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喜欢他,又为什么不告诉他呢?现在看着他成亲,又要这么折磨自己。”卢翰问。
在他身边,花魁姑娘摇摇头,“说什么折磨呢?这本来就只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愿意告诉他,是因为我知道我的身份配不上他,他寒窗苦读十几年,好不容易衣锦还乡,我怎么能拖他的后腿呢?”
卢翰没有说话,因为身边姑娘说的每一个字,其实都让他受很大的折磨。
但是他也没有告诉她,就像她不愿意告诉李尘一样,他觉得这是自己的事情,和她无关。
这一夜,有人洞房花烛春宵一刻,有人凄风苦雨看了这世上的惨淡。
五年后。
戴着镣铐枷锁的李尘走在街上,被抄了家的落魄,被至亲好友出卖的痛苦,两边是漠然瞧着他的路人。
远远在人群里看到卢翰和程芷安,李尘愣了愣,当年他来到这个城池第一天,进到了满城瞩目的花魁,见到了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厮,还成了不错的朋友,之后一夜起鱼龙,一步步珠宝登科做了官,交集反而越来越少,如今看到人群里的他们,一时间五味杂陈。
“卢翰,你信他的那些罪名吗?”程芷安问。
卢翰摇头,“如果是当初的他,一定不会做这种事,这世上的君子很少,但是五年前的他一定算得上君子,但是你也应该知道,人是会变的。”
程芷安明白他的意思,但她还是摇头,“他一定不是这种人,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出去。”
李尘锒铛入狱,妻子在外面已经病死。
程芷安四处奔波,当初的花魁早就给自己赎了身,虽然恢复了自由,却也没了当初的精致,身着麻衣,除了面容俏丽,其他方面瞧着和普通妇人没什么区别。
卢翰看着她的奔波辛苦,心想她这是图什么呢?转念又想一想,那自己这些年跟着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么多年下来,他经常连自己也忘了当初的目的,当初那个在人群里放出豪言壮语,说一定要走上程芷安的船,现在也算如愿以偿,每天都跟在她的身边了。
一年又一年,三年后。
李尘的案子终于被推翻,他恢复了自由身,官复原职,出来的这一天,程芷安和卢翰正在院子里争吵。
“如果不是你,他现在根本不会出来,这几年做了这么多事情,又不肯告诉他,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卢翰问。
程芷安只是摇头,“我早就说过他是被冤枉的,如果他真的犯了错,不管我做多少努力都是白费心思,而且我告诉过你,我只是为了自己开心,从来不是为了让他记住这件事。”
卢翰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可怜她,“不行,这一次我一定要去告诉他!”
程芷安拉着他的衣袖,祈求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院门外有敲门声。
两人开门后,李尘站在门外深深一躬,“我听闻这几年在狱中,如果不是二位一直在替我奔波,我可能永远不会有洗清冤屈的一天。”
程芷安摇头摆手不知所措,卢翰冷冷地说:“和我无关,都是她在做事。”
“不论如何,从今天开始,二位都是我的知己好友。”李尘又满是歉疚,“当初我们也曾是好友,但是我后来竟然怠慢了我们的友谊,这也是我的过失。”
这一天开始,三个人时常进出李府,程芷安明显要比之前快乐的多,每一天都笑得开怀。
卢翰却很复杂,他曾经以为自己瞧着这个姑娘开心也就够了,但是如今偏偏看她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开心,内心时时刻刻都像被毒虫啃啮。
半年后,李尘娶了程芷安。
在新婚的这一夜,一直无怨无悔的卢翰忽然疯狂起来,他在水里下了毒,整整一个府邸的人全都死去。
李尘在弥留之际听他说:“我很嫉妒你,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喜欢我,也不明白,你又有什么值得她喜欢,我曾经以为喜欢这种事情,只要自己知道就够了,后来发现如果不能得到的话,就不如全都毁掉吧。”
李尘再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在轮回观里,接连经历了几个世界的不同人生,他的心底有说不出的冷漠和平静,这几世里,他经历的全是人生的极致的痛苦,这一刻情绪就像麻木了似的,在现实和虚幻里不能完成转换和交叠,这种经历是比身上的伤口更痛苦的。
而实际上在外界,此时刚刚过去一个时辰。
他咬着牙又走出了下一步。
时间过得匆忙,轮回观外又过去一天的时候,李尘已经经历60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