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统领抢先跃了过来,脸露狞笑,也不打话,举锏就击,锏头所指,赫然是李汨的脑袋。他见李汨虽是年轻,武功却高的出奇,自己和鼎鼎大名的烈奔雷联手,才将他击败,现在赶紧“趁他病要他命”,先拿锏结果了这小子的性命再说。紫云道长奋起余力,一剑刺来,夏统领哈哈大笑,道:“臭道士手无缚鸡之力,还敢来送死!”说着,挥锏随意荡开青钢剑,左手一探,已抓住紫云道长的发髻,把紫云道长拎了起来,他想到方才李汨贴在自己身后戏弄自己的耻辱,心中生恨,也把紫云道长放在自己身前,道:“臭道士,你也有今日,看我此时砸碎你的脑袋,还会有谁来救你。”紫云道长软弱无力的拿着青钢剑在身后刺划了几下,却哪里能够碰到夏统领分毫。
夏统领得意洋洋地举着紫云道长,还想再羞辱几句,忽然听到烈奔雷大叫:“小心,危险,快撒手!”他还以为是李汨有何动作,向李汨看去,却发现李汨躺在地上,已经睁开了眼睛,而他的眼中,不知为何,尽是惊惧之色。夏统领大惑不解,正要开口问烈奔雷发生何事,却觉的左胸剧痛,他低下头一看,禁不住魂飞魄散,只见到一柄长剑从紫云道长的后背斜斜穿了出来,又斜斜刺入自己的左胸,他呆了半晌,忽然把紫云道长抛出,紫云道长身子连着长剑撞到墙上,缓缓落下,在墙上划出了一道宽宽的血痕,触目惊心。
紫云道人挣扎了坐直身子,“嗤”一声把青钢剑从自己的腹部拔出,这一下伤上加伤,他口中鲜血狂喷,但脸上却充满了笑意,嘶声道:“老...道终...于手刃...了你这...奸贼,呵...呵呵......”
夏统领本来已经吓呆,但运功一探,脸色逐渐变缓,最后狂笑不止,笑的牵动了左胸伤口,鲜血流了半边身子,兀自不觉。烈奔雷以为他是死前发疯,正要上前替他止血输功,哪知夏统领慢慢停歇了下来,自己伸手在左胸点了几下,顿时止住了血,才对烈奔雷道:“饕餮老大不要担心,阎王爷不要我的小命,臭道士的剑差一点点就刺到心脏了,哈哈哈!”
烈奔雷恍然大悟,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道:“万幸万幸!”
紫云道长面如死灰,右手死握青钢剑,却觉得青钢剑越来越重,越来越沉,青钢剑慢慢向下滑去......
“道长,我替你拿着吧!”李汨伸手过来,一只手接住青钢剑,另一只手抵住紫云道长的后心,一股龙虎真气传了过去。紫云道长伤势极重,已经重重地昏迷了过去,李汨的话自是没有听到,但李汨的龙虎真气乃是这世上疗伤的无上神功,他得龙虎真气之助,最后一口气却还能稳稳地吊着,一时不会咽下。
李汨慢慢站起身,青钢剑剑尖向下,鲜血顺着剑身流下来,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他江湖经验不足,所学武功虽然神奇,却没有什么杀招,遇到烈奔雷、夏统领这样的杀人如麻的高手,武功的发挥打了大大的折扣,在烈、夏二人使出平生绝技,前后夹攻之下,被打的闭气过去,一时没有了战力。他内功神奇高明,倒没有受到严重的内伤,当然,若不是紫云道长舍命一击,夏统领可能早就敲碎了他的脑袋了。李汨脑中思绪万千,自己从下山以来的每一场战斗画面都闪现而过,所悟良多。他看着夏、烈二人,忽然想到父亲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这世上坏人若多出一个,需得再多出十个好人来相抵。我们李家儿郎,做不做好人无关紧要,只是遇到坏人时,见一个杀一个就足够了......
夏统领手拿铜锏,肆无忌惮的走过来,斜眼道:“你这小子命倒挺硬的,居然还能站起来,嘿嘿,你不是说要打我十下的么?来呀!”
一旁的烈奔雷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沉声道:“夏大人既然无碍,你我赶紧杀了此人,免得夜长梦多!”
夏统领点点头,道:“此事容易之极,且看我......啊呀!”他正在施施然大声说话,忽然右手手腕一痛,自己的得意兵刃----铜锏居然握不住,向地上落去,他也是了得,左手一探,又把铜锏捞了回来,随后急急向后跃开,看向右手,这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原来右手的手腕上一条大大的口子,筋脉俱断。而耳边风声呼呼,烈奔雷已经与李汨斗在了一起。他见烈奔雷都来不及招呼一下自己,知道情势危急,立马也举起铜锏冲了上去。
李汨青钢剑在手,仿佛变了一个人,他的“鹤逍遥”被“鲸吞功”所克,施展不开,此时用的却是另一种身法,这身法好似无需移动,只需在原地扭动身躯,“鲸吞功”内力一吞一吐,他的身体也随之摇摇晃晃,就似那烛火,在风中摇曳,忽明忽暗,却始终不曾熄灭。夏统领刚冲上来,还未来得及举起铜锏,胸口受伤的位置又是一痛,恍惚之间似被一柄剑刺中,但此剑太快,一刺即回,他根本就无法看清,紧接着烈奔雷也是怪叫一声,翻身跳出,左肋部殷红一片。李汨没有追击,站在原地,双脚不丁不八,青钢剑依旧指向地面,剑身寒光闪闪,上面的血液全然已经看不见。烈奔雷与夏统领并肩而立,凝神注视着李汨,眼睛一眨不眨,二人均是屡屡出生入死之辈,现在面对平生大敌,都明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李汨的突然爆发虽然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但此时此刻,哪里还有时间去懊悔,去害怕,一切无关的情绪都统统抛之九霄云外,他们无需交流已是心意相通。烈奔雷闭上双眼,双手合十,与自己眉心紧紧相贴,空气中暗流涌动,仿佛蕴藏着极大的威势;夏统领没有这等本事,但他驰骋江湖多年,自然也有自己压箱底的功夫,他感悟着烈奔雷的内力形成的“飓风之势”,使出了风雷锏法最强绝招“雷公三怒万物寂”!
烈奔雷猛地睁开双眼,合十的双掌慢慢打开,被双掌挡住的眉心处竟有一圈波纹,似明珠般发着光芒,波光中有一条金色小鱼在翻腾不休,“原来你叫做‘大鱼金相目’,难道和我当年吃下青色大鱼的鱼眼有关?我‘贪饕餮’今天才真正领悟到其中奥妙,呵呵,就让眼前这讨厌的小子尝尝我的厉害吧!’”他大口一张,“啵......!”他眉心处波光大盛,波纹向外荡漾而出,逐渐扩大,波纹每长大一分,威力便强了一倍,整个破庙都在微微颤抖,发出了低沉的“嗡嗡”声。
“落梅处,烟花路,一袭白袍共雪舞。相公,相公!最是无情剑,哪堪销魂步?”李汨忽然吟起诗来,每说一字,便踏出去一步,从容之极也潇洒之极,这种姿态,哪里像是在生死相搏,宛如在纷纷飞雪下,一个身穿白衣的绝世才子,在踱步吟诗,举杯赏梅。李汨念到“相公,相公”时,腰肢微微扭动,音调变细,转为女声,但莺莺嘤嘤,煞是好听,让人没有产生丝毫的肉麻之感。
“爹爹,爹爹!你传给我的这功夫,到底是身法、步法,还是剑法?它,好难练啊!”想到父亲,李汨严肃很久的脸庞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又喃喃道:“师父,对不起啦,徒儿学艺不精,用你教的功夫打不赢这两个坏蛋,我只有用爹爹教的功夫啦,你不要怪我......”
金光波纹和“雷公三怒万物寂”锏法几乎同时而至,李汨就似是怒海中一叶小舟,巨涛滔天,一浪高过一浪,小舟却始终在浪花的最顶端起起伏伏,既不被抛向空中,也不曾翻沉淹没,忽而空中电闪雷鸣,霹雳倾泻而下,小舟倏地隐而不见,雷声过后,在大海的深处,小舟慢慢浮现,随波逐流,又登上了浪花的顶端。
夏统领首先停了下来,他右手受伤,左手使锏本来就很是不顺,铜锏乃是重兵器,他为了使出绝技“雷公三怒万物寂”,几乎用光了所有气力,“珰”的一声,铜锏锏头着地,发出巨响。而金光波纹光芒,也终于慢慢地暗淡下来,光圈也逐渐变小,回到了烈奔雷的“大鱼金相目”之中,再眨眼间,烈奔雷的眉心恢复正常,异相全无。烈奔雷睁开双眼,眼神涣散,他运起“鲸吞功”想做垂死挣扎,李汨单手急刺,烈奔雷躲过胸口、咽喉两处,但左右肋、下腹、双肩接连中招,最后一剑刺向眉心,烈奔雷再也避不开,只得把双手一叠,挡住眉心,他感到手掌剧痛,双掌已被刺穿,剑尖透了过来,又刺进了眉心。烈奔雷大叫一声,眼神无比哀愤,新练成的“大鱼金相目”就这样被李汨破去了,他心灰意冷,撤去全身功力,再也不做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