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几天的赶路,距离那北方边疆第一要城只有五十多里的路程了,在这几天里,不能说是一帆风顺,但至少也没有什么大风大浪。
在这几天里,小门派也有不少的修行者对墨泪发动袭击,来势汹汹,似乎去势更加汹涌,总是雷声大雨点小,似乎是在走个过场,双方都没有任何人员伤亡。
即使是这样,墨泪依旧心情压抑低沉,这只能证明自己的行踪已经完全暴露,迟早会引来个更大的危机,尽管现在有大师兄和二师姐在身边,安全似乎有了更大的保障,但他内心总是高兴不起来,反而更加郁闷。
若是因为自己到头来把大师兄和二师姐都连累了,那可真会内疚一辈子。
距离下一个小镇只有几里路程时,墨泪等人就地休息,毕竟已经赶了大半天的路了,大伙都累了,和三清道门的那一战除了小暑去了和有两位兄弟也不幸的离开了,其余的兄弟身上也都有伤,尽管白天也赶路,但速度也慢了不少。
墨泪走下马车,见到前方马上的大师兄和二师姐他们并排而立,目眺远方,光看背影,便觉得他俩极其般配,环顾四周后,景色还算不错。
一条宽敞的官道,两旁都是嫩嫩的小草,远处便是峰峦叠嶂的青山,有的高耸入云直冲云霄,山色朦胧,远远望去给人一种神秘之感。
墨泪一人蹲在道路旁,慢慢的啃着手上的干饼,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唯有一双呆滞的目光将他那隐藏心中的颓废,向外界折射出来一丝征兆。
墨泪自顾自的叹息一声,偶然之间顺着关道扭头看去,似乎有一位婀娜多姿的美女,向这边走来。
墨泪看的略微出神,女子相貌还不可见,可他那走路却走出了神仙一般的风范,甩臀扭腰,手上拿着一块斯帕,做着标准的兰花指,走着小巧轻盈的碎步,一扭一扭的前进。
先不管对方长得如何,单从对方那走路的架势来看,不知比各地花魁要好像多少倍,随着那道身影走进,墨泪慢慢呆滞住了,手中的干饼掉在地上,随后脸色慢慢变得惊骇,急忙一个转身,呕吐不止。
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原以为来的人怎么都该个女的,可现在才发现来的这个人是个爷们,比那风骚荡妇还要风骚不少,婀娜的身姿简直是投胎时投错了性别,要不是看见了对方的喉结,还真就以为那就是个娘们儿,浓妆艳抹,妩媚万千,可惜被识破性别之后,感到极其恶心。
其他的人几乎也是这种感觉,估计三天前吃过的饭早就吐了一大半,原本还目瞪口呆想一睹对方芳容,现在想的却是这是何方妖孽?大白天的居然跑出来作妖。
那为男子笔直的停在他们的前面,双手标准的兰花指插在腰间,说话更是一阵骚气,“叫灭世之子出来,我有话和他说。”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纷纷都警惕起来。墨泪缓缓地扭头看去,打量对方一眼,发现这人似乎极其眼熟,他想起了什么?
这不就是在同盟大会时,精舍仙宗派出来的第一位比赛选手吗?比娘们还要骚气几分的男人确实不多见,因此让人一看便难以忘记。
墨泪心中一阵叹息,哎呀!这真是艺高人胆大,圣剑门太难五六十位修行者,三清道门就来了四个,先前还在想,也该能轮到精舍仙门了吧,可不这就来了吗?可怎么也没想到就来了一位,而且还是这么一位不男不女的货色。
墨泪想是这样想,可不敢低估对方,能在精舍仙宗修行的人谁没有两把刷子?只不过视乎这个货色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看后看,除了他那无比的骚气之外,还真就没什么了。
墨泪缓缓走上前去,大约是来了两位高人,赵大强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对于前面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他也十分瞧不上眼,自然也不需要太担心少主的安危,就他一个人还能兴风作浪不成。
墨泪停在人群的最前方,离那位骚气男子大约有十多步的距离,淡然道:“你也是来杀我的,精舍仙宗怎么也是三大宗门之首?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居然只派这么一位不三不四的家伙来杀我。你到底是男是女?我都还没搞清清楚,先和我说说,再动手也不迟啊!”
面对墨泪刺骨的讽刺,那位比风流万千的骚货还要骚气的男人不怒反笑,骚气的声音充满的诱惑,“我叫江桑,此次前来并不是代表精舍仙宗来杀你的,我只是代表我个人,想和你聊聊天下大道。”
说话之间,江桑已经少视四周,见到马上的李速速平静的笑了笑,点了点头,优雅的掏出手帕,遮了遮脸,露出了害羞之色。
李速速并无太多表情,急忙避开那道渗人的目光。
居然是来磨嘴皮子的,墨泪便放心了几分。要是敢一人前来取人性命,难道这娘炮有冲天的本领不成?即使本领不济,起码勇气可嘉,令人敬佩。
墨泪随口说道:“这天下大道我向来不懂,我只知道我的命是我的,谁都别想轻易拿走。”
长得像女人名字更像女人的江桑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表示赞同,说道:“你说的没错,生命是可贵的,人人都只有一条命,一旦死去便不能重来。但你要清楚命虽只有一条,但却有千万种活法。
有些人碌碌无为一辈子,到临了才大彻大悟,有的人苟且偷生一辈子,才知道光明正大何其可贵,有的人舍弃生命拯救别人,他用他极短的生命换了个另一个宽度,注定被世人铭记……有些人为非作歹一辈子,自以为逃过了法度制裁,但他永远逃不了天道良心的惩罚。”
墨泪诚恳都鼓了鼓掌,并没有任何虚假之意,困惑道:“你想表达些什么呢?”
江桑依旧从容不迫,十分骚气的声音中却带着一股无与伦比的说服力,“你是谁?灭世之子?天下共同的敌人?在我看来都不是,你的好坏只取决于你自己。你若是能有悲悯之心,可怜天下苍生,愿意牺牲自己,终结那个灭世传说,那么你的一条命,便就能拯救亿万苍生,你:会被世人铭记,流芳千古。你的生命将会提升到凌驾于众人的高度。”
墨泪坚定的内心竟有一丝动摇,江桑说的确实极具说服力,若是换做以前,他恐怕真会做出那种天大的好事,可现在不一样了,好几百位护卫乃至他一手养大的小暑因为他而死,他们都想让自己活下去,自己哪有不活下去的道理。
墨泪严肃道:“你说的非常好,非常有道理。所以呢?你是想让我自杀,若是在前几个月你和我说这样的话,我也许还有那么一丝的冲动,可现在不会了,我必须活下去,哪怕再艰难我也要活下去,因此你说的再有道理,那又能怎样?我知道你长的很美,那就不用想的太美,你想凭你一张嘴劝服我自杀,简直是痴人说梦。”
江桑略微惊讶,从偷跑下山他便做好了求死的打算,他只想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从小被人嘲笑,被人当做异类,他依然我行我素,丝毫不避讳那些异样的目光,喜欢涂脂抹粉,喜欢学习花魁走路的姿势,喜欢摆着兰花指说教,他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喜欢二字。
可这一次,他决定为天下做一件事,一部分原因确实是为了天下苍生,另一部分原因是他想证明柔弱的外表下有着一颗不畏死的决心,是真正的爷们儿,真正的英雄。
有着这样一颗不怕死决心的江桑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他又能有何畏惧?尽情地站在原地,收掉脸上的所有微笑,将双手兰花指握成的拳头,尝试着像男人一样站的笔直。
尽管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动作,还是难以掩盖他身上的那股骚气。但却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往往一个人的外表并不重要,内心才能决定一切,内心强大,便是勇者,内心弱小,再魁梧的汉子也都是弱者。
墨泪瞬间对眼前的这位男子,产生了一丝敬意。
“听闻你这一路走来,九死一生,有很多人都为了你而丧命,我先不去评价他们的好坏。但看看你没有立刻和我动手,还能平静的和我如此说话,就足以证明你本质不坏。
既然这样,你能忍心那么多人为你而死吗?你能保证你一定能活下去吗?现在来杀你的人都是一些小角色,若是三大宗门再失败,他们迟早会为了所谓的脸面,而派出真正的高手,到时候又得有多少人为你而死?
更为可怕的是,你是灭世之主啊!整个世界都会因你而毁灭!跟随你的那些人只会背负骂名,你的一条命能毁掉亿万苍生,又能拯救亿万苍生,你该如何选择,好好想想。”
江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嗲气,但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敢低估他,敢议论他,敢嘲笑他。
墨泪在次深深一怔,坚定如铁的内心再次被动摇几分,陷入了深深思考。
自己真的能活下去吗?这个问题墨泪反问了自己千万遍,等到答案都是高度一致,不能。
仔细想想,自己不过是一位初出茅庐的小毛孩子,对于修行也只是刚刚迈进门口一点点而已,哪怕自己身边有父亲培养的人保护,有大师兄二师姐的护送,有师父的保护,那又能怎样呢?能胜过天下人吗?
屹立千年不倒的三大宗门先不去想里面隐藏了多少高手,先不去想他们的势力有多么庞大,先不去讲他们有多么深得人心,先不去想顺天王朝的精锐铁骑,先不去想林华润手中的八十万精兵悍将……这一切统统都先不去想,都不去谈,单纯那几位掌门和那些年过百岁的老怪物,这能是自己对付得了的嘛。
显然在这种关键时候,自己选择自裁才是最明智的决定。可那为自己而死的一百多位护卫,二叔和小暑岂不是都白白死了。
他此刻陷入无穷无尽的懊悔之中,心中纠结万分,无法自拔。
苟剑见墨泪犹豫,忽然大声嚷道:“喂喂,你是哪来的?你想要小墨死,小墨就得死啊!你虽然说的头头是道,但你好像忽略了一点,就小墨这点本事,估计连你这个娘们都杀不死,还能毁灭世界,真是个笑话。
反而是你们怎么整天追着一个我们不放,这到底是什么道理?你们的掌门怎么也得年过百岁吧,还像个孩子似的,没事喜欢追杀人,估计是闲坏了,若是真的这样,叫他们撒尿和泥玩,也总比和我们过不去要好上不少。”
一向不会说话的苟剑,居然在这种关键的时候,用一番出言秽语说出了别开生面的大道理,几乎在那一刻,墨泪从纠结中清醒,江桑瞬间被说蒙了,一时之间似乎无法反驳。
墨泪回头看了苟剑一眼,这个从半路上相识的兄弟,似乎什么怪事都能干的出来,第一眼看见莫生,恨不得抱着对方大腿,立刻拜师,可转瞬之间,却能义无反顾地率先攻击莫生,结下不解之仇。
现在要又将平日里挂在嘴边道法玄通的掌门,说成玩世不恭的毛孩子,对于苟剑这个兄弟,墨泪算是明白了,苟剑看似憨厚老实,有时候搞怪的不是个人,但更多的时候它往往都能变成莫名其妙的惊吓。
墨泪回过头去,平静的看着把呆在江桑,随口说道:“你走吧!刚刚我兄弟说的话,就是我要说的。”
江桑似乎并没有太多沮丧之情,平静的问道:“你不杀我吗?”
墨泪摇了摇头,淡淡道:“我为何要杀你?我若是今天杀了你,岂不是证明我天性残暴,真有可能是传说中的那个能毁天灭地的怪物了。”
江桑嘻嘻一笑,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扭腰转身,叹息道:“终归不是我喜欢的事,做不了啊,还是早点回去,向师父请罪吧!”
墨泪看着他晃动的背影,同样行了一礼,在墨泪眼中这位骚气十足的男人就是一位真正的高人。
江桑怎样来的,便怎样离开,只不过速度快的些可怕,似脚下生风,噌的一下,居然迎空而走,潇潇洒洒的离去。
墨泪死死的揉的揉眼睛,几乎无法相信看见的这一幕,苟剑也目瞪口呆望着空中的那道身影,出神良久,其他人更不用说了,只有大师兄和二师姐浅浅一笑,几乎同时说道:“此人极不简单,若是刚才突然动手,能有几分把握救下小师弟。”
随后两人又对视一眼,诚恳的摇摇头,相视于无言。
墨泪望远下着对方消失的方向,再次恭敬的行了一礼。
清风山上精舍仙宗,林小木听说二师兄江桑一人私自下山,临走前,似乎还好像要某位弟子传过一句话,说是想去会一会灭世之子。
林小木听到这个消息时,内心瞬间感到大事不妙,慌乱不已,几乎都以及凉了半截。
二师兄是何等人,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看上去就是个娘们儿,可实际上的分明就是一位强大到像神仙一般的怪物,尽管修为只是融地境巅峰可居然能和许空师伯对打好几个时辰,不落下风,最后一句我累了而草草了事。
风格独树一帜我行我素的二师兄真若是动了杀心。墨泪那死小子哪怕有九条命也你不够二师兄砍的啊,苦苦煎熬了五六天,终于把二师兄求回来了,急忙赶去询问,“怎么样,怎么样?二师兄你把那人怎么样了?”
江桑似乎看透了些什么,笑着道:“没事,我就是想和他说说道理,不想被一个红衣少年打断,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听到这句话,林小木悬着的内心终于放了下来,急忙说道:“二师兄,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和他作对?我明天就去给你买胭脂水粉,告诉你如何化妆。”
江桑嘻嘻一笑,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哼哼道“就你?看上去是个美人啊!可对于胭脂水粉以及化妆,都一窍不通。还是改日有时间,二师兄我教你吧,这样以后,才能变得更漂亮,才能招人喜欢,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才能嫁的出去呀?”
林小木狠狠地瞪了江桑一眼,气呼呼地转身离去,若不是既打不过他又打不到他,不然本姑娘早就把他剁成十八段了,每次和他说话都能将人起气出血来。
林小木叹息一声,无奈笑笑,若不是二师兄这翻娘气,又喜欢躲躲藏藏,不然早就名扬天下了,哪轮得到自己成为精舍仙宗的活招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