中三尺重剑连同剑气本身已长如枪矛,沛然的天地元气一瞬间荡开激动腾空的尘土。
对于从小习剑身经百战的莫生,且不说剑术如何高绝通灵,单从经验判断,也远远胜过于身前初出茅庐刚刚摸到剑道门槛的墨泪。
哪怕墨泪挥剑的速度,几乎快到了以肉眼难以捕捉,可凭借如此多年在剑冢和老剑奴对招,积累下来的无双经验,已有了哪怕闭上双眼,墨泪也难伤他分毫的绝对自信。
也许是出生茅庐不怕虎吧?墨泪丝毫没有给自己任何撤退的余地,完全像杀红眼了的疯子,疯狂而又平静的挥剑。
也许是他压根不懂剑法,墨泪挥出的每一剑令人难以捉摸,相当怪异。
莫生悠闲自若的脸颊忽然闪过一丝惊讶,稍瞬之间,一道火红的剑光,极为诡异的划破空气,刁钻而又精准,冲他小腹毫无征兆的猛击而来。
莫生终于略微一惊。若是凭他这般越打越勇下去,真就有一股乱剑劈死老师傅的气势。
他瞬间浑身再次一抖,数十道剑气飞身而出,急速在周身盘旋,墨泪刚一砍下,只听见铿锵一声,巨大的力道夹带着万顷劲风拍头而来,墨泪脸色大惊,急忙后仰下腰躲闪。
刚刚躲过,只看到一道平静的目光,居高临下凝视自己,莫生高抬胳膊,做起剑式,手中二指化为一道惨白剑气,如百鬼哀嚎,呼啸而下。
墨泪心头瞬间冰凉,已经来不及起身躲闪,迅速双手紧握剑柄,将剑推出,试图以刚制刚,以暴治暴,强硬的挡下这一击。
他很清楚对方二剑能开大河,那这一剑落下,自己多半会落得个剑毁人亡之境,但他别无选择,只能殊死一搏。
苟剑心头大惊,急忙猛催元气,双手迅速一拉,被拍入沙土里的三把瞬间腾飞而出,带起三条沙线,飞驰而来,死死地盘旋在墨泪身前,双手一合,轻笑一声,“聚剑。”
三把细节瞬间化为一道巨大的剑光,如高山一般坚不可摧的竖立在墨泪身前。
碰的一声惊天巨响,墨泪瞬间被轰入尘土之中,苟剑也如同被泰山所压,重重的跪倒在地,呕吐一口乌黑鲜血,三把细剑落在自己身前。
实力相差实在太大。莫生轻描淡写的一剑,斩透了苟剑凝聚的剑气然后直击墨泪全力推出的弑血重剑上,结果很明显,墨绿瞬间被轰陷入地,砸出一团深坑。
要清楚,现在的莫生,手中并未有真正的剑,那把排名天下第二的地魂剑,此时还在一旁静静观看的光头小孩手上紧紧抱着。
若是他手上拿着一把真正的剑,实力何其恐怖,可想而知。
地魂之剑乃是圣剑门第一宝剑,历代大强者所持之物,剑上早已残留孤魂野鬼无数,据说是把邪剑,多年都未问世。
在整个圣剑门中除掌门外人人都想得到这把剑,而想得到这把剑的人必须要经过重重考验,稍有不慎便会送命,可见地魂的珍贵程度。
莫生尽管从小出生于圣剑门,可他却是极不受欢迎的一个人,他的母亲原本是一位剑侍偏偏喜欢上了一位剑奴,并且暗自私会,生下了莫生之后,奸情暴露,违反门规,双双被处死。
若不是老掌门看着尚在襁褓之中的莫生,心生悲悯之心,才饶他一命,因此他从小饱受嘲讽和白眼,为改变这种状态,他拼命地练剑,终于成一代大剑圣。
估摸是小时候的经历,养成了他是嗜血成性的性格,地魂在他手上每年都要添上十几条的人命,
也因为这样,地魂剑凶气愈发精粹,愈发强大到前所未有之境。
持剑的十年来,前五年就徒增了数百条孤魂,后五年,费尽心思收了一位年仅五岁的光头徒弟余悟,从此地魂再未出过鞘。,始终由光头徒弟保管。
若是刚才那是地魂砍下的一剑,其威力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墨泪轰地倒下之后,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地急速翻滚后退,于对方尽量拉开距离,猛拍地面,腾身而起,苟剑也抹去嘴角的血水,目光坚定地盯着莫生,缓缓站起,再次控剑。
直到此时,林小木终于瞅准了时机,猛地将尘封之阵打出,同时大叫,“快跑。”
呆呆站在一边的光头小男孩余悟,静静的看着那道充满杀气的阵法向莫生飞去,无动于衷,反而缓缓地闭上眼,不去看,用心能感知更多有用的东西。
他喃喃自语道:“如此强大而又纯粹的阵意,真是厉害!”
光头男孩又缓缓地睁开眼,眯眼看着周围的变化,瞬间狂风乍起,掀起巨大的沙尘暴,铺天盖地的笼罩莫生,在这关键时刻,他反而不去看自己的师父,不去看见剑主,而是目光跳转,好奇的看着那位漂亮的姑娘,正要转头就跑。
忽然无数惨白的剑光出现,在巨大沙尘暴中纷纷穿梭,瞬间割破沙尘,向四处激荡而出,一刹那间,划在了林小木小腿上,顿时鲜血横流,栽倒在地。
墨泪和苟剑当时听见快跑二字,心中惊讶无比,墨泪且先不去想林小木为什么又一次的去救自己?为什么不顾身份门派向剑圣攻击,这一切他都不去想,因为只有此刻逃走,才是最有意义的事。
当刚刚转身开始跑路,跑出数百步,便听到背后传来的一声痛苦的叫声,
墨泪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去,那位看似冰冷的女孩跌倒在地,有数十道剑光向她扑腾而来。
墨泪忽然调转身体,急速向前奔驰,击起两道后尘,一闪来到林小木身前,瞬间挥舞手中的剑,勉强挡下数十道剑光。
林小木微微抬头,痴痴的看着此时生前那道高大身影,墨泪将剑插入地面,扯下一块布条,缓缓蹲下,静静的帮她包扎腿上的伤口。
林小木痴痴的看着墨泪,觉得从未有过的美好,片刻后,缓过神来。哼声道:“不是叫你跑吗?怎么又回来了?”
墨泪依旧低着头,极其轻柔的把布条捆扎在她的腿上,淡然道:“傻姑娘,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杀了我。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林小木摇摇头,呲牙道:“我说过的你只能死在我手上,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去。再说了,我现在还不想杀你,好好留着你这条命,以后我再来取。”
墨泪冷笑一声,平静道:“既然这样,我若是走不了了,你可得杀了我,因为只有这样,那个大剑圣莫生才有可能放过你。”
先前经过短暂的对话。墨泪非常清楚别看莫生此刻温文尔雅的模样,其实就是个冷血杀手,一旦遭到莫名其妙的攻击,就有可能会像疯狗一般一阵乱咬。
自己可以死,这位姑娘不能连累。
林小木听见墨泪的话深深一愣,并不作答。
墨泪缓缓站起,转过身去,此时苟剑也掉头回来,两人同时看见如大海一般飘扬的尘土瞬间被冲散,尘埃中旋即出现那道犹如泰山般的身影,坚不可摧。
林小木万分惊骇的看着那并不高大的莫生,显得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这里四周都是黄沙细土,还有巨大的强风,显然就是施展尘封之阵最佳场所,比那天晚上的大雨天气不知能强上十几倍。
没想到连对方一时半刻都抵挡不住,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莫生静静的看着林小木,好奇道:“你身为凌云掌门的关门弟子,怎么也会做如此傻事?要是换做别人,他们或者会顾及凌云掌门而饶恕你,而我不同,我杀人只看心情,这个你应该早有耳闻吧。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林小木置之不理。她太虚弱了,急需要运功调息,对于莫生那一连串的问题,有些答案她自己都不清楚,又怎么能讲得明白呢?
莫生见到对方无动于衷,也不恼怒,继续道:“你还不错,凌云掌门没看错你。小小年纪,便能使出如此强大的阵法,也丝毫不逊当年的我。”
莫生大约知道林小木不会搭理自己,又扭头看向旁边的两位刚刚已经逃走后又折返回来的怪人,问道:“明明可以逃走,为什么又回来了?不知道这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吗?”
墨泪笑了笑,淡然道:“世界上有很多蠢人蠢事,明知道很蠢,但有人偏偏愿意去做。像你这种大剑圣,嗜杀成性,又怎么会明白那种愚蠢?更不会明白有时看似愚蠢的事情,实际上才是正确的。”
莫生点点头,大约是赞同了,继续道:“我很好奇除了打败我之外,别无他法证明你们今天的傻事,才是正确的选择。似乎你们并不能打败我,那只能证明你们的愚蠢足够使你们丧命。”
墨泪哈哈大笑,坦率道:“若是做的每一件事都能简简单单的分出对错那就好了。我认为我是对的那便就是对的。无需任何人证明。”
莫生一怔,平和道:“我越来越欣赏你了,甚至有些不舍得杀你,你若是还有些什么压轴本领没使出来,还请尽快。太阳都快落山了,这里风大。我和我家小徒弟都不想在这过夜。”
墨泪提剑而上,同时大叫道:“今天你在这里过夜过定了。”
手中重剑上萦绕的一丈剑气瞬间大作,如同飘荡的一条火龙,栩栩如生,凶狠凌厉。
苟剑控剑而出,三剑齐聚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剑气,从墨泪身旁划过,直冲对方胸前,恰有一剑穿心之势。
莫生眼神一瞪,身前瞬间出现一道剑光,死死的挡住的三剑合一的剑气。
苟剑的三把细剑逐渐现出原形,弯出一个惊艳而又恐怖的弧度,还在不停地向前冲艰难的移动,剑尖处摩擦出刺眼的白光,发出咔吱咔吱声,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与此同时,墨泪身形已至,一剑卷起尘埃,夹带着万钧雷霆之势,如江河决堤般汹涌而去。
不出所料,莫生身前又出现一道剑光,试图挡住墨泪这一剑,接触瞬间,莫生脸色一变,仿佛有一股巨大的虎贲之力向他扑灭而来,被迫逼退后退半步,后退的一脚深深的踏进土里,身体依旧站得笔直。
忽然之间,给人温文儒雅感觉的莫生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气,无比纯粹而又恐怖,尽管稍纵即逝,但深深地震撼到了墨泪古井无波的内心。
他在昏暗之崖中,学会了与凶猛而又强大野兽作战首先不能产生恐惧,其次不能盲目逃跑。
可在众多凶恶的野兽中,那一双双恐怖的眼眸加起来都没有刚刚那一瞬间莫生眼中划过的杀气凛然恐怖。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无穷无尽的深渊,将自己压在内心深处的恐惧狠狠地吸出来,在瞬间扩大。他急忙凭借刀锋般的意志重新摆脱那股强大如斯的恐惧。迅速再次挥剑。
莫生谁意欲挥手,冷喝一声,“聒噪。”
莫生浑身气势大作,向四周疯狂的震荡。
苟剑三把细剑直接被拍飞出去,插进尘土中。与此同时飞出三道剑光,死死的压制住那三把细剑,
墨泪也瞬间被震出数十步,在地上留下一连串的划痕,还有一道剑光笔直的冲苟剑胸膛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