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妩听到归暮死了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懵,红嫣揪着袖子怯怯看她,大气都不敢喘。
她见过归暮伤得有多重,如果真的是花前辈动手,那她是有多心狠啊!
高宁公主瞪了红嫣一眼,嚷嚷道:“行了知道了,出去出去,还在这儿碍什么眼!”
红嫣扭头就跑,像有什么猛兽追她一样,往常她都红着脸磨蹭一会儿,甚至肯说两句好话让高宁赏她点东西。
“白眼狼!”高宁公主啐了一口,“听风就是雨,瞧那点出息!”
“她真死了。”花妩轻声呢喃,“怎么会这样,昨晚我根本没有出门,我是气不过她坏我炼丹,偷卖了我的丹药,是,我还去了她的院子,可我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啊,她就这么死了?”
“花妩你别着急呀,我是不信你杀了她的。”高宁公主在她身边坐下。
广容公主轻轻问:“既然如此,归暮为何要这样说?”
“要么,她受伤是为了陷害我,要么,是她自知重伤无药可救,临死了恶心我一把。”花妩有些吃不准,归暮这一出是有所预谋还是临时起意。
“哼,她那样捧高踩低的人,死了也好。”
“先不说这个,有件事我要拜托公主。”花妩凝神看向高宁。
“你说。”
“公主能不能安排我见一见崔黎公子。”
高宁公主一愣,愣后立刻点头,“能,能,我去安排。”
花妩这才吐出一口气,脸色好看了一些。
高宁公主心里也高兴了一点,虽然总说不能让崔黎瞧见花妩的美貌,可那不过是戏言,方才瞧见她一脸要哭了的模样,哪有不依她的道理。
广容公主问:“崔黎可是荣安侯府家的公子?高宁你认识?”
高宁公主打了个哈哈,眼看着敷衍不过去。
花妩道:“归暮在我跟临朝炼制忘忧丹的关键时刻,放火烧了丹房,之后又把那颗废丹偷出观中卖到了洛州,听说买家就是这位崔公子,我想知道他是怎么跟归暮交易的。”
高宁公主睁大眼睛,刚要说话,花妩轻咳了一声。
广容公主叹,“原来是这样,可惜流言一起,最难平息,归暮这样去了,你就是浑身是嘴多半也说不清。”
花妩站起身,欲往前院去,“说不清也得说,我就不信只有我有杀人动机,旁人就没有。”
高宁公主赶忙跟上,等拐出了院子,她才小声问:“崔郎怎么会认识归暮呢?他们不认识的呀。”
“你确定吗?”
高宁公主点头,乖乖道:“归暮长得那么狐狸精,我怎么可能让他接近她?”
花妩:“……”这样看来就是槐王所说的情况,买忘忧丹的人借了崔黎的名义与归暮交易。
“我们现在去哪?”
“去归暮除煞的庄园,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得去看看。”
两人刚走到门口,两个元婴境女冠拦在路上,“花前辈,您现在不能出去,还是请回吧。”
“让开,我要去调查事情。”花妩面色不善。
两人守着门口,分毫未动,眼底颇为漠然。
“我师姐并未将我禁足,归暮的死也没有证据证明是我所为,你们现在就视我为囚犯,未免太心急了吧!”
两个女冠听了有些犹豫。
身后一道清冷声音忽然响起:“花妩,你先回去吧。”
花妩和高宁回头,来人是墨容。
“师姐。”花妩缓和了脸色。墨容眼角红红的,面色紧绷,花妩忍不住心疼她。
不管归暮有多过分,师姐痛失爱徒定是伤心至极,就像自己有什么三长两短,师父也会担惊受怕一样,花妩纵然觉得自己跟此事无关,可对墨容一样有抱歉之情,一度觉得自己不该对归暮有那么深的成见。
“我知道你出去想做什么,交给我吧。归暮不能就这么死了,事情我来调查,你不必插手。”墨容边说边走过她身边,两个女修立刻给开门,态度恭敬。
花妩呆呆站在原地,从身体到心一点一点僵硬,墨容一句都没说她的不是,却比指着鼻子骂她更叫她难受。
师姐不让她插手调查,就是不相信她是清白的,倘若连师姐都不信她,这观上还有谁会相信她?
她转身往回走,众修士纷纷为她避让,可他们都在悄悄戳她的脊梁骨,花妩这十五年来,身为掌门弟子,何时受过这种冤屈羞辱,一时间竟只觉心灰意冷。
随便吧,她心想,反正人不是我杀的,我自己知道就好了,师姐总会调查清楚,我不与你们争一时长短。
——
槐王府。
“殿下,出大事了。”西柏从街上回来,进门一脸凝重。
南宫懿在书桌后抬起头,问:“何事?”
“墨容道长的弟子归暮道长死了。”
“怎么死的?”
“我听修士们议论,说是花道长杀的!”
南宫懿原本垂下的脑袋重又抬起来,颇为诧异,“她?怎么回事?”
“好像自从花道长来长安,两人就不大对付,于是,花道长就怀恨在心,趁归暮出去除煞受伤之际,动手除掉了她,手段极其残忍。”西柏答道。
南宫懿放下折子沉思起来,她不是没杀过人,可她跟师侄能有什么仇怨,必须痛下杀手?
西柏问:“殿下,要不要属下去问问花道长到底发生何事了?”
南宫懿问:“你觉得此事有内幕?”
西柏诧异,“难道殿下相信这是真的?”
南宫懿一时语塞,转问:“墨容道长有什么反应?”
“说是病了,不见客。”
“让方海道长去问候一下,别的不必多管。归暮是修界中人,便是死了,官府也是不便插手的,她遇上的麻烦只能她自己解决。”南宫懿淡淡道。
“是……”
过了两日,消息竟传开了,毕竟归暮是墨容的亲传弟子,素日也是爱护倚重,骤然离世,在长安修界算是一桩大事,震动两界,于是关于花妩除掉归暮的流言也被传得越来越广,令人津津乐道。
一日早膳后,东梧和西柏随侍左右,封管家也说起了这桩事。
“流云观也不知出来辟谣,瞧瞧外头都传成什么样了!一个比一个说得离谱,也不知花道长能不能受得住这委屈。”
东梧道:“师叔侄之间相互倾轧不是挺正常的,您以为道观之中就没有争权夺利吗?花道长手段和心机都颇为厉害,归暮道长不是对手倒也不奇怪,只是被传成这样,实在是失误一桩。”
西柏问:“不对啊,花道长是太渊观人,将来肯定是要回去的,她跟归暮道长能有什么冲突,非要杀了她?”
“这你都瞧不出?”东梧瞥了他一眼,“花道长更喜爱墨容散人的另一个弟子临朝,自然希望他将来做观主,为了帮他,杀掉归暮合情合理。”
“就算想扶持临朝道长,对她能有什么好处?她还是要回太渊观。”
两人竟就势争论起来,南宫懿边吃边听他们聒噪,一大早颇为难受。
不过两人说得倒提醒了他,那丫头似乎的确偏爱临朝多一些,祈雨节上也是叫他带着她飞去摘星台。
而且临朝好像会炼丹药,她说之前炼过一颗废丹,她的修为根本不可能炼出来,不会故意糟蹋仙翁醉,那么是谁给她炼的?那颗丹药又是怎么被偷偷卖出去的?
而且上次她辞行时,似乎认为是归暮在跟崔黎交易,怎么偏偏她要调查这事的时候,归暮就死了?
“殿下?殿下?”封管家突然唤他,“您想什么呢?这水都端了多时了。”
南宫懿微皱眉头,“你二人闭嘴,再聒噪就出去。”
东梧和西柏只好停下,封管家忧心忡忡地问:“殿下,花道长会不会有事啊?”
“这我怎知,这是他们修界的事,与我们无关,而且,就算她有麻烦也得她自己解决。”
西柏冲封管家微微扬眉,心说看吧,我都问过了,殿下是铁了心不管的。
封管家不死心地问:“那如果花道长来求殿下帮忙呢?”
南宫懿淡淡道:“那便听听她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