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那场罕见的寒雨夜,凄凄惨惨的下了整晚,外面呼呼作响的风声,百鸟齐鸣般的雷声,使许多人在梦中惊醒,久久未能入眠。
昨天晚上,对于墨泪,林小木和苟剑这三人都是相当的惊险。若不是林小木拼尽全力,使出最强杀手锏尘封之阵,拖延那位如死神般的男子半刻,瞅准一丝机会逃走,不然恐怕还真就命丧于唐府了。
要知道林小木作为精舍仙中凌云掌门的闭关弟子,更有号称和到大帝转世的千年难遇奇才,自然不可能徒有虚名。
林小木从小对于阵法上的领悟远远大于剑道上的修为,更要清楚,修习阵法完全靠的是自身天赋,和剑道上的勤学苦练有着天壤之别。
同种境界一位会阵法的修行者远远强过于同等修为的修行者。
阵法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传说中的最高境界便是随心所欲,一念之间,变能结阵,可纵观整个天下,恐怕只有那位已经飞升而去的合道大帝才能做到。
若不是昨晚,既有大雨,又有狂风,更有泪拼命阻拦对方,她才能使出刚刚领悟不久的尘封之阵,凭借着雨水狂风,使那个本就强大的阵法更加提升了数倍的威力。
但她依然确定只能困住那个杀气腾腾的男子片刻,不过这也足够他们逃走了。
墨泪肩膀上的剑伤还好并不致命,经过那位从小游遍江湖,秉持着技多不压身的苟剑乱七八糟的一通包扎,过了一晚,墨泪便渐渐苏醒。
他醒来时,第一眼看见床边的林小木,对方那轻秀婉约的脸颊在在他眼眸中映射的无比的美好和看见由衷一笑的苟剑,内心格外的温暖。
回想起昨天晚上,他第一次举剑杀人,现在想来当时是什么感觉?其实他并无任何感觉。总之他并不后悔,因为那人,该死!
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床边的林小木脸色惨白,身体摇晃,呕出一口乌黑的鲜血,直接倒在他身上。
这位经渭小镇的墨泪大少爷,面对夏沫白大刀劈下的一瞬,他内心没有一丝波折。
主动露出破绽不顾生死的被钱有乾击中时,他没有一丝的恐惧。
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胡风凛然一刺时,依旧不曾退缩半步。
而此刻,竟然茫然失措。只是痴痴的看着这位气息如纸薄的姑娘。
苟剑急忙向前,要墨泪下床,将林小木平躺在床上,虽说这位游遍江湖什么都会上一点的苟剑,包扎伤口可以胡乱搞上一通,可如此大的重伤,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墨泪和苟剑大眼瞪小眼,干瞪了好久。都不知道做些什么,最后两位手足无措跑到大街,随意找回了一位江湖郎中。
干瘦如柴的江湖郎中,还未看这病人,摸摸干燥的胡须,摇头晃脑,自言自语的夸夸其谈。说什么药神下凡?包治百病。
若是放在平时,墨泪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就是一个大骗子。连饭都吃不饱,瘦成了皮包骨头的一个人,能有什么大本事?可现在呢?真就是大海中的最后一根稻草,死死地拽住。死马也要当作活马医呀!
郎中看了一眼林小木,原本还想继续夸赞自己的医术,墨泪一声大吼,“快点救人!”
像小木棍搭建而成的郎中活生生的吓了一跳,感觉他浑身骨头都快被吓得散架了,弯下身去,伸出枯瘦如柴的两根手指,去探林小木鼻息。
林小木猛然睁开冰冷的双眸,郎中又被吓了一跳,墨泪见林小木苏醒,一把将郎中推开,上前问道:“林姑娘,哪里不舒服?”
林小木无力的摇摇头,指了指快要踉跄跌倒在地的郎中,不等林小木发问,墨泪率先回答,“他是我们请来给你瞧病的。”
林小木略微吃惊,虚弱无力道:“让他走,我没事。”
墨泪连忙答应。郎中进来没半柱香的时间,就被这位受忙搅乱的少年快要吓得魂都没了,骨头都快吓散架了,哪里肯轻易离开?
墨泪极其无奈,拿起桌上的一只花瓶,塞到对方怀中,抱歉道:“我们只有这个,要钱真没有,命你也拿不走?”
郎中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花瓶,摸了又摸,看了又看,脸色逐渐大喜,两只手死死地抱着花瓶,就连那根写着天下妙手的旗帜都来不及要了,屁颠屁颠的跑了。
墨泪和苟剑也不去理会对方。苟剑不知道那个花瓶有多贵。但从小生活在富贵之家的墨泪自然是知道的。少说也要值个百两银子,反正不是他的,他自然不会心痛。
可要是让苟剑知道那个破玩意儿,居然能值百两银子,估计心痛的血都能喷出二里地。
事实上,林小木想要使出尘封之阵,必定要强行逆转气机,获得短暂超凡力量,因此已经身受重伤。
但凭借着自身的修为,还能慢慢恢复,如果真是让那位不靠谱的郎中一阵乱看,她可真不敢保证自己还能不能活着?
确定林小木亲口说没事后,墨泪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一大截,这位姑娘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啊!从小秉持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墨泪,现在这不正是报恩的机会吗?
硬是怕林小木口渴,去给她端茶送水,结果呢?手忙脚乱都洒了林小木一身的手,更是不知所措,比当初林小木照顾他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对方的好意,林小木只能苦笑着接受。
墨泪悄悄摸摸的又拿着一个花瓶,换回来一条鱼,决定亲自下厨给林小木补补身体,结果呢?忘记放盐了。
林小木一口喝下去紧紧闭着嘴,脸色一僵,眉头紧皱。
墨泪还弯下身去,笑呵呵的问道:“问道怎么样?不错吧?我告诉你,想当年我做饭…”
墨泪后面一连串的自夸话语,还未说出口。林小木实在没忍住,一口满满的鱼汤如暴雨一般喷在嬉皮笑脸的墨泪脸上,墨泪笑容渐渐褪去,擦了擦脸,颓废道:“不好吃?”
林小木平静的点点头,不知如何评价。总之她喝了这口鱼汤后,这辈子都不想看见鱼了。
墨泪自己舔了舔,立感万分抱歉,小声道:“我去给你重做。”
林小木万分无奈地叫住他,实诚地说道:“你的心意我都领了,你如果真的想让我多活几年,就别再忙活了。再说了,我真的已经没事了。”
墨泪十分颓废,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走出房门。
这几天墨泪的忙前忙后,林小木都看在眼里,原以为对方真的很会照顾人,可自从那杯水撒在身上后,它的内心就已经被浇得拔凉拔凉的。
知道墨泪和自己一个德性,压根就不会照顾人,可她好歹是个女孩子,做事也不会太毛毛躁躁,可他呢?这些天没把这座宅子拆了,就已经万幸了。
真是可怜郭跃家中的那些上好花瓶,都被这个不识货的家伙给当掉了,甚至还打碎了几个。仔细想想也没什么,说不定那个阉人还求之不得他们这样干呢?这样才能在大哥那里有一个好的说辞。
可终归这是别人家,可不能搞得太过于难看,毕竟若是传扬出去对她的名声也不好,所以她可不敢再让墨泪为自己做事了,万一真把宅子给点了,那可真会臭名远播了。
她现在很担心,传回清风山上的消息不知道师父会做怎样的处理,这个修为垃圾又不会照顾人的少年,除了身上那诡异的火焰之外,怎么可能会是传说中的灭世之子呢?万一是,她又该如何选择,直到现在她还未有明确的答案。
雨后初清,阳光终于冲破浓浓云层,将一丝一缕的光辉洒落大地,东方忽然霞光万丈,极为漂亮。
林小木也终于大病初愈,此时站在屋檐下,遥望东方,心中感慨万千。
墨泪忽然发现身边的林小木,心中一喜,急忙道:“林姑娘,你的病好了吗?”
林小木轻轻地点点头,平淡道:“我叫林小木,不叫林姑娘,听明白了吗?”
墨泪哦了一声。这个女孩子性情真是难以琢磨。漂亮的脸蛋像是有冰雕而成,似乎永远板着的脸,像别人欠他千万两银子似的感觉不到一丝的善意。
若不是和她待了这么久,还真就以为她是某位冷面杀手呢?
林小木继续平淡道:“你可真有本事。前几天要杀你的那几个人,其中一位手上拿着是一把赤剑,十大宝器谱上排名第六。”
墨泪故作惊叹的哦了一句,叹息道:“那又能怎样?我依然做成了我想做的。不过我很难想象一把轻剑在那人手上为何能击出如此大的力道?”
林小木看无知小孩一帮看了墨泪一眼,仔细分析道:“那人手上的赤剑据说是火山熔岩玄铁所铸,剑身通红,看似脆弱实则坚不可摧,普通的剑压根儿难以抵挡。至于他挥出的每一剑,都将精纯元气聚于剑上,早已形成了剑气,你真以为?一剑斩开大河,只单单是一把三尺剑吗?”
墨泪静静的点了点头。
林小木继续道:“你能胡乱地挥舞着剑和对方打上几招,已经算是你力大过人了。你现在之所以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已经算是你十八辈的祖坟都冒青烟了。怎么样?现在想不想跟我学习剑法。”
墨泪哈哈一笑,认真道:“我祖坟有没有冒青烟?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若不是你和老剑,我还真就不可能站在这里。至于学习剑法吗?我又不想做天下第一,学它干嘛?”
林小木极其无奈地摇头叹息,越来越看不懂身前的这个少年了。
墨泪舒缓一口气,坦率道:“你不是一直想和我过招吗?今天天气不错,若不我俩过过,”
林小木摇头拒绝道:“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我已经知道了。”
墨泪笑着点点头,说道:“也对。我哪能和你比呀?精舍仙宗凌云掌门首徒,合道大帝转世之身,未来不是天下第一,也该是天下第二。我呢?一个游手好闲的混小子而已,跟你过招简直是找死吗?”
林小木听到墨泪平淡的话语,总感觉有一股浓烈的讽刺,气呼呼道:“你若是再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一剑劈了你。”
墨泪急忙闭嘴。
趁着天气正好,墨泪想和苟剑出去走走,可真没想到他居然整天跑到街边和神棍郎中学习医术,丝毫没空陪她
他。
反而是林小木硬拉着他去逛街。
按道理来说,和美人同游,哪怕做一个护花使者也是一件好事,怎么也应该生出几分欣喜之情,可墨泪呢?唯唯诺诺的跟在林小木身后,倒像是一位姑娘牵着一只猴子在游街呢。
林小木不时看看后方,确定墨泪已经跟上,这么多年难得下一次山,难得主动找人陪自己逛街,可这个人也忒胆小了,把他大好的心情瞬间浇灭。
林小木扭头吼道:“你就不能跟上来吗?”
墨泪喔了一声,快步得跟了上去,可始终不敢你对方太近。
林小木极其无奈,刚想再次骂道:却看见了一条蓝色的轻纱腰带,她格外喜欢。
墨泪顺着他目不转睛的眼睛看去,立刻明白了她那浅显的心思。不知为啥?他现在冷不丁的来了熊胆。轻轻的推着林小木的身子急忙向前走,笑着道:“别看了,别看了。反正买不起。”
林小木大好的心情,瞬间被她浇了个透心凉,气呼呼的回到宅院,口中呢喃发誓道:“本姑娘再也不要和那个该死的家伙去逛街了。”
刚刚推开房门,却发现白天看中的那条蓝色轻纱腰带,这与悬挂在她眼前。
林小木微愣片刻,扭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墨泪,故作严肃道:“给我的?”
墨泪笑着点点头,打趣道:“不用谢我,反正又是拿一个花瓶换的。”
林小木刚刚的欣喜之情,瞬间被磨灭了一大半。这该死的败家玩意,真不知道那一个花瓶能买一屋子的腰带吗?
墨泪见到她脸色逐渐不对劲,瞬间一溜烟的跑路了。
林小木取下挂在房间门后的腰带,看了又看,心中还是一阵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