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咬了一口手上的苹果，林雅的眼神这才有些认真，看着秦林，颠了颠自己的画笔，与调色板接触，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事先我要说明一下，人性肖像大致的意思你应该看到了，我也没有骗人。”“咔嚓。”又吃了一口苹果，林雅指着自己随意放在桌上的名片，这么说道。
秦林自然是了解的，看着上面的名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陪伴了他数万年的名片，可以说，他甚至可以说的出上面的每一个标点符号，每一个字，每一个笔画。
上面很简单的说明了什么叫做人性肖像，虽说是占了大半的篇幅，但实际上说的也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东西。
大概就是说，人性肖像可以画出人们内心之中隐藏着的自己，当你觉得颓废，当你觉得不甘，当你觉得想要自杀的时候，都可以来尝试一下，来感受自己的内心，到底是不是你所希望的自己。
嗯……不知不觉就背出来了，秦林心里暗道。
“咔嚓。”
林雅的嘴中传出来了未曾掩饰的咀嚼声，看着秦林一脸了然的样子，点了点头，“思音应该是跟你说过了吧，人性肖像要画的话可以，一幅画二十万，先付后画。”
“妈！”
这个时候，刚走上台阶的林思音听到了林雅的声音，抱着小家伙走了上去，有些生气的看着林雅。
林雅一愣，嚼着苹果的动作顿住了，咳了咳，重新对着秦林说道，“忘了，是你的同学，那就两万就可以了。”
看得出来，这个操作自家丈母娘干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秦林笑了笑，对此没有说什么，再怎么样，这可比上辈子的待遇好上了许多，要知道，上辈子自己坐在这里的时候，自家丈母娘张口就是五百万一幅画！
简直就是奸商！
当然，也不排除自己那时候穿着一脸痞子相貌招风惹眼的缘故……
秦林仔细的想了一想，如果现在自己看到那时候的自己，会怎么样？
会打一顿，还是打一顿，还是打一顿呢？
秦林陷入了沉思。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
打了一个哈欠，林雅也稀松的双眼也终于有一点回过了神，不再是那一脸没有睡饱的样子，不过还是有些疲惫，令秦林惊讶的是，自家丈母娘竟然到这个时候才想到问自己的名字！
不过，对此件事情，秦林敢有任何的意见吗？
那当然有啊！
“哦，我叫秦林。”
秦林淡定的点了点头，这就是他的意见。
“秦同学啊。”林雅听到秦林的自我介绍，直接就十分亲昵的叫起来了，“人性肖像有点时候可能会画的十分难看，希望你不要介意。”
有些话，林雅还是愿意说的，毕竟谁都不愿意在自己的肖像上面多上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说乌鸦，再比如说蜈蚣。
虽说这些东西是人内心的影射，但更多人都不会愿意去承认自己的内心有一只蜈蚣的。
这也是林雅决定先收钱再画的原因，一开始她也是先画再收钱，可惜，碰到了好几次画完以后不承认，还说林雅是胡乱画，表示不肯付钱。
直到林雅同意再画一幅，林雅无奈，用了一幅美化以后的肖像去搪塞，出奇的，这些客人都愿意付钱了。
直到这个时候，林雅才明白，有些时候人们希望看到的，并不是污秽的自己，所以到了现在，她在名片上才标注了，不甘的人，颓废的人，想自杀的人都可以来画。
不是说其他人不行，而是说这三类人，哪怕画的再差，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林雅现在很担心，虽说开着一辆兰博基尼的高中生看起来不差钱的样子，但有些时候，并不是差不差钱这么简单的。
有钱人的自尊心，有的时候比起穷人来，更加的脆弱。
为了以防万一，林雅反反复复的跟秦林解释了一遍，秦林示意明白，在林雅最后的询问之下，秦林坚持要画。
“那行吧。”
看到秦林坚持，林雅也不再劝诫了。
很快，林雅戴上了自己的黑框眼镜，在身边林思音的照护之下，拿上了自己的画笔，仔仔细细的看着秦林，上下打量着。
秦林也不动，整个人拿着凳子坐在阳光之下，就像是一个雕像一样。
整个房间除了门外时而路过的车辆的飞驰声之外，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声音，而拿上了画笔坐在了画布前的林雅，就像是拥有了虔诚一样。
在背光处，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拿着画笔飞快的舞动着，身旁站着她的女儿，将每次她所需要的画笔，需要的颜料递过去，而在阳光可以照耀到的地方，一个高中生样子的雕像……哦不，那就是一个高中生，细微的胡渣暴露在他的脸上，身上穿着不是那么有名的衣服，不流一丝汗水。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在旁边站着的林思音都觉得站的有些腿酸的时候，她心里的震惊越发的浓郁了。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每一次画人性肖像的时候，她妈妈都会很迅速的解决画像，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拥有魔力一样，反倒是画普通的肖像的时间更加多一点。
只不过，两个虽然时间上是普通肖像的时间更多，但是相比较起来，人性肖像耗费的体力甚至可以说是普通肖像的三四倍。
可以说，每一次画人性肖像，她的母亲都会有一个虚脱的过程，一般的时候，坚持一个小时就必须要休息一样，而这一次不同，连续两个小时她母亲竟然还在画！
只不过，这让林思音更加奇怪了，看到画布上的秦林，再看了看坐着的，怕打扰到两人，没有发出声响，不过心里还是轻咦了一声。
看起来……这人性肖像应该是她看她妈画了这么多张，最正常的一张了吧？
五官没有扭曲的放大，脑袋上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蛇虫鼠蚁，就是很普通的一张，非要说不同的话，在这张画布上面，色调明显高上了几分。
林思音感觉到有些奇怪，仔细的辨认着。
原本她还以为她妈是在忽悠秦林，用一张普通的肖像画来搪塞他，不过看到了她妈额头上的冷汗之后，她才知道并不是她妈在搪塞，而是自己的这位同学可能有一点特别。
“喵喵。”
小家伙也似乎感觉到了这边有些不对劲，咂巴了一下嘴巴发出了轻微的猫叫声，看到秦林，在林思音惊讶的表情下，爬了过去。
手上拿着调色盘，刚刚看到小家伙爬过去的动作，林思音有些微愣，两个小时都没听到这个小家伙的丝毫动静，都快把他给忘记了，没有想到这一闹，就是这么大的动静！
众所周知，画肖像画的时候，大多都是要求模特不动，实在不行的话，照片也可以，但很显然，照片画出来的肖像画……呵呵，大多数都失去了神色，没有那一种意境。
在美术院里学习的时候，模特一动不动四五个小时都是常事，当然，普通的顾客自然是没有这么多要求，这也是林雅一般一个小时里面画完的原因。
普通的顾客，一动不动十分钟都已经够难熬了，更妄称四五个小时，所以，难得遇到了这么好的模特，林雅的眼中也只有了他的画，还有这幅不像雕像的雕像！
所以，这三个人里面，也只有林思音一个人发现了小家伙的动作。
当看到小家伙扒拉着秦林的裤脚就往上爬的动作，林思音暗道一声完了，有些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她可是知道的，看到被破坏的模特，她妈会做出怎么样的反应……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她妈，可不是平常的时候那样，上次就因为有一个顾客，在画画的时候挖了一个鼻孔，直接被她妈拿画笔丢了一脸……
而且画笔上还是有颜料的，整个人就像是画布一样，特别精彩。
嗯，那个人的心情也特别的精彩，到最后还是叫警察过来，赔了一些钱才摆平的。
捂住了脸，正准备再次为自己老妈擦屁股的时候，过了许久，发现没有动静，林思音心里咦了一下，指缝微微的打开，整个人愣住了。
只见小家伙爬到了秦林的膝盖之上，就好像知道秦林在干什么一样，整个身体半边在阳光下，半边依偎在秦林的背影处，眼睛正好被背影挡住，在这个十月份的天气里，像只小猫一样躺在了秦林的双腿上。
林思音看着这一幕，莫名的有一些痴了。
她不漂亮，她知道，她也知道秦林有钱，也绝对看不上她，哪怕是有点时候亲昵的动作，也只当着秦林习惯了而已。
就像习惯对那些漂亮的小女生一样习惯摸着她的脑袋。
她并不在意，但这个时候，很美的一幕啊。
真的很美。
“我这个丑女孩，为什么要爱上你啊……”——上一世在雪山上，双眼失去了焦距的林思音，低声诉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