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外,李德铁躺在墙根底下正使劲地哭着,李刘氏赶紧把他扶起来,急切地问道:“你躺在地上哭啥?小德金呢?”
“呜……”李德铁边哭边说,“小德金叫我站、站在下面,他站上我、我肩头,还有……”
“别说了!”李刘氏一下子知道了怎么回事,不禁为李德金捏了一把汗,但同时又暗暗赞赏他的机灵,闯了祸还知道逃跑。
她塞给李德铁一张纸票子说,“小德金到街西头买油果子去了,他忘记带钱,你快把钱拿去!”
“嘻嘻……”李德铁接过纸票子,破涕为笑,一边喊着,“小德金,等等我!郑大哥,等等我!”一边跑开了。
“郑大哥是谁?”一个乡兵问,“李太太,现在又不是大清早,哪来什么卖油果子的?
我们可是要带着小孩去市长大人面前交差呢!你把小鬏放跑了,我们怎么办呀?”
李刘氏赶忙从兜里掏出两张钞票,给乡兵一人一张,哀求道:“两位大兄弟,行行好吧!求你们在市长大人面前帮忙说说好话!”
“李老爷今儿已经受了委屈,够窝囊的,我们也不想你家再有麻烦。
可是这件事怎么瞒得过去呀?市长大人问起来怎么办?”乡兵说。
“这个你们放心,我自会给市长大人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李刘氏说。
“你这个儿子有点傻乎乎的,他会侃空撒谎吗?”乡兵问。
“估计小孩子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的。市长大人是小鬏的姑爹爹,还经常买东西给小鬏呢!小鬏平时很喜欢他的。”李刘氏说。
“刚才市长大人还说……”一个乡兵说了一半。
另一个乡兵咳嗽一声,并且向他狠狠地瞪了瞪眼睛。
“市长那边不碍事的。有我呢!”李刘氏说,“只要你们两位大兄弟睁一眼闭一眼,小鬏姑爹爹见不到小鬏也就没办法了。
你们就说这巷子里没有人,街上也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也没有邻居看到我们家小鬏。别的话,由我来说。”
……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李大龙不安地说,“我也去看看!”站起身欲朝门外走。
“哎呦哟!”李刘氏提着茶壶进来给沈云善倒茶,“我们当家的在私塾里规矩太严,那些小鬏经常报复他。
他挨弹弓子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今儿姑爹爹替他挨了一下。真是对不起姑爹爹!”
“我的两个兵呢?”沈云善呷了一口茶问。
“他们还在街上调查呢!”李刘氏答道,“姑爹爹,您听我说:
飞虎大哥这些年不知为什么,看见我们跟仇人似的,经常找我们家麻烦,他的四个儿子,经常在路上用弹弓子打我们当家的,会不会……”
“由来碧浪潮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突然,李德金摇头晃脑地吟着诗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把弹弓。
“天哪!”李大龙和李刘氏大吃一惊,差点叫出声来。
李大龙的脑门上渗出了汗,心中暗道,“这个小德金哪里来的胆子呀?惹了这么大的祸,还敢自个儿送上门来!”
“嘿嘿,你这小鬏来得正好!”沈云善冷笑着说,“告诉你姑爹爹,你刚才干嘛的?是打弹弓玩的吗?”
“我找管大爷学诗的。”李德金说。
“是啊,”李大龙赶忙说,“是我叫他去找管大仙学诗的。
他刚才好像是把唐朝阳商隐《辛未七夕》诗中的‘银河畔’改成了‘潮河畔’。
唉……尽学这些寻章摘句的雕虫小技……”
沈云善咳嗽一声道:“大龙,你不要打岔!”
接着,沈云善向李德金招招手说:“小二子,站到你姑爹爹身边来!”
李德金若无其事地走到沈云善身边问:“姑爹爹又要给我糖吃吗?”
沈云善摸了摸李德金的衣兜,并没有搜到的泥丸之类可以用作弹弓子弹的东西,倒是摸出了一个小本子和一个不到一寸长的铅笔头。
“嘿嘿!”李德金心中暗暗得意,“幸亏我想到把泥球扔了!还是我聪明啊!”
“告诉我,你哪来的弹弓子?”沈云善盯着李德金的眼睛问。
“在我们家院子外面捡的呀!”李德金说着抬手指着山墙上高高的窗户说,“就是那个窗户底下。好像是一个大人丢掉的。”
“你认识他吗?”沈云善问。
李德金摇摇头。
沈云善对着李德金挥挥手说:“没有你的事情了,出去玩吧!”
李大龙和李刘氏终于松了一口气。李大龙忽然想起来自己前一天晚上给孩子们讲了《三国演义》中“空城计”那一段:“我明白了。原来是小德金受了启发,变了花样。”
“姑爹爹还没有给糖呢……”李德金嘀咕着离开了。
“好说,好说!下次补上!”沈云善对李德金大声说道。
然后,沈云善又转过脸对李大龙说:“这件事先放一下,等乡兵回来再说!
对了,大龙刚才说,飞虎占了你们家的田地。可我听飞虎说,那些地是靠近水边的盐碱地,都是你们家撂荒不种的地,没啥大不了的!”
“这地不地的也就算了。他是我大哥,我理所当然要尊重他。”李大龙苦笑着说。
“嘿嘿!”沈云善冷笑一声说道,“你倒是说得轻松!真的想得开?可是飞虎却怀疑你和他的媳妇不利索。”
“哪里有什么不利索?”李大龙柔弱地问,显得十分没有底气。
“心虚了吧?”沈云善道,“飞虎说,你们两家一直不和,而他的媳妇不但不出头跟你们家斗,还常常向着你们。
他三天两头打骂他媳妇。她媳妇实在受不了,为了这事还上过吊呢!”
“这个……”李大龙分辩说,“嫂子上吊的事情我听说过,那是他们夫妻不和,可不能怪罪到我的头上呀!”
“你说什么呢?”沈云善语气突然生硬起来,“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和飞虎媳妇有没有瓜葛?”
“市长大人,您怎么能这样想呢?”李大龙几乎崩溃,结结巴巴地说,“您这样说可、可就冤枉死我了!”
“什么?”沈云善怒道,“我来你家是为了冤枉你的吗?我是为了提醒你。而你不但不领情。
别为了一己私情而搅得鸡飞狗跳的,值得吗?我走了,以后你们兄弟两家,要是再出什么事,我也不管了!”
沈云善说完,转身朝大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