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挺了挺跪直的上半身,将身旁的闻玄搂入怀中,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与后背。闻玄靠在林衍身上不住地哭泣,为他被诱杀惨死的父亲与叔父,最竟哭到浑身颤抖。林衍任由闻玄的眼泪倾下,只轻抚着,以掌心的温度给他安慰。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闻玄终于停止了哭泣,跪直了身体,对着那两具白骨道:“父亲,叔父,孩儿愿将闻氏善德薪火相传,不负长辈在天之愿。”
林衍仔细地听着闻玄的话语,面无余色。
闻玄将玉收入怀中,“父亲,叔父,孩儿正在探查寒山黎氏以无辜百姓为药人之事,待事毕,定将您的骸骨迎回闻山,葬入祖坟。”闻玄抿了抿嘴唇,“孩儿还有一事向父亲与叔父禀告,孩儿偶遇得一道侣,性情相投,两情相悦,我带他一起问候你们。”
说着,闻玄便俯下身叩拜下去,林衍也一同叩拜下去。
三拜之后,林衍扶起闻玄。“林衍,我们先离开吧。待事毕,我们再请父亲与叔父同回闻山。”
“好。”林衍郑重地点了点头。
二人继续往里探查,进入一间稍大的囚室时,刚才的气闷一下就缓解了。
闻玄道:“林衍,难道,这里有通风处?”
林衍点了点头,他闭上眼睛,打开灵识,清晰地感觉到自头顶而下的股细微的空气。
“在上面。”林衍与闻玄同时抬起头。
火光之外,一片黑黢黢,什么都看不到。
“我上去看看。”闻玄刚要催动灵力,被林衍按住了手臂,“我来。”却又迟疑了一下,看着闻玄,闻玄知他不放心自己独自在这里,便保证道:“我就在这里,等你。”
“嗯。”林衍催动了灵力,转眼间便捏着火诀向上奔去。
闻玄自己也捏了火诀,保证在林衍回来一眼可以看到自己的地方,不住地四下探查着。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林衍方才飘然而回,竟比一片树叶落地都要轻。
“闻玄。”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闻玄转身牵起林衍的宽袖,“怎么样?可找到通风口?”
“嗯,”林衍稍停了一下,“很高,通到地面。”
“通到地面?林衍,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从这个通风口出去?”
“嗯。”
“可是这个地下宫我们还没有走完,现在就要出去吗?要是还有其他药蛇,要不要先毁掉再出去?”林衍思忖片刻,道,“先出去。”
闻玄思忖,“是不是因为你也不知道怎么才能从秘密囚室回地下宫?”
“此处机关,我尚未参破。”林衍诚实地道。
刚才他们二人皆是被一股力量吸入囚室之中,不像是单纯的机巧,定然还有别有玄机,而此处废弃不用良久,应该也就是因为出入不便的原因。
“那好吧,我们就先出去,反正我们知道入口,再寻机下地下宫,毁了那些药蛇才好!不能让黎氏再残害生灵,涂炭百姓!”闻玄想起黎氏以无辜百姓为药人,从千百无辜生灵身上吸取灵力,便愤恨不已。
“好。”林衍示意闻玄牵起宽袖,二人催动灵力,向上奔去。
闻玄觉得自己一口灵力撑了好久,可还是没有到达林衍所说的地面,不由得换了一口气,身体有一瞬间的下坠,林衍一手扶上他的腰,将他轻轻搂住,继续向上行进。
半盏茶的时间,他们才看到密密匝匝的玄铁覆盖的井口样的通风处。
林衍看了看闻玄腰间的铁剑,闻玄便会意地抽出铁剑,以灵力灌注,砍向了玄铁。
那些玄铁应声而断,二人直接冲了出去。
地面上一片黑暗,也一片寂静。
“原来入夜了,今晚也没个月亮。”闻玄双脚落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林衍四下看了看,“应该还在山谷中。”
闻玄想了想,“那个花树为阵的山谷?”
“嗯。”
“那我们去寻地下宫的入口,毁掉药蛇。”闻玄说着便要走,却被林衍拉住。
“休息,天亮再找。”林衍的目光充满关切。
“也对啊,我已经不是太一上人了,只是一个凡夫,这具身体未必吃得消。”闻玄苦笑了一下,“只好先休息了,不过,”闻玄摸了摸肚子,“我好像饿了。”
林衍的嘴角微微上扬,修长的手指划过闻玄的背,“我去找吃的。”
没有月光,但有微茫的几颗星光。
林衍循着记忆,摘了些野果,又拾了些柴火。闻玄已经用干草与柴枝在背风坳处搭起了一处简易的床榻。
二人生了火,林衍将野果都放在闻玄的面前,看着他吃。
“我没事了,林衍。”闻玄低了低眼睫,吞了一口野果。“刚才我确实心痛得气都要喘不上来了,可我毕竟找回了轮回前的记忆,知道女娲所造之人,生死病死、怨憎会爱离别求不得都是常事。只是我父亲与叔父死得太惨,让我心惊,更让我心痛。盘古造世,以灵华生生万千生灵,岂容寒山黎氏这样草菅人命,滥杀无辜。”
“嗯。”林衍看着闻玄,“吃。”
闻玄终于笑了笑,“你也吃,不用担心我,好歹我也曾经是太一上人。”将一个野果在衣服上蹭了蹭,塞进林衍的嘴里。
林衍看到闻玄的笑容,轻轻出了一口气,吃着野果,看着火堆。
“林衍,我自幼未曾见过母亲,只有父亲和叔父陪我长大。后来他们被诱杀,我也手足无措,一夜之间风雨俱至,我不得不打起精神撑起闻山,联络各大世家为他们报仇。”闻玄像是在对林衍讲,又像是在对自己讲。
“父亲与叔父威望极高,另外各大世家也人人自危,很快便杀了已经疯癫的孟涵江,但当时我还不知道,这里面也有寒山黎氏的份儿。我一人苦苦支撑,不敢示人以弱,唯恐他人趁机觊觎闻山。”闻玄又取了一个野果,塞给林衍。
“但林衍,你知道吗,在我第一次怦然心动、如醉酒般的时候,我就知道在你面前藏不住了。我的脆弱,也能只能给你看,只是当时我自己还不明白。”
林衍侧了侧头,眼神从眼角处散落,却都向着闻玄的方向,“什么时候?”
“卢州卢宅,我向你辞行。那晚,你只穿着中衣,散着乌发,眼眸如星,不能言语,还要写字给我。”闻玄想起那时的光景,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只是当时我不明白,为什么心跳得那么快,只以为自己多饮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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