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歪被捆住手脚,挂在城门楼上示众。风吹日晒之下,她整个人虚弱地如残叶,好像风一吹就会散去。
楚云轩见状,悲愤交加,握紧了龙吟剑,小宁子跪在地上抱着他的大腿:“主子,别去。”
楚云轩气极,一脚把他踢开:“滚开,别拦我!”
与此同时,一诺和闫少庸正在赶来的路上。行至半路时,遇见了龙湛和龙元武。龙湛父子看了一眼歪歪,就打道回府了。
这个孽子得此下场都是她咎由自取,本来可以跟着楚云轶坐享清福,却非要杀了他。龙湛父子不无愤懑地骂道。
交错而过之时,闫少庸开口了:“歪歪可是你们龙家的子孙,难道你们就这么狠心,坐视不理吗?”
龙湛转眼冷漠地看着他:“你屡屡插手我龙家的事务,是不是有些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夏子彤跟他一刀两断,去投靠了闫少庸,这件事就够让龙湛记恨他一生的。
闫少庸哼了声:“我再多管闲事的跟你多说一嘴,师妹病了。”
“什么?她在你那里,你为何不照顾好她!”龙湛心焦。
闫少庸听他这话,讽刺道:“师妹禁止我说的,我好心告诉你,你却责备我。你自己的夫人,自己都不照顾,凭什么苛责我。可笑!”
龙湛愣住,没想到平日里温文儒雅的闫少庸还有这么犀利的一面。
“既然如此,当我什么都没说!”闫少庸瞪了他一眼,一甩衣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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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宁子和暗卫们已经快拦不住楚云轩了,楚云轩手里拿着剑,生气地胡乱挥舞,想让他们退开。
“您三思呀。”小宁子悲声切切,“咱们这几个人,势单力孤,怎么可能斗得过千军万马呢。”
楚云轩眼里只有歪歪,他什么也不想听:“都给我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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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轶的身体被安放在特制的冰棺中,亦珊为他换上了纯白如雪的衣袍。她一直都想看楚云轶穿上白色衣服是什么模样,但他从来都不穿,他说,白色衣服太柔和,会显得他没有威慑力。他说的对,穿上白衣袍的他,就像是一个寻常不过的白面书生,再没了那股子傲视一切的邪气。可是,却更好看了。亦珊怎么看都看不够,可越看就越心痛。
愤恨之意在她心头滋生,越聚越大,变成一团巨大的火球,呼之欲出。她这几日都没睡着过,眼中布满了血丝。她还不能接受眼前的现实,不能相信楚云轶已经离她而去了。但那具冰冷的尸体躺在那里,又时刻地在提醒着她那个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为什么?她好不容易找到所爱,又如此轻而易举地失去。
黑风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亦珊身后,轻声道:“王后,您就别再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
亦珊颤抖地俯下身,指尖在他脸庞上凝结成霜:“你让我怎能不难过。他走了,把我的心也带走了。”
“或许还有法子。”黑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空幻。
“什么法子?”亦珊立刻冲了过来,紧紧抓着黑风的胳膊,因为激动,手上力道的力道太大,都嵌进了他的皮肉里。
黑风也不推开她,淡淡地道:“王后,在我的故乡,有一种仪式。”
“什么仪式?”
“招魂!”黑风眼底一道寒光闪过。
亦珊瞪大了眼:“招魂?”
“听说,在人死后的七日之内,使用招魂法,就可以让死去的人死而复生。”
黑风说的煞有介事,亦珊只觉得凉气一个劲儿地从脚底往上冒,她打了冷颤。
“说实话,这种方法我只是听说,并没有试过。但世间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与其在这里心伤,倒不如放手一试。”楚云轶死前最后的举动,让黑风深感内疚,所以,他决定试着弥补自己的过错。
亦珊垂下眼眸,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皮,手覆上去,轻柔地抚摸,然后将视线抬起又投向冰棺中的楚云轶,咬了咬牙:“好,我愿意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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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少庸和一诺,在城下驻足了片刻,紧咬着牙关,狠下心来,扭头往城郊而去。
一诺已经把实情全都告诉了闫少庸,告诉他楚云轩其实还活着,楚云轶先抓了歪歪,后又要迎娶歪歪,这一系列举措都是为了引楚云轩出来。
歪歪刺杀了楚云轶,肯定也是为了保护楚云轩。
闫少庸听后,还是忍不住责备了一诺一句:“怎么不早说!”
一诺不敢看闫少庸:“我担心过多的人知道,会对楚云轩不利。”
“少年义气!有勇无谋!你师叔我好歹比你们年长个几十岁,早告诉我,我还能早些给你们出主意。也不至于让情况到此种境地。”
一诺头深深低着:“都怪我,是我的错。”
“事到如今,自责也无济于事。走,我们先去看看歪歪,然后出城去找楚云轩。歪歪要救,楚云轩也要保住。”
“那夏老太太那边……”
“先别告诉她,等她病好些了再说。”
就这样,他们两人才出了城。话说,离开闫宅时,他们怕被人跟踪,没走正门,是翻墙出去的。翻墙出去后,又故意兜兜转转,绕了好几圈,确定没人跟着,才出得城来。
见到楚云轩时,他已经被小宁子和暗卫捆了起来,蜷缩在地上,目光黯淡,仿佛痴傻了一般。
一诺道:“云公子,我带闫太医来看您来了。”
楚云轩什么也没听到,悲痛的情绪已将他和外界完全隔离开来。
小宁子迎上前来,先警惕地扫了眼四周,然后把闫少庸拉到楚云轩身边:“闫太医,总算见到您了,您帮主子看看,他的毒能不能医。”
闫少庸蹲下身:“他中毒了?几时中的毒。”
“先前宫变,太后给主子下的。”说到此处小宁子愤恨地道,“主子敬她爱她,她却如此狠毒。虎毒还不食子,她简直连禽兽都不如。若不是她使这种阴招,主子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失了江山。”
闫少庸越听越觉惊心:“顾灵书还真是个蛇蝎妇人。”他深深叹了口气,蹲下身,手搭在楚云轩腕子上,反反复复摸了许久,才悠悠道,“毒性已深,入了脏腑。”
小宁子的心揪起,脸色变得铁青。
闫少庸顿了下,道:“但也不是不能治,只不过需要更多的时间。”
“太医,您怎么说话大喘气呀,吓死我了。”小宁子舒展开面容的同时埋怨他道。
闫少庸笑笑:“怎么能怪我,是你不听我把话说完,就断章取义。”
有一个长者在,就像有了主心骨。为首的暗卫一号道:“闫太医,那您可有法子,既救歪歪,又不让云少爷身陷囹圄。”
听到此处,楚云轩才有了意识,把视线投过来。
“法子是有的。”
“什么法子?”
“等到天黑,我跟一诺去把歪歪给劫出来。”闫少庸把视线投向楚云轩身侧的龙吟剑,“我可否借龙吟剑一用,有了龙吟剑,胜算能更大一些。”
小宁子忙道:“当然可以,这本就是歪歪的东西。”
此时,楚云轩开口了,声音在喉管中如闷响的炮竹:“我也去。”
闫少庸能理解楚云轩的心情,但,他道:“不行,你的命不是自己的,你肩上担负着整个国家的命运。现在楚云轶已经死了,你是唯一的合法君王。你要是死了,玄武说不定就落到外人手中了。小不忍则乱大谋。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如此视短。我就是怕你如此,才特意来跑这一趟。不管是为了江山,还是为了歪歪,你都不能冲动,懂了吗?”
面对闫少庸苦口婆心地谆谆教导,楚云轩呆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闫少庸指挥他们,把楚云轩带到更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又等到天完全黑了下来,闫少庸和一诺才换上早准备好的夜行装,准备行动。
闫少庸把龙吟剑握在手中,舞了一番。龙吟剑果然是神兵,一入手便觉通体畅快,如虎添翼。
在众人殷切的目送中,闫少庸和一诺隐进了暗夜之中。可当他们到达城下后,赫然发现,歪歪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一诺到:“这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面面相觑。
闫少庸道:“先进城再说。”
两人埋伏了好久,趁着城门守卫换班的间隙,迅捷如风的闪了进去。
不知为何,连城门的守卫都变弱了,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完全不像前几日,那密不透风的警戒。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闫少庸他们心里疑惑。
*
弃置已久的玄机台,此刻被冲天的火光照亮。
七七四十九头牺牲围在四周。
楚云轶的尸首被置于玄机台正中,十根手指绑着十条红线,延展向十方,拴在十个少女身上。
歪歪被绑在楚云轶的头部方向。歪歪看向楚云轶,心头揪紧。
亦珊缓缓踱着步子,走到她脸前,隔绝了她的视线。她张狂而阴毒地笑着:“我要你死,然后把轶换回来。”
“什么意思?”歪歪如坠云雾,听不懂亦珊在说什么。
亦珊抿着唇,冷冷一笑,走开去。
只听一声大喊:“祭鬼神!”
震耳欲聋的擂鼓声随之而起。
四十九头牺牲同时被放血,血在玄机台四周,蔓延成圆。
又一声喊:“祭天地!”
十个瑟瑟缩缩的少女身后,突然窜出十条黑影,手起刀落,少女倒地。鲜血顺着红线,缓缓地从十方向楚云轶汇聚。
歪歪觉得喊话的声音很熟悉,听了两遍之后,她突然意识到:“是黑风!他在哪儿?”她极目四顾,却没寻到黑风的身影。
鼓点越来越急促。
“引亡魂!”
阴诡和神秘的歌谣响起。
亦珊手里握着灵源冰刃,脸上扬起瘆人的笑意,朝歪歪一步一步地走来。
“你用这把刀扎进了吾爱的胸膛,我也要用这把刀,扎进你的胸膛。你受死吧!”话音落下的同时,亦珊将灵源冰刃刺向歪歪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