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修葺
只差一秒,眼前那道光就要彻底隐没,她将无从判定入口的真正位置。千钧一发中凌嘉曦抓住了命运的咽喉,顺利突破两位长老即将封锁住镜口的法线,拖着装有迟凛的白色巨茧,鱼跃而出。她执着追求生命的努力没有白费。
“啊呀您终于回来了,真是把我担心坏了,都不知怎么办好啦。”布鲁鲁边说边忙着给凌嘉曦量测体温(铄之极特殊的体温计,它随时带着)检查她的身体状况是否有异常。当一切都显示正常,布鲁鲁展露出了称心如意的笑容,女王陛下的耐寒性出乎意料地坚韧不摧!然后,它才将锐利的目光瞅向了那只神秘大茧,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女王在极寒世界带回的战利品?布鲁鲁思忖着,在一旁凝视已久的大长老替它问话了:
“咦?这是什么啊?”
“噢,这是一种保护茧,里面还有迟凛呢,要把他先救出来,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凌嘉曦说罢就挥手劈向白茧,如果当时分寸拿捏得再准确一点或许就不会引发后继的事端,但又怎能要求过高,毕竟凌嘉曦也是刚刚脱离灾难。
结果,毫无声息地,那茧就破裂成无数条碎屑朝四周飙射,无疑又造成一种轰动。手眼通天的大长老和二长老都避之不及,纷纷中招,很是狼狈。早倒在一边的戟风也被卷刮到了外面。倒是布鲁鲁忙把自己缩成一团,直接依附着飞溅的茧片,被弹射到远处的殿堂,算是保全了一条老命。
凌嘉曦站在原地,数分钟后她终于把控住能量,这才明白自已今非昔比,这一点她要时刻注意,以免再因施力过猛而造成其他损害。
而迟凛正躺在剩余的最后一块茧上,脸色十分苍白。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凌嘉曦蹲下身问。
迟凛吃力地想起身,缓缓地抬动自己的双手,看上去想硬撑起来,却一点劲都没有。这让他有些焦躁不安,接着略带恼怒地低声嘟哝:
“该死的……”
凌嘉曦急忙伸手去拉他,很想安慰他,却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头。
迟凛望着凌嘉曦伸来的手,也伸出了自己的手,他想用另一只手撑地再度站起,结果依然是晃动了两下,毫无支撑点地跌坐回去。
凌嘉曦暗想可能是他的腿受冻过度而麻木了,这可能解释得通。
“可能是腿脚冻僵,没什么大不了,回去调养一下就好。”迟凛说。
“那我叫布鲁鲁护送你。”凌嘉曦环顾四下却发现老臣子不知去向,估计是被抛飞得太远,来不及回场。
“布鲁鲁布鲁鲁!他到哪儿去了?”凌嘉曦直嘀咕,这一刻也没有办法,她将心念集中一线,这个时候更需要她柔和地运用体内的纯铄因子,绝对不能再多一丝暴风骤雨。
这时,迟凛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他本身体内的纯铄因子所剩无几,此刻却能很好的回应来自凌嘉曦传递来的纯铄因子。但他的双腿依然绵软无劲,好像那腿抽化成了一滩海水,随时可能被冲垮。
现在,迟凛一路只能受着凌嘉曦法力的支撑,不断漂移前行在宫殿中。两位长老并没有尾随,他们的重要使命才刚要开始,他们要再度修复被凌嘉曦冲碎的镜框,必须心无旁骛全神贯注。
凌嘉曦一走到外面就目睹到整个铄之极的残破面貌,两人险些好几次被断冰斜桓绊倒,但那只是一小部分,需要被修葺的殿堂数不胜数,远不够他们戒备地反复躲闪。
途中,他们遇见了倒在一块碎檐下的布鲁鲁,它喘着粗气,刚缓过神来。凌嘉曦一把将它拖拉出来。
“我们一起把迟凛先送到冰场去。”凌嘉曦说着伸手拍去布鲁鲁身上的冰屑碎片。
“遵命,女王陛下。不过估计那里也已经轰塌了。”
凌嘉曦原本打算向布鲁鲁忏悔自己失手打碎镜子的过错,但现在看来还是先不提为妙。她暗暗告诫自己这并不是故意逃避责任,只是时机不够成熟,再不识大体也不能选在此刻声讨自己的过失。也许她可以利用接下去修复殿堂的机会,卖力地奉献法力,那样大概就可以“将功赎罪”。
路上她找到了戟风,这条平日威风无限的大白狗此时奄奄一息,伤痕累累。凌嘉曦看着眼角一阵酸痛,哪里受得了戟风忍耐伤痛时的抽搐,她要出手施救,才不枉身为主人一场。
她扶起戟风,凝神运气,流血的伤口迅速愈合,全身破裂的皮骨也在一寸寸恢复挺拔。直到戟风的眼睛渐渐地睁开,当它一见到凌嘉曦,立即两眼放出欢喜的生气。
“女王陛下真是越来越厉害啦!”布鲁鲁真心实意地奉承着,恨不能自己也沾一沾那些释放到戟风身上的法力。
接下去大伙一起来到冰场,瞬间就被眼前荒凉的景象怔住。原先冰晶雪莹的冰舞场一片狼藉,早就没了那道华丽旷美的冰瀑,冰色地面也因为某种震荡迸裂出张牙舞爪的断纹。
面对心爱的冰舞场被破坏成这般田地,迟凛心里一颤,他记得刚离开时冰场只是消亡了一道冰瀑,但等他再回来就全军覆灭,飘荡在冰场周围的神秘天籁之音也淹没于一阵冥冥的雾气中。
“别难过,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把冰场修建好。”凌嘉曦见迟凛沉默不语,便努力鼓励他。
凌嘉曦把修葺前的检查工作先交给布鲁鲁,让他马上就去视察铄之极每处角落的损失情况,布鲁鲁立即不辱使命地火速前去。
废墟的冰场里就剩下迟凛和凌嘉曦两个人。空气格外地宁静。迟凛坐在冰凉的地上,如果他无法在下一个时辰里找到双腿活络的迹象,那么就算冰场重建对他来说也将毫无意义。
凌嘉曦俯下身,和他并排坐齐,她内心愧疚,想陪他多呆一会儿。
“你的腿没有事吧?”
“女王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铄之极更需要你。”他的眼神坚定,不容她回绝。
“好吧,等我帮完外面的事就回来。”凌嘉曦只得起身离去。
接下来她就要任劳任怨地投入到大修缮的工程中,说到底这是她一人惹出来的祸灾,全力弥补是最应该做的事。不过好在因祸得福,她的纯铄因子经历了这次冰镜之旅后完完全全得以加倍释放,连每寸骨头都在散发出纯铄因子的美好气味,甚至能感觉到体内形成的流脉变化,每分钟都在体验难以言说的神奇。也正是得益于此,铄之极的修建工程将大大提速。
但是铄之极幅员辽阔,修复工程比凌嘉曦预料的还要繁琐。长老们没日没夜地撩袖挥臂,手舞各种工具,“铿锵铿锵”地修补劳作。这几个老头儿,众志成城,以最原始的进度,用心弥补着这片曾经沧美荣耀的圣地。赛尔海特和布鲁鲁也加入到这支“老年筑地工队”中,帮忙加紧修葺。
“迟凛的腿你去看过吗?”凌嘉曦问赛尔海特。
“已经好多了。”赛尔海特回答。
“那就好。”凌嘉曦悬在心中的石头落地,现在可以更专心地施法了。
倏地,从她掌心中,唤出一道密咒的招语,随之夹杂着三股湍流的冰水朝漏空的冰壁喷灌而去。残余的水气迅疾蒸发,受冰水洗礼的顶檐逐渐生出新的冰面。如此循环往复,化生万物。
而在另一边,三位邻邦女王也没有闲荡着,她们各自在为附近破损的殿廊出谋划策,特别是对她们度假用的寝室尤为费心。可是,就连修复一根半倒塌的冰柱都不如她们想像中的那般容易,她们的绝妙法术在这里基本上发挥不出效果,一不小心反而添点乱。微生夏已经用身体力行作了最好诠释,她的法术或许可以媲美焊接钢管时的高温,但要在满目疮痍的铄之极运用就要成为毁灭性武器。如果不是秋涵子在旁及时阻拦,铄之极或许又将会少一座偏殿。虽然她们几个一点大忙也帮不上,可是奉献一点小力还是非常乐意。不然,她们此番的度假修行就要失去意义,她从来不怕任何麻烦,当然麻烦从来也不敢轻易找上门。
大家齐心协力最终完成了余下的边角工程,几近塌方的铄之极已天然合一,看不出遭遇过覆灭的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