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子安沉吟了片刻,道:“阿玄,闻山最近事务可繁多?”
闻玄摇了摇头,说:“七大长老,不对,现在是六大长老在操持日常事务,每日都有信报与我,最近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卢子安又看了看少年,少年点了点头。
卢子安便道:“药蛇之事非同小可,烦请两位去一趟寒山,让子毓与你们一同前往。”
闻玄道:“就让子毓兄留下来照顾你吧,我和公子去探探消息,并不纠缠。”
卢子安道:“也好,你们切不可冒险,探听到消息即回。孟氏那边,我也会尽快联络,不知孟氏伏羲炉熄灭之事与崔氏药蛇是否有关联。你们可先行,我会与怀民兄商议,让敬尧去助你们一臂之力。”
“另外”,卢子安又道,“公子,不知那荒山,你可曾找过?”
少年点了点头。
“如何?还能找到吗?”
少年低头,闻玄拍了拍了少年的肩膀,说:“并未找到来时的路。”
卢子安便默然不语。
闻玄道:“那我们回去收拾一下,出发去寒山。两位兄长,告辞!”
少年也站起身,施了一礼。
卢氏兄弟也站起身,回了礼。
等两人走出院门,卢子毓扶着卢子安回到床上,对卢子安说:“兄长,你觉不觉得阿玄最近有些不一样了?”
卢子安微微笑了笑,“阿玄本就不愿被束缚,又爱玩闹。可自闻氏两位世叔被杀,阿玄独掌闻山以来,他杀伐果决,心思深沉,令人闻风丧胆。又勤修法术,精进灵力,刻苦异常。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看到过阿玄笑,他的眼里要么充满了狠戾,要么充满了怀疑,有时候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有时候又像一匹饥饿的狼,加之桀骜不羁,不按常理行事,让四海之人都忌惮三分,却也保了闻山这些年的太平。”
卢子安半躺在了床上,卢子毓替他盖好丝被。
卢子安继续说:“十年了,我们都没能让阿玄放松下来,但那位公子能。”
卢子毓学着闻玄噢了一声。
兄弟俩都笑了,卢子安道:“从他第一次带这位公子来,我就发现,阿玄的话多了,也愿意出去玩了,这次我醒来,阿玄更是像他最初那样,爱说、爱笑、爱闹。”
卢子毓道:“那他和那位公子……”
卢子安道:“阿玄自己的事情,就让他自己做主吧。”
卢子毓点了点头,道:“兄长,今天晚上崔氏的马车就到了,崔世叔的信上说,要妍媚连夜就回。”
卢子安说了一声,“好”。
卢子毓又道:“妍媚想把龙游丹留给你,还想,再见你一面。”
卢子安坚决道:“不必,请她带回。如非必要,不要再和崔氏有往来。”
卢子毓虽有些吃惊,却顺从地嗯了一声。
闻玄与少年并肩走了出去,一路上,闻玄看见月亮也指给少年看,看到树上新结的果子也要指给少年看,天上飞过的大雁也要指给少年看。少年有时微微抬头,有时也顺着闻所指的方向看去,但没有什么回应。
待到了少年的客房,闻玄自然而然地跟了进去,两人坐在几前,闻玄道:”公子,咱们怎么去寒山?移形阵吗?“
少年看了看闻玄,起身到书桌前,写下:可曾去过。
闻玄跟着起身,想了想,道:“没有,闻山与寒山相距甚远,一向也没有什么交往,连过年的年帖也不互拜的。”
少年回到几前,喝了口茶,冲着闻玄摇了摇头。
闻玄也坐了,喝了口茶,道:“难道这个阵法,只能去阵中之人去过的地方?”
少年点了点头。
闻玄又想了想,道:“去寒山,不如走水路吧。”
少年又喝了口茶,没有回应。
闻玄继续道:“那我们明日便启程吧。”
少年突然抬起头,用右手食指在左手手心写了一个“婴”。
闻玄顿时正色,“楔入崔氏的钉子已经在查了,还没有回报。”
少年低头。
窗外的风突然吹了进来,吹得少年发梢都飘了起来,袖子也涨了起来,闻玄想,若世间真能成仙,也不外如此吧。
闻玄虽然还想坐下去,但想了想,还是起身告辞:”公子,我去安排车船。“
少年站起身,施了一礼告辞。
出了少年的房间,闻玄便召来了童庆,耳语了几句。童庆点头称是,行了礼便离开了。
闻玄一个人出了卢氏的角门。刚出门,闻玄就觉察有人跟着他,找了个热闹的地方,往人群里一挤,捏了隐身诀,再回来找跟踪他的人,却也没有了踪影。
闻玄在集市里转了转,买了些少年常吃的糕点和杂果。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发现尾巴又跟上了,心理不禁打鼓,“卢氏治家甚严,子安兄长还常常教我如何御下。这尾巴可是卢氏的人?为什么跟着我?”
闻玄一时来了兴致,一路上看看逛逛,往卢宅的方向去了。
那尾巴一路跟随,有的时候闻玄还故意走得慢一些,怕这尾巴跟不上。
拐入小道,眼前就是闹中取静的卢氏宅院,闻玄走到僻静处,停下脚步,说了一声:“出来吧。”那尾巴躲在墙角,不肯出来。闻玄一步跃了过去,两招便制服了那尾巴。
“说吧,谁让你跟着我的。”
那尾巴想要逃跑,却被闻玄拽的紧紧的。
“闻宗主。”
闻玄一惊,放开了尾巴。细一看,竟是女扮男装的如婳。
闻玄的怒火瞬间燃烧了起来,“说,婴孩在哪儿?”
如婳却镇静自如,“我不知道,闻宗主,我也是被崔逸臣骗了的。”
闻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用惺惺作态,告诉我,婴孩在哪里?”
如婳摆出柔弱顺从的样子,“闻宗主,这几天崔逸臣的脾气特别大,天天咒骂你和那位公子,我来,只是想向你示好,让你们小心一些,好像崔逸臣这几天会有什么大的行动。”
闻玄的双眼已经发红,“婴孩在哪里?”
如婳娇媚地笑了笑,揉了揉手里的手帕,“闻宗主,我在闻山那几年,日日等你来我房里,可都没等到,这样英俊的公子,谁见了不爱,谁要你以礼相待、秋毫不犯!婴孩的确是我带人掳走的,想知道他在哪儿吗?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闻玄的身体已经开始颤抖,双手也捏成了拳头,如果不是为了探知婴孩的下落,他一掌就劈死了这个钉子。
如婳看到闻玄的神情已近狰狞,却也不怕,将脸凑近闻玄的脸,说:“婴孩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