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歪歪说就算天下男人只剩他一个,她也不会要他,寒柏用颤抖的手指着她,眼神委屈极了,含着隐隐的泪光:“你,你怎么又说这种话。我,我的心好痛。”
这样的寒柏让歪歪觉得狠不下心来,直接岔开话题道:“师叔,他的伤如何?”
闫少庸对歪歪道:“单从脉象,我什么也看不出。”然后他转向寒柏,“能否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寒柏正要把衣服拉开,停下来,故意瞥了歪歪一眼:“刚才你治伤我可是回避了的,你不该回避吗?”
歪歪转过身去,背对着寒柏:“哼,说的好像我特别想看似的。”
于是寒柏拉开了衣衫,给闫少庸看自己的伤口。伤口的表面已经被他用法术暂时封住,让血不再继续流。若是寻常的伤,只要他略施仙法就可复原。但此次因为伤及心脏命脉,不是一时半刻能好的。
闫少庸看了眼切口,道:“看起来是被尖刀直接扎进去造成的伤痕,是刺破了心脏吗?谁这么狠?”
歪歪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虽然她是无意识之中做的。
夏子彤直勾勾地盯着寒柏健硕的身体,咋叹:“年轻,真好啊!”
寒柏急忙把衣衫拢住,朝夏老太太尴尬地笑了笑。夏子彤年轻时不愧为泼辣豪爽的女中豪杰,如今也不减当年,大笑起来,道:“龙神这是害羞了吗?”
歪歪眼角微颤,心里嘀咕道:阿婆这是在调戏寒柏吗?
闫少庸睁大了眼睛:“师姐!你这是受了刺激,脑子不清醒了吗?”
夏子彤阴沉下脸来,瞪闫少庸:“说什么呢。我是想帮歪歪物色。”
这下换歪歪睁大眼睛了:“阿婆,我已经……”
夏子彤打断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还是想劝你,趁年轻,要深入了解后慎重选择。不要像我一样,一眼认定,不离不弃跟了他一辈子,到最后却发现他和我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说,多惨。”
歪歪上前,握住夏子彤的手:“阿婆,对不起,都怪我。”
夏子彤摇了摇头:“傻孩子,说什么傻话,怎么能怪你。怪我当初找错了人,才让你和你娘吃苦受罪。”
歪歪心头升起无限的勇气和力量,就算全世界都背弃她,她也知道,会有一个人始终如一的爱着自己。这就够了。
夏子彤抱住了歪歪,拍拍她的脊背。
刹那间,寒柏有些恍悟。他从来没被这样拥抱过,他多想母亲没死,能抱抱他拍拍他,陪他长大。而歪歪也是这样的愿望,她也只是希望母亲能陪伴在身边,仅此而已。
这种渴望,只有失去了母亲的孩子才能了解。
寒柏突然撅起嘴巴,用撒娇的口吻道:“阿婆,我也要抱抱。”
“哈哈哈,好啊!”夏子彤松开了歪歪,向寒柏张开怀抱。寒柏像个小孩子一样,跑了过去,俯身扎进那怀抱。夏子彤身上有让人心安的味道,似温暖的夏阳驱走冬日的寒冷。
歪歪气恼,拽着寒柏的后背:“你这个讨厌鬼,不许跟我抢阿婆。”
寒柏松开夏子彤,眯着眼斜向歪歪:“小气!”
闫少庸看着他们,扬起了老父亲一般和煦的笑容。他府里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了。抬步出去,到药房拿了两个小瓷瓶回来,交给寒柏:“这是护心丸和养元丹,每日各服用两粒。我只会医人不会医神,您先且吃着,聊胜于无,兴许有用。”
寒柏点了点头,先各倒出两粒吞了下去,然后把药收进袍袖之中。
歪歪笑盈盈地向闫少庸凑过去:“师叔,我的呢。”
“你随我来,看你想要什么?”闫少庸把歪歪带去了药房,歪歪看着琳琅满目的药,眼睛都花了:“师叔,给我一些伤药就行,内服外敷的都要。”
于是闫少庸给了歪歪金疮药、养元丹和凝血丸,歪歪把药塞进包袱,心满意足地向闫少庸道了谢。
终于四下无人了,夏子彤小声地对寒柏道:“我在南海玄元仙山修炼多年,听了许多龙的传说,但从没见过。如果能让我看上一眼你的真身,那我便死而无憾了。”
“阿婆言重,不过小事一桩罢了。”声音未落,寒柏化出龙身,玄黑巨龙盘盘绕绕把整个房间都充满了,真乃蔚为壮观。
夏子彤眼睛圆睁,屏气凝神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巨龙,心脏都停了一瞬。
寒柏又幻化回人形,对夏子彤翩然展颜:“如何,没被吓到吧。”
夏子彤忽地回过神来,对寒柏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停了片刻,才道:“你,真的喜欢我们家歪歪吗?”
寒柏点头:“此心日月可鉴。”
“你不嫌弃她是妖?”
“不嫌弃。”
“太好了。”夏子彤会心地笑了,“那我告诉你一个追求女子的秘诀——死缠烂打、矢志不移,你懂了吗?”
寒柏绽放起如花的笑靥:“小神领会。”
正这时,歪歪走了进来,看两人递给彼此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觉得不对劲,左右看看他们,道:“你们背着我说什么呢?”
寒柏眨了眨眼:“你猜!”
“我才不猜呢。”歪歪撇了撇嘴。
*
他们聊天,吃了便饭,消遣过去这一个下午,直到夜幕降临。从闫宅走出时,闫少庸还是有些担心:“真的不用我随你们一起去?”
歪歪给了闫少庸一个安慰的笑容:“不用,师叔帮我照顾阿婆就够了。”
说完,歪歪和寒柏一前一后,朝王宫而去。歪歪熟门熟路,把寒柏领到偏僻处,直接翻过了高墙。然后脚步轻快地来到青鸾别苑。青鸾别苑本来就是冷宫,没什么人会来。加上有鬼的事传开后,就更加廖无人烟了。
两人跳进青鸾别苑后,寒柏忍不住问道:“你还没说你的‘鬼’主意呢?”
歪歪向寒柏眨了眨眼,径直进了屋,边走来走去边喊:“萱妃!萱姨!大姐!……”
歪歪换着花样各种喊,寒柏抱臂冷眼旁观,蹙眉道:“你叫魂儿呢!”
“你怎么知道。”歪歪勾起唇角。
突然间,一股阴风吹过,一个惨白的人影贴在了寒柏的后背。寒柏觉得身背后汗毛倒竖,猛然回头,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当他转过身来时,爆出了一声尖叫。一张惨白狰狞的脸在离他只有一寸的距离,直勾勾地盯着他。他正要出手,被歪歪止住:“是好朋友,不要伤她。”
寒柏收回手,甩开衣袖:“你还真是交友甚广。按说驱魔师不应该降妖驱魔吗,你怎么还跟妖魔鬼怪做起朋友了。”
歪歪侧了侧脑袋:“是吗?可妖也有好妖呀。”
白影收起狰狞的面孔,向后飘开去。歪歪向她走过去,小声跟她说着什么。说到最后,那女鬼道:“依你之计。“
“你们说了什么?”
歪歪神神秘秘地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然后她领着寒柏,拉开青鸾别苑的门,大摇大摆走了出去。寒柏不解:“怎么刚才偷偷摸摸翻墙,现在又如此招摇,你这不是成心找打吗?”
“是呀。”歪歪道。
寒柏傻眼:“你拉着我跟你一起送死吗?你说你……”话没说完,寒柏发现一队巡逻的禁卫军走到了切近,忙把歪歪扯到墙角,隐蔽起来。
歪歪甩开他,不由分说冲了出去。寒柏惊地下巴都快掉地上了。然而,这还不是结束。歪歪冲出去后,对着那队禁卫军大声叫道:“刺客!有刺客!”
喊完之后,跑回寒柏身边,扯住还在震惊中的寒柏,撒腿就跑。
身后是紧追不舍的禁卫军,叫嚣着:“刺客!站住!”
这时的寒柏心里惨声道:我后悔了,我不要管她的死活了,我要——回家——!
歪歪把禁卫军引进了青鸾别苑。那队禁卫军追的气急,也无暇看到了何处,等他们意识到时已经太晚了,门被嘭地一声关上。他们退到门边死命地拉,却怎么也拉不开。阴风吹拂,树影摇曳,枝叶摩擦之声沙沙作响,气氛已诡异到了极点。
他们惊恐地看着彼此,不住地颤抖着。
“听,听说青鸾别苑闹鬼,不,不会是真的吧。”
“你说呢?”伴随着瘆人的女声响起,一个惨白的身影出现在他们之中,吓得他们惊叫着瘫倒在地。
“鬼!鬼呀!”
萱妃的鬼魂诡笑起来,笑声令人不寒而栗:“说!楚云轩在哪儿!我要杀了他这个负心汉。”
“我,我们不知道。不知道呀。”
“不知道?”萱妃伸出手猛地攥住了那人的喉咙,将他从地上提起,“不说,不说就让你们死。”
“楚,楚,王上他已经不在王宫中了。”
“那夜他逃了出去,我们险些追上他,可最后还是被他逃掉了。”
“太后,不,女王陛下都气疯了,派人一直在寻。不,不要杀我们,求你。”
看着这副情状,寒柏才意识到歪歪的所谓“鬼”点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歪歪向萱妃点头示意,萱妃便松手,并把门打开。一群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歪歪到屋里,取了自己遗落的袋子,塞进怀中,然后走出来和萱妃告别。
夜色沉重,一切都是未知的,连前路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