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吊在空中,顾清的目光随着其而摇晃,她微眯眼,玉佩晶莹剔透,是上好的琉璃玉。慕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问之后,眼里还是有些期盼。
玉佩她也从来没见过,于是摇摇头,否决了慕容眼里的殷切。
“这是我一个旧友的玉佩。”他喃喃道。
旧友?为何要问她?
慕容动作轻轻,把玉佩放进怀中,对着顾清抱歉道:“打扰了。”
“无妨。”
走出相府后,她抬眼一瞟牌匾,丞相府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清隽端正。月牙小声问道:“小清姐,丞相他为什么要这样问啊?他的旧友你认识吗?”
“当然不认识。”她与慕容相识不久,怎么会认识他的朋友?只是,从他眼里殷切的期盼看来,那位旧友,对他挺重要的。
马车绕了一圈远路,从凤凰阁前路过,*的阁楼静静屹立在京城之中,是唯一可以与宫殿相媲美的阁楼。
随着马车极近而远,目光也慢慢被拉长,顾清想到龙位上的那个人,九五至尊,万人之上,享受着无尚的荣誉,也不知道他是否开心。
还有堂姐顾宁,宫里的生活养大了她的野心。听说,前几日,又被封为贵妃,在后宫里风光无限,无人能及。
柳飘飘已经掌握了如何管理名下的所有产业,所以柳叶回顾府了。
新年将至,府里上上下下开始置办着新年物品,柳叶未回府前顾府里大大小小事物全交给玉娘打理,而她回来了,玉娘自然要把手上的权利还给她。
这日也正好,玉娘带着丫鬟,给柳叶端了一盒子金银首饰,全部是稀有的异国宝贝。只因皇上听闻了拐卖案里顾清的崭头露角,便大肆赏赐给顾府赏赐金银绸缎,顾林在朝堂上也大放异彩。
柳叶未在府里,所以没有赏赐。玉娘想的是,不能因为这样而冷落她,毕竟她才是府里的正主儿,便趁着她刚回来上门去瞧瞧,也好当面讲清楚这段日子里,府里有哪些开支?下人们是增了还是减了?
前脚刚一踏进裕园,就听见柳叶的尖锐嗓子吼着丫鬟们,说什么办事不力之类的话,有时还带了几个脏字。阿浣一把拉住玉娘的手臂,不想让她进去,劝道:“夫人,我们还是别去了吧。你看大夫人好像在气头上,而且你听这话,杀鸡儆猴,不是特意嗓门大说给大家听的吗?”
玉娘淡淡一笑:“都走到人家门前来了,哪有回去的道理?走吧,没事。”
奈何不了玉娘,顾清也跟她一个性子。
经过丫鬟的禀告后,柳叶才答应见她们。
玉娘一进屋,突觉房里安静无比,也没多想,对着柳叶温言笑道:“姐姐,我带了点小东西来,不知你可否喜欢?”说话间阿浣把盒子递了上去。
柳叶打开一看,没多大兴趣,随意拿起几个首饰玩弄两三下,把盒子推开,“几件首饰而已,有什么好稀奇的?说吧,来我这有什么事?”
她好歹也是在金罐子里面长大的,什么珠宝首饰没见过,还想凭这些东西让她开心?
“这可是皇上赏赐的珠宝,我家夫人一个也没舍得用,悉数都拿过来了,大夫人是不满意还是怎么着?”阿浣见不惯玉娘受气,开口辩解。
不辩解还好,辩解过后,柳叶狐疑问道:“皇上赏的?因何而赏?”莫不是她的宝贝女儿?
“当然是奖励我家小姐破案有功了。”阿浣嘴快,不等玉娘阻拦她已说出来。
玉娘赶紧瞪她一眼,让她闭嘴。
阿浣什么都好,偏偏行为做事少一根筋。
原来是那丫头出了风头?柳叶脸色变得难看,拐卖案她也有耳闻,竟没想到,顾清真的出了风头,还是这么大一个风头!那么之后传出的,受丞相之邀去相府,也是真的呢?
她那么大能耐?
“姐姐,你别听阿浣胡说,是皇上赏赐给老爷的,案子是老爷处理,清儿什么忙也没帮上。”玉娘赔笑解释。
柳叶更加不满:“我什么也没说,你急什么?”
被她这么一说,玉娘更是无力反驳,处在了下风,又道:“姐姐,小东西不成心意,你还是收下,我来给你说一下你没在的这段日子里,府里是什么情况……”
柳叶突然拍案而起,指着玉娘,字字句句充满了嘲讽:“什么情况需要你来告诉我?呵,你给我记住,你不过是老爷捡回来的女子,连同那个顾清,你扪心自问,她是顾家的血脉吗?给她一个顾家姓,是老爷怜悯她,你别不识抬举!”
玉娘瞪大了眼睛,脸色倏地发白,嘴唇动了动,久久说不出话来。屋内所有丫鬟,皆目瞪口呆,一脸惊恐,不敢相信耳朵里听到的话,二夫人……竟然不是老爷的小妾?那顾清她……
阿浣顿时傻了眼,只道是柳叶胡说,没往心里去。而玉娘竟是直直瘫坐在地上。
——————
玉娘回到梅院后就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任是顾清怎样喊叫也不答应,她问阿浣发生了什么事。阿浣眼神躲闪不愿回答,玉娘给她吩咐过,别人的风言风语不要讲与顾清听,免得她伤心生气。
一向傻乎乎的阿浣突然变得聪明,如果真是别人风言风语,夫人为何要往心里去?还一味的把自己关闭在屋子里。
阿浣不说,顾清非要去裕园问个清楚,柳叶没回来的时候府里万事皆好,一回来就四处给人脸色看。
“清儿。”屋内传出玉娘沙哑的声音,她推开门,脸色有些憔悴,努力挤出一抹微笑:“我没事。”
还说没事?顾清不依,伸手抚上她的额头试了试温度,有些低烫,她不甘心道:“母亲,大娘究竟说了什么,竟然把你气成这样?我不管,我要找父亲评理去。”
玉娘一用力把她拉回来,无奈摇摇头:“她没说什么,是我自己,突然想起了以前在舞坊的日子。”
那段日子卖笑为生,自然是艰苦困难。
往事回忆起来都是唏嘘声,顾清知道母亲不容易,也一时安静下来。
“我想静一静,清儿,你先下去吧。”玉娘道,说着拿手揉了揉额角。
顾清连连应是,看着玉娘掩上门,将一片喧嚣关在门外。
香薰袅袅,在空中氤氲,玉娘靠在床边,手指不自觉握紧,目光空洞看着地面。
柳叶的话,始终萦绕在她耳畔,一字一句,都快要剥开她的心。
顾清的确不是顾家人,甚至于,一点顾家血脉也没有。所以一开始,她不姓顾。
那个已经快要消逝忘记的姓氏再次被想起。玉娘伤心至极,两行清泪涓涓而下,枕边一直放着一块锦帕,那是她年华正好时心爱之人所赠予的物价。
那人,有世间所有的奢华东西,却独独留给她一张锦帕,让她思念万千。
柳叶今日在众人面前说出此事,还不知道日后府里有怎样的流言蜚语,她微微稳住心神,现在还不是让顾清知晓真相的时机,所以一定要想办法稳住丫鬟们的嘴巴。
想来想去,也只是顾林出面才最合适。
当天晚上,裕园里面的丫鬟及下人全部被赶出府,也不算是驱赶,顾林早有准备,给了她们各自丰厚的守口费,让她们离顾府远远的,再也别回来。
柳叶和顾林也因此大吵一架,她指责他胳膊肘往外拐,不帮自家人。说到狠处,顾林被逼急了,还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更是斥责让她安分守己。
整整一夜,裕园都没得安宁。
顾林还给她禁足,在除夕夜之前,无法踏出院子。
这算得上,是顾林唯一一次发如此大的火气,府里人都很诧异,无缘无故的,为何对大夫人有这么多怒火?
玉娘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她只在顾林面前提了提柳叶讲顾清身世一事。
顾林的大发雷霆一面让她心生感激,一面也让她愧疚不已。感激的是,他能够把顾清待如己出,未有偏见,愧疚的是,对柳叶的不公。
顾清几日来心情很好,特别是在听说柳叶被禁足之后,简直开心的快要蹦起来。反正她也是个雷震子,走哪哪遭殃,还不如让她待在自己院里,府里也好落得个清净。
阿浣从外面拿了很多剪纸进来,红红火火,颜色鲜艳,把它们贴在窗子上,门上,墙壁上,十分耀目,就是图个喜庆。
距离除夕还有两天,各个院里多发了一月的例钱,月牙年纪小,比顾清都还贪吃,阿浣买回来的糕点果子一下午就被她全部搞定。
看着桌上干干净净的碟子,顾清咽咽口水,她哪里是招回来一个干活的丫鬟,分明就是个比她还能吃的小祖宗,照小月牙吃零嘴的速度下去,恐怕一月发三次例钱都养不起。
玉娘倒是很喜欢月牙,她笑起来甜甜的,讲话也惹人喜爱,再加上年纪小,整日不是陪着顾清玩就是跟着她一起睡。
顾清想,她真的是收回来了一个亲妹妹啊!
“小清姐,这个莲蓉酥真好吃。”远处月牙晃着手里空空的袋子大声道,还孩子气的舔舔手指,完全沉浸在食物的世界里。
顾清捂住脸,转身回房,诶,今天嗑闲话的零嘴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