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汨最先到了此地,观察入微,知道这个何叹水相比于其他人,还算有良知,一时倒也不知如何处理于他,他初涉江湖,首次与人正式交锋,此刻正把家传的剑法和师门的身法使得得心应手,豪气正盛,叫了一声:“只要是不叫爹的,统统都要打屁股!”说着,依旧不管那何叹水,展开身形,枯枝在手中化作繁星点点,竟然把唐姑镜笼罩在内。
唐姑镜本在一边看得眉头紧锁,他虽武功颇高,但也心知远非眼前少年的对手,正在苦苦思索对策,却没想到李汨主动出击,把他也牵进了战局,这一惊非同小可,情急之下大声喊道:“诸位好汉,这人必是官府请来的魔头,大伙儿一起上啊,绝不能让他逐个击破,否则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丁玉厉声喝道:“何叹水,你还不领悟,更待何时?何老爷子见到你现在的模样,九泉之下也必不会瞑目!”
“何老爷子”四个字听在了何叹水的耳里,直如晴天霹雳一般,何叹水不由自主地停下追击的步伐,茫然的眼中恢复了一丝神色,微微自语道:“爹爹,时间过去如此之久,还是未能报得大仇,孩儿真是不孝至致,你老人家肯定责怪孩儿无能,可是那曹狗贼手下高手众多,我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他越说越是悲凉,想到当初老父的种种慈悲护爱的好处,更加羞愤懊悔,他今日屡屡受挫,又被丁玉勾起不堪回首的往事,竟然萌生了死志。而就在此时,有十几个好汉被唐姑镜鼓动,拿着各式武器兵刃,一个个嘶喊着冲了过来,企图联手对敌,何叹水竟然被慢慢挤出了对战的人群,他漠然看着众人,突然大声叫道:“爹爹,不孝孩儿来陪你了!”说着,五指翻转,运足内力,向着自己的天灵盖猛击而下。
李汨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何叹水身侧,而无数的兵刃击在了他方才所站立之地,扬起了一片片的尘土,他似乎早有所料,丝毫不以为意,伸出左手便握住了何叹水的手腕,笑道:“这位兄台,你已经叫了爹了,我就不会打你的屁股,这又何苦呢?”
何叹水恨声道:“士可杀不可辱,我技不如人,你不必......啊呀......”他话未说完,突然感觉被握住的手腕奇痛无比,而整个身体离地而起,双脚悬空,耳边风声呼呼,竟然被人带着“飞翔”起来。
唐姑镜等十数人趁着这黑泥遮脸的怪人救人之际,竟然齐齐出手,向着李汨攻了过来,很多兵刃甚至向着何叹水身上招呼,李汨叱道:“师父说过,对付坏人,不必理会什么道法规矩。你们这些人,竟然连自己人都下狠手,简直卑鄙无耻之极,哼,看我不打的你们哭爹喊娘。”他边说边躲,却发现带着何叹水颇为碍事,用力一挥,把何叹水向着北台亭扔了过去,百忙之中还没忘了顺手点了何叹水的昏穴。他使用的力道极为巧妙,何叹水初始飞出去极快,但空中逐渐变缓,慢慢地落在了北台亭顶上,一丝儿声音也未发出。
唐姑镜脸色沉重,眼中忌惮之色极浓,他出生唐门,看家本领便是发射暗器的手法,在这方面的眼力很是高明,方才李汨把一个大活人用暗器的手法扔出,竟然能够精妙到如此程度,着实令他惊惧不已,他自忖非但自己绝对无法做到,就算是唐门他这一辈的暗器第一高手唐姑抗,也做不到象李汨这样举重若轻、挥洒自如。想到这里,唐姑镜更是畏惧不前,他放慢脚步,落在人群之后,伸手到怀中抓住一把暗器来,趁着李汨躲闪的功夫,暗暗发出。
李汨把何叹水安置妥当,不再一味躲闪,运起内力贯入手中树枝,使出家传的剑法,只听到“叮叮当当”之声络绎不绝,眨眼的功夫,树枝竟然和每个攻来的兵刃碰了一记,而他借着兵刃撞击的力道,飘来飘去,身子轻盈的似乎没有丝毫的重量。
“丑哥哥,当心暗器!”
李汨正玩得不亦乐乎,忽觉暗风嗖嗖,三只不同的暗器分别袭向了他的咽喉、胸、腹三处大穴,他冷笑一声,道:“多谢小兄弟提醒,只是雕虫小技而已!”说话间随手一挥,三道疾光瞬间就不见了踪影。他趁势高高跃起,如大鸟般向着人群后的唐姑镜飞了过来。
唐姑镜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暗器没命般的发出,一道道黑光均都一闪而没,过得一会,唐姑镜伸手探入怀中,竟然抓了个空,自己所带的数十种唐门独制暗器,已经全部使完,他定睛一看,面前一个脸涂黑泥的青袍怪人,手拿一根细细的树枝,正气定神闲地看着自己,似笑非笑,眼神中露出一丝的复杂之色,他想到沈一傲的惨状,不禁感到全身凉飕飕的,心想若是被这怪人的树枝点中,就算此人手下留情,不伤了自己的性命,但所受侮辱还不如当即身死,那样还能留个战死的美名,省的丢了家族的脸面。
李汨出身名门世家,家传的武学极为厉害,又随着龙虎真人学艺七年,已经学就了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只是他自己不是太清楚而已,现在初试锋芒,对手又没有真正的一流高手,当真是无往而不利,他修习道法,少年老成,心中虽然微微得意,但远未到忘形的地步。唐姑镜也算是流年不利,倒霉透顶,若是碰上别人,就算是一流的高手,也不会对他的唐门暗器视若无睹,能够随手破去,而李汨的剑法和身法都极为奇特,堪称是天下暗器的克星,李汨的先祖能够凭借这一套剑法,在数万人大战的战场上毫发无伤,相较起来,李汨磕飞或躲避了唐姑镜的几十枚暗器,实在是算不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些,唐姑镜当然是完全不知情,他见到自己用唐门的独家手法发出了数十枚暗器,连李汨的毫毛都没有伤到,已经是惊骇的脑中一片空白,李汨若在此时取他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而李汨素来宅心仁厚,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如何处置这些坏人,他这一站定,身后追击的众好汉顿时踌躇不前,一个也不敢冲过来,在原地大呼小叫,吆喝不已。
黄袍美少年一直在一边默默观看,本想在李汨遇险时出手相救,谁知这素不相识的“丑哥哥”武功高的出奇,唐姑镜、何叹水、沈一傲等人的武功都不错,尤其是唐姑镜,功力、暗器手法均属上乘,身法也自不弱,竟然在李汨面前翻不起丝毫的波澜,李汨对付起这些江湖上成名已久的豪杰来,竟如砍瓜切菜一般。黄袍美少年暗暗道:“没想到‘丑哥哥’的功夫这么好,我倒是白白为他担心了。若比试剑法身法,嗯,我和师哥师姐们一个也不如他,他的师父肯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看来我已经不需要待在这里了,小灰昏迷不醒,我得赶快回去救它。”想到这里,黄袍美少年又向李汨看了一眼,只见李汨手中的树枝微微颤动,遥空虚指,群雄个个脸露惧色,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暗自念道:“我奉师命,到江湖各地闯荡,一来历练自己,增强江湖经验,二来偷学绝技,可以早点打败那个讨厌的家伙。唉,我若是能把‘丑哥哥’的剑法身法学到手,必能叫那讨厌的家伙吃个大亏。只可惜这样的绝世武学人人珍若生命,哪里能够轻易学到。”他想到‘讨厌的家伙’,银牙一咬,恨恨地跺了一下脚。他弯身抱起小红,对着丁玉说道:“黑衣服大叔,我要走了,你能不能帮帮忙带个路,我不大认得回去的路了。”
丁玉大喜过望,腾身而起,急忙道:“恩公,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黄袍美少年举步便走,但行的几步,又转过头来,高声道:“丑哥哥,你说过的,我们有缘再见了!”
李汨听到,竟微微感到些许不舍,自己也觉得甚是奇怪,他来不及细想,朗声应道:“小兄弟慢走......”他本不善客套言辞,接下来却不知如何再说了。
黄袍美少年轻轻嗯了一声,再不迟疑,施展轻功,和丁玉转瞬不见,人顷刻无影,仿佛根本未曾来过。
黄袍美少年和丁玉这一走,却惊醒了犹如在梦中的唐姑镜,他想到今日所谋之事一败涂地,而丁玉的离开又带来无穷的隐患,这一切都是眼前的怪人造成,他看着李汨,忽然露出决然之色,慢慢掏出一颗药丸,颤抖着送入口中,药一入口,却反而沉静下来,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是唐门我们这一辈第一个服下‘大普怨兵丸’的弟子,说来还真的是荣幸啊!嘿嘿!”
李汨见他脸色郑重,好奇道:“‘大普怨兵丸’?听起来蛮厉害的,做什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