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确实圣明!”左宝贵也跟着赞叹了一句,然后道:“柯叔,正如你所说,河东诸国的普通百姓连基本的温饱都没有解决,是不会花钱替孩子买玩具的,但是咱们华夏百姓却会!柯叔,你要知道,咱们华夏现在有二十五万人,孩子也有数万,而且这个数字必然每年剧增,华夏七年,说不定就达到了四十万人,甚至五十万人,华夏十年,说不定能达到一百万,这都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这块主要市场您难道就一点都不考虑?更何况,除了咱们华夏之外,还有一块大市场呢,您别忘了,北方商路一旦开通,受益最大的不仅仅只是我们华夏和河东北部诸国,还有中间的草原蛮族部落呢!”
“那些蛮子穷的连铁锅都造不出来,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们总不会愿意拿军马换玩具吧?”一开始提到华夏市场,柯老实明显是心动了,但最后又说到草原市场,他就有些不以为然了。
“现在他们是没钱,但商路开通后就不一定了……而且,暴发户的钱是最好赚的不是吗?”左宝贵道,“腰包鼓了以后,见到从文明世界运来的琳琅满目的商品,他们会不动心,弓,对于草原游牧民族来说,可不算什么冷门玩具…”
柯老实沉默了一阵,点了点头,望向左宝贵的目光满是赞赏,道:“宝贵啊,如果你不是穿着这身军皮,就是做生意也会出人头地的。”
“说什么呢!”柯王氏不满意了,“宝贵大好的仕途等着呢,做什么生意,尽出馊主意!”
“嘿嘿,这不是有感而发么…我怎么可能让宝贵弃武从商!”柯老实连忙澄清道。
“宝贵,别听你叔瞎说…快吃菜,菜都凉了!”柯王氏一脸慈爱的帮左宝贵夹菜。
“谢谢婶儿!”左宝贵笑呵呵的端起碗接过,十分享受此刻的温馨。
“哦,对了,宝贵,小文,我听说军队给你们所有当兵的发田了,这是真的吗?”众人安静的吃了一会儿饭,柯老实突然问道,其实这件事他早就想问了,只是刚才聊做生意的事聊的太过投入,一时给忘了。
听到柯老实问到田地的事,柯王氏顿时不淡定了,连饭都不吃了,放下碗筷,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两人,双眼中充满了期待和渴望。
左宝贵和柯文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教导说的果然没错,华夏百姓自古以来对土地的渴望和依恋已经根深蒂固,不管过了多少年,迁移到了多远的地方,过上了怎样的新生活,这一观念在短时间内都难以改变。】
左宝贵心里想到。
他以前因为不理解为什么幕府一直不给百姓发田,甚至都不允许百姓私自开荒,只允许政府组织行动,以大农场模式统一经营,就此事他还特地问过他们团的教导,结果他的教导告诉他,如果给百姓发田,那么现在的工厂将会停掉七成,许多公共设施也不可能建的这么快,因为都只能在农闲的时候找人干,且因为专业人士不足而导致效率低下,综其原因:老百姓们都跑去种地去了,他们的心思都将只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除了多贡献一些粮食,对华夏的发展很难起到推动作用,然后他偶说出了以上的话。
现在左宝贵看到柯老实和柯王氏的表情,他懂了。
现在虽然粮食紧张,甚至进入管制时期,但这是暂时的,而且华夏也没有因为粮食问题而饿殍遍野,相反,技术的革新开始弥补田亩数量的不足,增多的工作岗位也让更多的人有了收入来源,生活质量不断提升,大多数人都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百姓们不至于完全靠天吃饭,甚至一遇天灾人祸就沦落为无业游民,毕竟田地有时尽,但人的欲望无穷,土地养活了亿兆人民,但同样制约了亿兆人民。
柯文心里想的跟左宝贵差不多,六年多的军队熏陶,让他的思想渐渐改变,他开始有些不明白,明明现在的生活过得比以前种地的时候要好得多,甚至如果厂子办的成功的话,他们家更能跻身富人阶层,还种哪门子地?就算有一百亩地,也不见得过得比现在好。
但不解归不解,父母的期盼他也不能无视,于是想了想道:“确实要分地,不过我也不清楚我能分多少…”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们长官难道没说?小文,这你要搞清楚啊,别被人给克扣了!”柯王氏急了,有些口不择言。
“娘,说什么呢!这种话也是随便能说的?还有你把华夏军当什么了,谁敢贪污有功之人的赏,更何况一点地而已,还不值得!”柯文不高兴的说道,作为六年老兵,他不允许别人玷污在他心目中这一神圣的职业,哪怕是他亲妈也不行。
“咳咳…”左宝贵干咳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后,道:“婶儿,你就放心吧,还是我们的没人敢糊弄!现在还不知道是因为功劳还没有核算完毕,还得等一段时间…但是,除了军功分田外,每个军人按照军衔都有自己的基本田,比如三等兵十亩,二等兵十二亩,一等兵十五亩,下士二十亩,中士三十亩,以此类推,到最高的少将(华夏目前除了李康外的最高授出军衔)大概有八千亩的基本田…”
“八…八千亩?”柯老实和柯王氏惊呼出声,就连一直看着左宝贵吃饭的柯英儿也是张大了小嘴。
“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好吗?八千亩而已,古书上不是经常说良田千顷吗?就算一顷按最小的15亩换算,那也有一万五千亩,一个小小的士绅坐拥万亩良田,咱们华夏的将军有个八千亩怎么啦?”柯文不以为然的说道,“何况这些地也不是白送,是需要买的,只不过价格是市值的一半而已。”
“呵呵,小文说的对啊,明末时期,万历皇帝最宠爱的三儿子福王朱常洵就藩洛阳的时候,河//南一省一半的田产都是他的,甚至不够,还要从邻省划拨一部分,那才叫夸张呢!”左宝贵无所谓的说道。
不过显然左宝贵举的例子离他们太远了,还没有柯文说的一万五千亩来的震撼。
“那你们能分到多少…那个基本田?”柯王氏依旧念念不忘的问道。
“少尉一百亩,中尉两百亩,不过我是特战队少尉,又是元帅府亲军龙骧卫的编制,所以在同级基础上又加了两成,有一百二十亩。”说到最后,柯文一脸得意的朝左宝贵挑了挑眉,炫耀之情溢于言表。
左宝贵懒得理他,径直对准备算账的柯王氏道:“婶儿,这些地是要付一半钱的,现在幕府不让百姓买地,所以目前也没个准价,不过我估摸着一亩地怎么也要在五十元至五百元之间吧…”
“这么贵!”柯王氏差点吓呆了!
“所以喽,基本田只是说你有那个资格买,并不代表就一定买得起!”柯文猛的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要我说啊,大部分人都不会买!”
“那不等于是在画大饼吗?”柯王氏顿时蔫了吧唧的说道。
“也不算啊,可以分期贷款啊!”柯文说道,“而且田地在那儿,又不会长腿跑,什么时候有钱了再买就是了!”
“军功田也要买吗?也不知道小武能分到多少?”柯老实问道。
“军功田怎么可能还要买?那是兄弟们拿命换来的,谁敢要钱?”柯文梗着脖子说道。
“确实,军功田是赏赐的,不仅不要钱,而且还不用纳税。”左宝贵跟着说道,“小武的话,他现在还是个上士,能分到四十亩的基本田。”
“那这样咱家一共就有一百六十亩基本田,实际上只要花八十亩的费用就够了,也就是四千元到四万元之间…嘶…”柯老实算完后,感觉一阵阵牙疼,就算是四千块,他也买不起啊。
除非…
”要不,孩子他爹,你明天跟盛家、朱家说说,那个厂子咱不办了,贷款的钱拿来买地正好。”果然不出柯文和左宝贵所料,柯王氏在办厂和买地之间,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她要买地。
柯老实一时陷入天人交战,难以做出选择,而柯文和左宝贵则暗暗叹气,要被教导员说中了。
虽然在心里,柯文对于办厂或者买地都没有意见,怎样都行,但柯王氏的选择太过果断,几乎是毫不犹豫,这让他不得不联想到教导员曾经说过的话,潜意识里对母亲柯王氏对土地的眷念感到不满。
“爹,我觉得办厂挺好,一辈子在地里刨食没出息…而且咱家就您二老,也照顾不来那么多地,您二老年纪也大了,还是做些轻松的活吧,娘现在在家里操持家务挺好,我们仨也不用你们操心,没必要再为自己添加负担…”
好吧,其实柯文撒谎了,田地又不是非要自己亲自耕种,完全可以继续挂靠在军队之下,只要交一定的租子就行了,即省心又省力。
柯老实诧异的望了柯文一眼,不明白刚刚还对自己办厂到处挑刺的儿子为什么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转而支持他办厂。
不明白归不明白,但柯老实还是很高兴的,虽然植根于内心深处对土地的向往让他有些举棋不定,但办厂他也是思虑良久才想好的,好不容易聊发一次少年狂,他不想半途而废。
“小孩子懂什么?”柯王氏立即炸毛了,她现在就像一个护崽的老母鸡,谁敢动她的地,她就跟谁拼命,“孩子他爹,那个厂子是什么东西,谁也没个保障,土地才是传家的根本,有了这一百六十亩地,咱们柯家几代人的饭碗就抱住了,那个厂子能吗?”
左宝贵在这一刻也才深切体会到传统惯性的强大,他可看出来了,柯王氏现在还在好言相劝,但从其坚定的目光中,左宝贵可以断定,如果柯老实不同意她的决定,这个平时表现懦弱的农村妇女绝对会掀桌子撒泼,非把柯老实的厂子搞黄了不可。
一个不讲理的人已经说不通了!
【当真可怕!】
左宝贵有些同情的望向柯老实,不知道他该如何选择。
柯老实还能怎么选择?
当柯王氏直接撂下筷子,留下一句“以后别再跟我说话后”,事情就定了。
买地!
柯老实都怂了,柯文自然不敢蹦跶。
第二天下午,送走满脸笑容的盛季和朱大礼后,柯老实握着左宝贵的手,道:“这次多亏了宝贵了,不然咱这张老脸都不知道该往哪搁了,以后也无颜再见这帮老兄弟了。”
没错,柯老实的钱用去买地了,办厂子自然就无疾而终了,但左宝贵有钱啊,在老丈人尴尬的时候,果断的做了一次接盘侠,出手顶替柯家,做了厂子的最大股东。
“我也是看这厂子有前景,不然我也不会冒然拿钱打水漂啊…”左宝贵笑道,“现在您感谢我,希望日后您可不要埋怨我摘了您的桃子!”
“这怎么可能?是是非非我还是分得清楚的…赚钱的生意让给你,也比给别人强…哎,都怪那眼皮子浅的败家娘们,头发长见识短,地地地,一双眼睛尽盯着地了,哎…”柯老实愤愤不平的说道。
【现在看得清楚,但日后就不一定了…如果厂子一直小打小闹还好,如果做大了…能分得清楚是非,但却可以装瞎啊…世上有多少利益纠纷是因为弄不清是非的了…哎,顺其自然吧,希望不会走到哪一步!】
左宝贵望着眼前这个名份上的长辈实际上的老哥们,一时间感慨良多。
不过,左宝贵也留了一点余地,他匀出了一点股份,让柯文自己拿钱入股,成为了小股东,这样也不会未来柯家彻底因嫉生恨。
“走吧,咱也回去,你娘估计也等急了,生怕我后悔呢!”柯老实唏嘘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