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李大龙的诉说,沈招金怒道,“李德铜无法无天,又有人命在身,必须严办呐!
大大,您作为一镇之长,一方百姓的父母官,怎能不闻不问呢?这是为虎作伥啊!”
“休得胡言!”沈云善怒道,“你小鬏知道个啥?那管大宝是自己把头碰到墓碑上碰死的,怎能赖在李德铜的身上?
就你这个水平还想当局长?让我怎得放心!
再说了,管大宝想活埋他媳妇,这才是无法无天呢!不要说他是自己碰死的,就算是李德铜杀的,也是管大宝罪有应得!”
“大大,事情都是有前因后果的。不管管大宝是怎么死的,李德铜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更加恶劣的是,他还敢继续为非作歹,威胁公民人身安全!”沈招金据理力争。
“得得得!”沈云善不耐烦道,“真是岂有此理!你和你弟弟闹起来的时候也嚷着砍啊、杀啊,是不是也要送你们去蹲大牢啊?
你就不要瞎掺和了!我朐南镇的治安工作暂时还不需要你这个半吊子警官来帮忙!”
说完,沈云善站起身对李大龙说道:“我们还是到镇公所再谈这件事吧!”
“大大,你不要走!”沈招金拦在沈云善和李大龙的面前说,“先生,这件事大大不管,我带您到海州打官司!我就不信真没有人能够治得了李德铜!
还有,你给大大写的那篇拍马屁的文章,我也要把它拿到市政府去,让市长大人也开开眼界!”
……
沈云善被沈招金弄得没办法,只得同意法办李德铜。作为条件,沈招金答应沈招金,自己不再追求李德兰。
于是,李德铜被送进了板浦城里的县大牢。
这让李大龙喜出望外。但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李德铜在牢里竟遇到了谢正中。
李德铜和谢正中两人都对沈云善恨之入骨,两人天天在一起控诉,心中的怒火也越烧越旺,并发誓一旦有机会一定要报仇雪恨。
……
一九一七年春耕时节,新莞小学照例放春假。沈云善关照李德金每天到镇公所去读《沈公其人》,并且说,如果做得好,就供应他午饭和晚饭。
一听这话,李德金高兴的不得了,但他又担心沈云善是逗他玩的,于是试探着问:“让二表叔读不就行了?”
“不能让他读的!”沈云善赶忙说,“他只能跟着你一起去!”
李德金笑着说:“那好呀!我们两个人轮换着。二表叔读书可好呢!不让他读,他会不高兴的。况且,外人根本分辨不出我们两个人。”
……
于是,李德金每天都和沈招银兴高采烈地来到镇公所告示栏前读讲《沈公其人》。
刚开始,沈云善叫沈招银站在边上看着,可是,沈招银哪能耐得住寂寞?他很快就把沈云善的叮嘱抛到了脑后,争着多读呢!
……
一天上午,李德金兴致勃勃地读着:“公旧宅后有闲屋,久无人居,人言有邪。
公坚称因其数辈积德行善而无愧无畏,竟坦然入居。
初更,公迷糊欲睡,忽觉床脚上抬,借月光细观,见二小儿戏……”
“别读了!”沈招银叫道,“没看见人都走光了吗?我看,以后就不用读这个文言文了,因为这里的老百姓没有人懂的。还是我直接用白话说吧!”
“是的呢!我也早已不想读这个文言文的,可是大姑爹就是不同意。”李德金说道。
见有一队革命军朝他们这边走来,沈招银兴奋地说:“你看,那么多当兵的!我去叫大大多喊些老百姓来听!你大声读,把那些革命军也引到这儿!”
“你瞎说!他们不是革命军!你看排头那个兵还留着长长的辫子,革命军是不可以留辫子的。”李德金说。
“那个留大辫子的一定是刚刚参军的!”沈招银说。
“他们穿的也不是革命军的衣服,你看他们面前都是白色的圆圈子,听说大清朝的军队是这样的。”沈招银说。
“我看不一定呢!大清朝当兵的面前和背后的圆圈里是‘兵’字或者是‘勇’字,而这些兵是‘卒’字。”李德金说。
“一样的。小兵和小卒是一个意思!你连象棋都不知道吗?我走了,你等着!”沈招银说着离开了。
李德金叫道:“你是怕那些当兵的吧?”
……
队伍停在镇公所旁边。排头留着长辫子的是营长关雄,时年三十六岁,既威风凛凛又文质彬彬,显得成熟干练。
李德金见状便清了清嗓门,提高声音大声读道:“公曰:‘吾倦不堪,勿戏,远去!’
俄尔,有美妇拥小儿,视榻惊呼:‘阿翁速至,有醉汉占吾巢,不得眠!’……”
“呵呵,”关雄很快来到公告栏前,微笑着跟李德金打招呼,“这位小兄弟,在读什么呢?这么认真啊!”
“军爷好!”李德金心里一阵窃喜,赶紧回答,“我在读镇长大人的家史呢!”
“哦,我来看看!”关雄认真地看了起来,不知不觉读出声来,“旋,一翁出曰:‘此仁德之公,尔等需另觅他处,弗扰!’妇遂去。翁随令一仆以掌摩公躯。仆掌移处,公痛楚立消。”
读着读着,关雄竖起大拇指称赞道:“生动传神,很有文采嘛!谁写的?”
“是我,军爷大人。”李德金得意洋洋地答道。
关雄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位少年——眉清目秀,气宇轩昂,好像在哪见过,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便由衷地赞道:“此乃百里挑一的英俊少年!”
“嘻嘻嘻……”李德金忍不住笑出声来,“不是百里挑一,多着呢!在朐南镇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至少有三个呢!马上你就会看到一个!”
“是你的兄弟吗?”关雄好奇地问。
李德金答道:“有一个是我兄弟。他叫李德锡,比我小一岁。不过他八年前跑没了,听说是跟外国人跑了。”
“李德锡?”关雄惊喜地问,“那个外国人是叫杰克吗?”
“是叫李德锡呀!”李德金说,“不过,没听说那个外国人的名字。”
关雄兴奋地问:“你想知道你弟弟的下落吗?”
李德金答道:“当然想!不过,他不是我亲弟弟,是我大爷家的。我大妈都想疯了。现在小德锡在哪里呀?”
“在京城,给逊帝做侍读。”关雄答道。
“逊帝是谁呀?”李德金问。
“是退位的皇帝。”关雄说,“杰克是逊帝的老师,李德锡便陪伴逊帝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