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里的女生少得可怜,管小丫穿着她妈妈旧衣服改的衣服,红红绿绿的,还有花格子,很是显眼,再加上她人长得水灵,便成了大家注意的对象。
班上有几个年龄偏大的学生,上课时会偷偷地朝她那看,下课了还有事没事地和她说说话。
本来李德金就不怎么喜欢管小丫,可现在发现班上那几个大孩子没事找事地缠着她,李德金却觉得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也搞不清这是为啥?就是不舒服!所以,他没事的时候就会恶作剧,要么在管小丫的凳子上涂上墨水,要么在管小丫回家的半道上吓唬她。
他不想看到管小丫,但看不到,心里好像空荡荡的。
管小丫读书很认真,可是被李德金这么五次三番地折腾,心里好不难受。
有一天,她受了李德金的恶作剧,放学后回到家就哭:“妈,我、我不去学堂了……”
“什么?”管席氏吃了一惊,“怎么不去了呢?你这个鬼丫头!不是念得好好的吗?”
“不去拉倒!”管大宝突然进门说,“家里事情忙不过来,正好回家干活!明儿你跟我去镇上卖猪肉,帮我收钱!喂,听到了么,死丫头!”
说自己不想念书,管小丫是因为一时在气头上。她本来只是想让管席氏去找李大龙批评李德金,没想到遇到管大宝回家。
管席氏明明知道女儿心里憋屈,见醉醺醺的管大宝,一点办法没有,便扶着他去床上躺着。
“滚,去把死丫头给我叫过来!今儿李飞虎找到我,说他家小德铜喜欢我家丫头。我看丫头也不小了,就答应了这桩婚事。这事就这么定了!”
管大宝说完,倒头便睡着了,那鼾声就像炸雷。
一听这话,管席氏如五雷轰顶,因为她知道管小丫喜欢的是李德金。
她不想让女儿走自己的老路,但也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面对凶神恶煞的管大宝一点办法也没有。
万般无奈之下,母女俩只能抱头痛哭。
可怜的管席氏一夜无眠,苦思冥想却没有任何好办法,唯一的希望,就是请李大龙帮想想办法。
等到管大宝吃过早饭离开家,她顾不上吃口饭,立刻奔向第三小学,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刚刚出了家门就被李德铜盯上了。
原来,听管大宝说要将管小丫嫁给自己做媳妇,李德铜高兴得连学都不去上了。
今天一早,李德铜吃过早饭就往管庄跑,可到了管家门前,又觉得不好意思,便躲在墙角后等着。
他发现管席氏慌慌张张地出了家门,立刻起了疑心,便悄悄跟着她。
……
管席氏哭哭啼啼地说了事情。
“唉……”李大龙挠着头说,“这事情……难啊!让我再慢慢想想!这样吧,你先到我宿舍歇歇脚,我再跟别的先生商量商量,听听他们有什么好建议。”
一听这话,管席氏十分紧张:“不能这样的!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要是管大宝知道我告诉外人,他非打死我不可的。”
躲在窗下的李德铜,一听管席氏想阻止他的亲事,赶紧跑回管大宝的肉铺子,添油加醋地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通。
管大宝一听,挥舞着两只油亮的大拳头,呲着两排大黄牙,狂吼着:“李大龙,一个破教书的也敢在我头上拉屎?老子非剁了你不可!”
管大宝嘴里的臭味和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李德铜的脸上,而李德铜只是默默地抹了一把脸,没敢吱声。
管大宝又顺手抄起一把杀猪刀,随即向着学堂方向狂奔,李德铜紧随其后。
在李德铜的指示下,管大宝径直来到李大龙的宿舍前,飞起一脚把门踹开。
坐在李大龙身边的管席氏,惊慌地抬起头来,一脸的茫然和恐惧。
管大宝瞪着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怒不可遏,一句话不说就挥舞着杀猪刀向李大龙砍去。
李大龙躲闪不及,胳膊被砍了一刀,鲜血直流。
管席氏被吓坏了,跪在地上,抱着管大宝的腿哀求道:“我求求你,快回去吧!我什么事都依你还不行吗?”
李德铜怕管大宝闹出人命,冲上去夺下他手中的刀,然后拉着他的胳膊说道:
“管大爷,不能把事情弄大了,还是回去找姆大大商量商量吧!”
见管席氏仍然抱着自己的一条腿,管大宝怒气冲天,抬起另一只脚,狠狠地揣在她的脖颈上,踹得她趴倒在地上。
同时,管大宝自己也因为失去重心仰倒在地,脑袋撞在桌腿上,疼得嗷嗷直叫。
李德铜赶紧扶起管大宝:“大爷,咱们赶快走,惊动的人多了,与您不利啊!”
气急败坏的管大宝,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劝说,他抓起管席氏的头发,将她的脑袋往地上撞。
管席氏凄惨地叫喊道:“来人啊……救命啊……”
……
放中学的时候,学堂的几个先生带着李大龙父子三人的饭菜和碗筷来到田中诊所,他们告诉李大龙,镇公所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算了,算了!”李大龙摇着头说,“一点误会而已,哪能惊动镇公所啊?
那个女的是为她的女儿念书的事情来找我的,她的丈夫不让女儿念书,还想让她嫁人。我还没捞开口说话,那屠夫就动刀了。”
“哎哟喂!这是怎么啦?”李刘氏走进药铺子问。听人说李大龙被砍伤了,她就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李大龙把事情的经过略略地说了一遍。
李刘氏听后愤愤不平地说:“这个管大宝,真是蛮不讲理!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拿刀砍人?我要找他评理去!”
“算了吧!”李大龙紧皱着眉头说道,“冤家还宜解不宜结呢,何况又不是为我们家的事情!
我吃点亏就算了,犯不着跟这种无法无天的人过不去。俗话说,宁愿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
“也是。”李刘氏说,“我听人说管大宝这个人一贯蛮不讲理,欺人讹人,镇公所也能拿他怎么样。
不过,我还真是有点担心,不知道他回家以后会把她们母女俩怎么样呢。”
“是呀!就管大宝那火爆脾气,那母女俩肯定要遭殃的!”
“我们上当学乖,离这家人远远的!”李刘氏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的头巾把李大龙受伤的胳膊吊在脖子上。
见药铺的大夫走过来,李刘氏便问道:“王大夫,真是麻烦您了!我是来诊金付的。他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现在回去的话,路上怕就怕再遇到管大宝。我看最好还是请镇公所派两个乡兵护送?”一个学堂的先生说。
“不能再去麻烦姑爹爹了。我们就等待天黑再回去,这四五里路一跐就到了。谢谢大家的关心哟!”李大龙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