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九霄大陆人人皆知修炼共分八重境界,从低到高分别为淬体境,真龙境,金丹境,通天境,神魂境,乾坤境,混沌境,天帝境。却鲜有人知道天有九重,步入通天境,只是步入了第一重天而已,以后每一境为一重天,天帝境为第五重天。而千万年来,千万亿修炼者中,能够步入天帝境的,也不过寥寥七十九人而已。
而这里是无象境,第七重天!
这里现在只有四个人!
有史以来,在这里出现过的,也只有七个人而已,当然,包括现今这四个人在内。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修炼了八千年!八千年!八千年还是无法从无象境一重突破到二重!为什么!为什么林曦只用了两千年!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林曦!我要让你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翠竹疏影里,一个白衣黑发的年轻男子盘膝而坐,他的膝上放着一把古琴,他的十只手指在琴弦上欢快地跃动着,他的眼睛如蓝天般澄澈,没有一丝杂质,就像他的心一样。他的眼神温和而又迷离,时不时地看向被琴声吸引来的飞鸟,报之以优雅纯净的微笑。
这琴,他已不知道弹了多久,而这些鸟儿,也不知道在这里听了多久。
而现在,这些鸟儿忽然全都飞走了,就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他轻按琴弦,止住余音,缓缓站起来,眉心微蹙,略有不悦地说道:“尊上要来便来,怎么弄出这么大的风,把我的鸟儿都吓跑了!”
来人一席黑衣曳地,闻言笑道:“林曦,你活了数万年,怎么还这么爱耍孩子脾气?难道我还比不上那群鸟儿吗?”
林曦正色道:“尊上,话不能这么说,依我看,您和那些鸟儿并没有什么不同,那些鸟儿听我弹琴,是我的知音,而两千年来,您处处照顾我,是我的长辈知己,只是,您刚才搅了鸟儿们的雅兴,着实不太好。”
黑衣人笑道:“好了好了,真拿你没办法,我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修炼赤子之心的人我见过不少,但像你这般单纯的人真是绝无仅有,怪不得他们全都卡在前几重天,林曦,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道行越高,就越单纯啊?”
林曦道:“尊上,赤子之心讲究至纯至性,若是世俗常人修炼,假以时日,心灵也会返璞归真,但因为根源已被世俗污染,所以很难有大突破,而我则不同,我从出生起便承蒙先师教诲,于人迹罕至处专心修炼赤子之心,所以,虽生在人间,却从未入过凡尘,方寸之地从未受过污染,修炼也就更方便一些。”
黑衣人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短短两千年就突破了无象境一重。只是,不知道你这至纯之人的内丹和我们的内丹有没有什么不同?”
林曦若有所思地说道:“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没关系,等我凝出给尊上看看。”说着,双眼微闭,眼睑上一道银光浮现,斜前方便出现了一颗宛如明月般皎洁的银白色内丹。
林曦睁开眼,道:“尊上请看,我的内丹和尊上的内丹可有什么不同?”
黑衣人看了半晌,皱眉道:“九分相似,一分不同,但却说不太清楚,这样,我把它拿去给另外两个尊上看看,他们已在无象境修炼了数万年,想必见识会比你我二人高得多。”
林曦伸出右手,将内丹收入掌中,交给黑衣人,道:“那尊上就拿去仔细研究,只是三个时辰之内,一定要把它还给我,否则,我可要堕入真龙境,重返人界了!”
黑衣人暗想,你明知内丹对自己如此重要,还将其交付于我,单纯至此,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既然如此,让你堕入真龙境不是便宜你了!等着吧,不出半个时辰,我就会让你魂飞魄散!却笑着说道:“你放心,不出两个时辰,我一定给你送过来,你现在没有内丹,形同废人,在这里打坐调息,千万不可四处走动。”
林曦点点头,便端坐下去,闭上了双眼。
······
人界,九霄大陆,北武国,江城,陈家村。
“村长,我儿子这两天咳嗽的厉害,您看能不能让他给点儿……”
“不行!他现在太虚弱了!再失血,一时半会儿难以恢复,想要的话,过半个月再来!”
“可是村长,我儿子咳了两天了,您就通融一下。”
“混账东西!他是咱们村好不容易抢到的宝贝!若是一下子就用死了,不亏?难道你的儿子比得上全村人拼命抢来的活宝吗?”
墙是木墙,隔音性很差,再加上这两个人的嗓门都不小,所以,这段对话被在屋里躺着的少年听得一清二楚。
少年的脸色惨白,嘴唇也同样惨白,他的左右两只手腕,掌心,手指,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有新有旧,最新的一条,是在左手掌心,昨天留下的。
昨天,村东张大娘的小孙子出天花儿,这个病不比普通的头疼脑热,凶险得很,所以张大娘要了一碗过去。
还有陈老七的娘犯了心脏病,人命关天,又要了一碗过去。在有就是丘阿九进山狩猎丢了半条胳膊,续骨生筋,要走了两碗。
昨天的四碗,不是别的,而是这少年的血。
这少年的血能治百病,是全天下人尽皆知的秘密,自从他出生以来,已不知道被多少村寨争夺,好在北武大陆上修炼成风,而修炼之人极少生病,又会炼丹制药,所以,争夺他的,只是一些偏僻的山村而已。
陈家村人也修炼,不过由于这里环山背水,消息闭塞,道路不通,所以人民愚钝不灵,年轻力壮者只知单纯炼体,老若妇孺连炼体也不会,虽然极其上不了台面,但在江城周边众多山村中,也算是佼佼者了。故而苏格打记事起,就一直住在陈家村的村长家里,这样隔三差五就放血,躺在床上的虚弱日子,他早就习惯了。
习惯到理所应当,习惯到根本想不到反抗。
过了一会儿,那人和村长全都离开了,苏格身体虚弱,眼皮一沉,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苏格只觉一阵熟悉的剧痛,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他的身体,被直直地绑在一个条櫈上,只有左臂垂在下面,凭借经验,他知道他的血,正在从新割开的刀口处流出。
目光向左手边转动,他认出了此时正蹲在地上拿着木盆接血的人,正是那时在门口和村长争执的人,陈九叔。
“九叔,你快放了我,你再这样我会死的!”
陈九叔道:“我儿子咳嗽,要半碗血,恐怕不会死吧?你看,这盆里的血有半碗了吧?你不还能说话吗?我看,村长不给我,是想留着你的血拿去卖吧!”
苏格道:“是,是,村长是要拿我的血去卖,但是,九叔,半碗真的够了,你快把我放了吧!”
陈九叔冷哼一声,拿起刀,在苏格伤口上又补了一下,道:“谁说我儿子咳嗽了,二狗子,把咱家牛牵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呆头呆脑的七八岁小男孩儿就从屋里钻了出来,傻愣愣地问:“爹,咱家有一百多头牛,都牵过来啊?”
陈九叔骂道:“混蛋!狗屁不通!把生红眼病的那头母牛牵过来!”
苏格心里大叫不好,想喊人,可陈九叔家养了几百头牛,周围全是草地,没有人家,而现在,他甚至连话都说不完全了。
“九叔……我的血……只给人治病……不能给牛……它要的太多……我会……死的……求求……你……”
“我呸!你算什么东西?我的牛害红眼,要少产多少牛奶?我们村给你饭吃,要你点血,天经地义!”
弥留之际,他看着一头高高壮壮的母牛,在喝完盆里的血之后,又把舌头放在了他早已失去知觉的手腕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