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敖白翻上云端,那几个山民直吓得腿脚发软,险些儿没跪在了地上,嘴里边还喃喃自语道:“妈呀,你们这还真是作孽,怎么把好好一个人变化了当马骑,就不怕天降雷霆把你们给劈死么?”
天枢听了哈哈大笑,摇头道:“诸位想得岔了,他本是西海龙宫的三太子,身属龙族,只因罪犯天条,遭受天谴,故此被罚来给我师父当马骑,以恕他的罪愆,并非是我等刻意要为难他也。”
话说到此,一众山民这才释然,一个个诚惶诚恐,暗自欣喜道:“原来如此,可怜我等山民位卑眼拙,不识得诸位老爷都是罗汉下降,有何怠慢之处,还乞恕罪,看来由那几位老爷前去翦灭妖孽,不日便可成功,解放我等荆棘岭山民不再受此惨祸矣。”
雅俗此刻才得以仔细地查看这几个山民,但见他们个个矮小瘦弱,皮肤黝黑,脸色青翠,像是刻意用林间的草汁涂抹过的,这一副扮相若是躲在荆棘丛中不动,还当真难以分辨他们的身形来,再看他们的腿骨异常突出,强健有力,该是长年被妖物们追赶,故此磨炼得如此发达。
看他们全都赤裸着背脊,下身也只束着长树叶片遮羞,模样甚是简陋,雅俗见了分外不忍,便出口询问道:“你们何以在这贫瘠的荆棘岭上居住,这般要吃没吃的,要穿没穿的,还有那凶恶的妖物要追赶你等取血杀生,整日里提心吊胆的,惶恐度日,就没想着去别处安生么?”
这话无疑是触动了众山民的伤心之处,只见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泪眼滂沱道:“老爷啊,您却是有所不知,我等先祖本是东方祭赛国的臣民,只因国中闹了鬼怪,蛊惑行人进那什么佛塔之中,杀生害命,手段残忍,先祖们不胜其扰,便陆续地搬来这八百里荆棘岭上安居,虽然满面荆棘,食用贫瘠,总好过在祭赛国皇城中受鬼怪蛊惑,轻易葬送了性命。”
“岂知我等山民当真是获罪于天,这样贫苦少食的安逸生活又过不得几年,荆棘岭上也闹出这般的妖物,整日里派出桂梅二童子前来抓人嗜血,残害生灵。”
“我等山民苦不堪言,亦想着要迁徙他处,只是那林中四皓镇守在木仙庵,阻住了我等西去的道路,我等进退不得,只能困守在这八百里荆棘岭上,仗着这茂密的树叶荆棘,勉强地偷生度日,这一住就是两百年光阴,当真是暗无天日,苟延残喘也。”
天枢听了禁不住黯然神伤,喃喃自语道:“你们果真是获罪于天,只因尔等的先祖冤枉了金光寺中看守佛宝的无辜佛子,运用残酷的极刑摧毁了他们的身躯,是佛子们不胜其愤,惊动天地,凝结成那一颗黑色的怨之舍利,普照皇城内外,蛊惑过往的行人入得佛塔啃食残杀,发泄心中的怨念。”
“你等先祖虽侥幸地逃出皇城,但天谴并非逃避所能化解,故此又降下这林中四皓并桂梅二童子继续执行尔等本该承受的责罚,此非尔等时运不济,而是因果前定,该受此报也。”
话一出口,一众山民更加骇然,难以置信道:“若当真如此的话,此也是我等先祖造下的罪业,于我等子孙何干,受此灾殃,天谴岂非太过?”
天枢闻言面带悲悯,玉首轻点道:“确实太过,只是格局已定,如之奈何?天幸我三藏军团到得此处,在佛塔之中化解了诸冤魂内心的郁结,那冤魂们已然重归正道,心无挂碍,再不与你们受苦的国民后裔为难矣。如今尔等便可回归故土,草创基业,恢复旧日荣光,再不必在这贫瘠的荆棘岭上受苦了。”
众山民一听禁不住悚然动容,不敢轻易就信道:“我等久困在此,虽看不到半点希望,在妖物的搜捕下还可仗着保护色躲入密林深处,尚有一线生机,若是到那空间开阔的皇城地带,上无树木可以遮蔽,下无荆棘可以藏形,再有个拿人的妖物前来,却让我等如何得以逃生,倒不如依旧躲在这林深叶茂之处,来得安全稳态也。”
听得此言,雅俗不由得耸了耸肩,无语道:“唉,看来你等山民这两百年当真是被林中的妖物给吓怕了,但有生路亦不加以珍惜,岂非太迂也,这也是对我三藏军团的严重不信任,我且问你们,此林中极苦,你们要待如何才肯安心地离开此地?”
那为首的山民听了沉默半晌,似回忆一般地呢喃道:“老爷所言极是,我等困守在此毫无半点希望,唯有转投他处,或许尚有生路,只是此地到处都是妖魅横行,残生害命,未可轻动。实不相瞒,我在年幼之时便将此问题咨询祖父,祖父言道,我等本是东方祭赛国的子民,因皇城中金光寺佛塔上的佛宝为邪物所窃,致使城中妖孽横行,残害生灵,我等想要回归故土,除非是皇城中佛塔上的佛宝回归本位,普照大地,城中再无邪物,此愿方可实现也。”
天枢一听止不住地点头,幽然叹息道:“妙极妙极,看来解决问题的法门又回到了原点,是该将那佛宝取回,光照大地,方才让尔等信服我三藏军团的手段也。”
一众山民闻言荣光焕发,面带着无尽地希望,向着两人参拜道:“多谢贵人提点,我想凭诸位罗汉那般通天彻地的手段,必定能够克服妖孽,寻得佛宝,助我等山民光复故国也。”
“虽则如此,我等山民在这荆棘岭上捱苦数百年,缺衣少食,身处险境,时时都有被杀丧命的危险,故此人丁单薄,十不存一,要回归皇城草创基业,却是谈何容易?”
“再者我国当年因金光寺佛塔上有佛宝放光,威慑天下,引得四夷临朝,岁岁纳贡,甚是恭敬。然而自佛宝为无名的妖物所侵,失去踪迹,皇城之内鬼魅横生,杀生害命,城中子民惶恐无助,大有逃出城去投奔他国的,岂料那四夷翻脸无情,深为向我朝纳贡为耻,指挥着甲士将投奔的子民赶出国界,不得安生。由此我等山民在东西二面但有妖孽伤生,无法可投,南北二界却都是那四夷的天下,只因不纳我等苦难的子民,便只得受困在这八百里荆棘岭上,勉强地挣扎偷生。”
“因着这一节,我等山民虽则回归皇城,由于人丁单薄,无兵可守,若是四夷仰仗刀兵前来攻伐,却无异于螳臂当车,顷刻消亡也。”
天枢闻言又自叹息,面色黯然道:“只因尔等先祖仗着佛宝声威,作威作福,不恤边民,方有此害,不过此亦并非难事,那佛塔之上有佛门普贤菩萨作为这一方的护法,若当真四夷来伐,菩萨自有妙法助尔等退敌,无有后顾之忧。”
“若是无有财力资助生产,那也无妨,我三藏军团一路西行,颇积蓄了许多财货,尽数地资助尔等,早日地恢复故国荣光。”
话一出口,一众山民身受感动,俯身下拜道:“多谢贵人成全,那小的们只等诸位罗汉轸灭岭上妖魔,光复佛塔之后,这就遍搜密林,聚集山民,回归故土也。”
雅俗一听瞠目结舌,难以置信道:“不是吧,你等在此捱苦度日,怎么都是分散开来居住的,殊不知人多力量大,多个朋友多条路么?”
众山民听了摇头苦笑,止不住地叹息道:“老爷您却有所不知,这也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啊,只因这林中有那桂梅二童子出来抓人,我等若是聚集一处,目标太大,尾大不掉,不便逃跑,经过几次的惨痛教训之后,就渐渐地养成了这种分散而居的习性,时至今日,老死不相往来,纵然是我等山民,亦不知这荆棘岭中究竟住着多少同伴,但想着我等既能在那妖物的虎视下顽强地存活下来,他们必定也不会例外。”
天枢幽幽地叹了口气,点头道:“是啊,既然如此,你们且自去吧,我等也该努力向前,赶往木仙庵,与几位师兄回合。”
那一众山民应承一声,恭恭敬敬地向二人作了个揖,道声郑重,便跃入那密林深处,消失不见,雅俗却背着天枢,扑扇着翅膀,慢慢地向着正西面进发。
不说几个人前来寻找师父,却说两个童子抬着唐三藏健步如飞,风声过耳,空气清新,让被那恶臭味熏得一度晕厥的唐三藏幽幽地醒转过来,眼见着自己已被两个妖怪所掳,不由得暗暗叫苦,但觉此刻胸闷气塞,眩晕不已,便努力地吐纳着新鲜空气,恢复神智,再想办法拖缓两个童子的脚步,以便前来营救自己的悟空几人能够追赶得上。
见他竟醒转过来,两位童子倒是颇觉意外,嘻嘻地笑道:“嗯,这和尚既无杏仙泥化解臭味,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醒转,这般的能力竟比这岭中的山民还要厉害几分,着实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