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遵命!”
赵公公在殿外把里面的话听的清清楚楚,不禁为慕容捏了把汗,皇上现在是气头上,就怕慕容有来无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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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细细碎碎的脚步声,顾清睁开眼时,看见的是一脸严肃的慕容,以及为她把过脉的大夫。
“近来饮食要多为清淡,她的身子太过虚弱,理应多食用滋补类的药膳。这样一来,不仅对她本人好,对体内的胎儿更是有益。”
大夫摸着山羊须儿慢慢吩咐,慕容脸上意味不明,只沉声道好。
随后遣人送走了大夫。
顾清躺在床上犹如一座雕塑一动不动,心里更像是一团乱麻怎么都扯不开,大夫的话她听到了,也听清清楚楚。
她……的胎儿?
慕容拉过椅子坐下来,眼睛盯着床沿半晌,满满的叹息声都化为无力从眼里出来,“他对你不好。”
“嗯?”顾清很疑惑为何他会这样想。
“深更半夜,你一个人出宫,他竟也放心?”
就像是质问一声又一声跟着来,慕容的心里泛着些许心疼,久违的语气像是春来的温暖,可却没能暖得了顾清的心,她又怎么能将真相说出来?说自己是因为听了阿姐的话才擅自出宫?
喉咙干哑许久,她忽地想起什么,问道:“我……我娘呢?她怎么样了?”
慕容有些恼怒:“自己的身子都没能力管好,又操心自己的娘亲?你娘在顾府里好得很,过着往常的悠闲日子,有何不妥吗?”
顾清瞬间呆住,又问:“你去过顾府探望?”
“嗯。”慕容轻轻点头,自从顾清进宫后,他总会隔三差五借着拜访顾老爷的名义前去探望玉娘,她在深宫里不能尽孝,这些事情他既然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就在昨日,我还去了顾府看望,顺便提着在巷南买的桂花糕送去,你娘很高兴。”
“可是……”顾清下意识的说出口,随即欲言又止,满脑子的疑惑全部涌出来。
这么说来,她的娘亲根本就没有得病,也没什么病重一事的来由,那么阿姐她……
顾清不知不觉将被角紧紧拽住,她的脑子更乱了,既然事实是这样,那阿姐何故如此?想起当晚阿姐匆匆忙忙说话好心送她出宫的情形,那般真实担忧的神情,她还以为……
将她哄骗出宫能有什么用呢?宫里少她一个不少,多她一个也不多,只是……
连城他会做何感想?
还没等到慕容问她出宫的具体原因,管家急急跑进来说是宫里的苏汉苏将军前来府上,特意邀他去县衙一坐。
顾清问他:“苏将军找你有什么事?”
慕容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目光停在她的小腹上眼里一痛,安慰道:“无事,我去去就回。”
早在将折扇丢在那里的时候,慕容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刻,只怕不是苏将军有意要找他,而是另有其人。
慕容一走,房间里面顿时冷冷清清,外室没有一个丫鬟守着,顾清想喝水连叫几声都没叫来人,无奈,只好自己慢腾腾下榻找水喝。
就在她俯身穿鞋的时候,外室忽然响起了茶壶摔碎的声音,顾清猛地抬头,看见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以及一地洒落的茶水。
“想喝水是吗?我在想,你怎么那么命大?”
流苏清冷高傲的声音一点点从外室靠近,掀开帘子,与顾清对视着。
尽管已经是生过孩子的妇人,可流苏的身材和面容都未曾走样,依旧带着独有的美貌。她一步步靠近,直至来到顾清的面前,距离她半步的位置。
“我时常在想,你已经是皇上的人了,已经是妃嫔了,不会再跟老爷有什么联系了吧?可老爷时时帮你回府探母,时时给你写信说着外面的情况,顾清啊顾清你可知道我这心里有多难熬?”
一口一个老爷唤的是慕容,第一次听到流苏这么叫慕容的时候,完全陌生的称谓,顾清是当真没反应过来。
老爷……是啊,流苏是他的夫人,他是流苏的老爷。
“他怜惜我的娘亲,时时帮我探望,我很感激。只是,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联系,还请慕夫人不要随意猜忌。”
“哦是吗?那他十天一封的书信,是都给寄没了吗?”说到这里,流苏的声音微微放大,她冷笑着,不理会顾清吃惊的神情,只管道:“我为他生了孩子,陪了他那么几年,可你呢?有什么帮他做的?如果不是你,他现在还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丞相大人!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他才会落得现在的地步,你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祸害!”
她的怒气全部化作言语咆哮出来,当着顾清的面,一个字一个字刺痛出来。
“放着好好的宫妃不做,偏要出逃是吗?我可真没想到,那轿子里的人会是你,否则,我绝对不会允许老爷救你!”
后面的话顾清是一句也没能听进去,她只记住了流苏的那句,他十天一封的书信……十天一封?
顾清没记错的话,她只收到过一封信,信上写了他已经生子,孩子的名字以及小孩有多可爱精灵。
她断断没想到……
“顾清,你我已是敌人,很早以前就是。”流苏冷艳望着她,那样子就像是在睥睨一只即将被宰割的牛羊一样不屑。
她如今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在慕府里能任意让她宰割了。
“慕夫人……”
“你放心!我没有那么笨,不会当着老爷的面把你怎么着,可你也要记住了,如今你是宫妃,我也已成为妇人,是我的人我的东西你一分一毫都那不走!”
她来这一趟就是为了示威,好不容易等到慕容离府,只要一想到他彻夜不眠的守在床边等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流苏心里没来由的嫉妒。
尤其是在,听大夫说她已有了身孕。
从不曾喝过醉酒的他,昨夜三更半夜爬起来喝的酩酊大醉,早上又怕顾清厌恶,急急忙忙命人准备醒酒的东西。
这样的慕容,流苏不曾见过。至少,他不曾为自己这样做过。
从年前成亲以后,他们的日子平淡的好像池水里的浮萍,风不动便不动,从来没有过激情。在大多时候,他也只是抱抱自己,如果不是有儿子的牵扯,他恐怕会远离自己也不一定。
“那请慕夫人你也放心,我会离开慕府的,我也不会在你们之间干涉。”顾清敛眉,无力的坐在床榻上,流苏再没说话,将自己想要发泄的话一顿吐露之后便大步离去,仿佛在这里多待一秒一分都能激怒起她的怨气。
那并不是她想要的。
饶是此刻再口渴也没有欲望喝水了,顾清呆呆望着窗外,恰逢枫叶落在窗台,她光着脚踩在地上,看着一片片枫叶缓缓飘落,落了一地萧瑟。
门外响起一阵细琐的声音,她扭头,看见一个人影闪了一下,随后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吧。”
门外的人稍稍驻足了片刻,思量了下才踏步进来,他手上提着茶壶还准备了几个杯子。
是个男子,身形约莫比慕容矮上一截,可他穿着白衣却也显得身形修长。
那是……
“你不是渴了吗?过来喝水吧。”那人说话道,也不离开,只是在外室静静站着,似乎在等顾清出去。
“你先放在那儿吧,我随后就来。”
空中一静没有传来对话声,顾清扭头诧异又道:“人还在吗?”
“额……那个,我阿姐她想脾气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她就那样,说话有些暴躁你不要往心里去。”
这个男子的声音很熟悉,说是男子,在顾清看到那一刻也觉得荒谬,这分明是那个孩童,叫做卫采。
流苏是他的阿姐,顾清没有记错,可这才多久没见?他竟然已经长成了这么大一个模样,光看背影的话哪里还分辨的出来是谁?
“是你?”
卫采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笑笑:“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一两年前,你不认得我也不奇怪。”
顾清抿唇,她记得卫采是那个小小的脾气贼倔的男孩,怎么年纪越往上走,他的脾气倒还养的不错了?
“我记得,那是你说话经常怼我。”
见她过来,卫采忙把茶水给她递上,小小的举动让顾清心里一暖。
“那时候啊……嗯,确实如此。只是后来大人教了我很多知识。人总不可能一直都是倔脾气,你说是吗?”
很诧异能从他嘴里说出这番话,顾清微微颔首,算是表示看法相同。
她没注意到的是,卫采在她俯头饮茶时的眼神,很柔,也很软。
几句话落后,再没什么说的了,卫采站着有些显眼,顾清便让他坐在对面,两人都没有说话,却能感觉到默默流淌的时间。
“听说……你也有小宝宝了?”一种很小心翼翼的语气,像是试探。
顾清蹙眉,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卫采扯扯嘴角笑笑:“当时阿姐怀孕的时候,做事情处处都小心谨慎,生怕有什么意外,好几次想要吃城南的栗子酥都是我半夜跑出去买的。”
说起来他跟流苏的姐弟感情很深厚,顾清默默听着,时而轻笑算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