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们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热闹的一幕了,对着跌在地上浑身是土的汪弦指指点点有说有笑。东离在人群中几乎要冲上前去杀死那两个人,杀死周围这些笑话她的人!可是呢……
汪弦踉跄站起来,头发散乱如同一个疯子一般胡跌乱撞到城门口,她扶着城墙远看,送葬的队伍早就不见了。她要去哪里找,她能去哪里找……什么叫来路不明的孩子,什么叫白白受了汪先生的抚养,难道她不是汪子凉的孩子吗?不是巫族的后代吗?!
心慌乱如麻,汪弦想痛哭一场,可是人啊,悲伤到一定程度,连哭都不会了。
她一路跌跌撞撞回到汪府,发出哽咽的声音。东离一路跟在她身后,她走他就走,她停他也停。
汪弦回到了没有汪子凉的地方,她故作坚强地来到汪若芊面前,一字一句地问她:“我听人说,我不是巫族的人……姐,你告诉我——”
汪若芊回首,看着汪弦可笑的模样,冷笑道:“怎么,他们不让你回郡扬?你想回去吗?偷偷跑回去啊,等你回到郡扬的时候估计汪子凉的坟墓也建好了,到时候你去他坟头哭,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汪弦紧拽着裙子的手越来越颤抖,最后她还是妥协了,柔下声来说:“爹说,我一出生我娘亲就走了……”
“哈哈哈——”汪若芊讽刺地笑出声来,鄙视地说,“你真当你是汪子凉亲生的孩子?我告诉你汪弦,汪氏子凉,郡扬人氏,一生不婚,收养两子,一子名若芊,次子名弦……”
汪弦捂住耳朵,连连摇头,“你骗人!”
“我骗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让你跟着送葬队伍回郡扬吗?因为你是个来路不明的野人!你在郡扬生活了几年,不过全仗着汪子凉罢了。”
为什么若芊的声音这么刺耳,为什么周围这么安静。
汪弦恍惚地走回房间,她还是不肯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太突然了。她还觉得汪子凉躺在床上,还想去盯着他喝药……可这一切是真的没了,她现在郡扬也回不去,她在京城能怎么办。
第一次这么无助。
眼前很模糊,她听到有人开门,于是抬头看到了那个不清晰却万分眼熟的身影。忽然心安了,汪弦嘴角的那句“东离”还没有说出来,人就晕了过去。
汪弦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穿着火红的嫁衣,汪子凉挽着她的手把她交给了东离……
东僮、东臻……
“不好听——”汪弦迷糊地说出一句话,激动得花师连忙擦眼泪,说:“小姐,小姐你醒了?不好听,那花师就不哭了,花师不哭了!”
“花师,”汪弦无力地抬手帮花师擦眼泪,“你怎么哭了。他们都不要我了,我都还没哭呢,你哭什么啊。”
花师一听,哭得更加不能自已,哽咽到连话也说不出来。
汪弦挣扎起身,看到房间里大包小包的包袱,疑惑地问:“怎么了?你收拾行李要回郡扬吗?带我一起吧!花师你带我一起回郡扬吧!”
“小姐!”花师用手帕捂住脸,“风洋大人说要小姐出府去呢……说一旦小姐醒了就马上出去,小姐我们怎么办啊……”
风洋?
汪弦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凶神恶煞的大胡子,之前在郡扬见过几次。现在汪子凉死了,又要换人驻守京城了吗?
花师扶着汪弦去喝水,汪弦不小心把杯子摔在了地上,吓得花师直哆嗦,说:“小姐!不要发出声音啊,风大人说一旦您醒了就要搬出去,不能让他们知道你已经醒过来了。”
汪弦有些凄惨地看着花师,喝了半杯水后便站起身来去开门。花师拉着她不让她动,门却还是被汪弦打开了。
一阵冷风扑面而来,随风而至的还有一个年轻男子,他有些轻蔑地上前笑着说:“哦?小姐醒了,马车早就备好了,就在侧门外面,请吧。”
汪弦看着他,冷笑一声道:“这么着急,等着空出地方做仓库?”
年轻男子十分有耐心地说:“马车已经在侧门外了,小姐若不抓紧些时间,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
汪弦转身进屋在一桌子的包袱里摸索了一下,拎了一包换洗衣服,拿走了一根小簪子和一个陈旧的小木马,走了。花师急急忙忙要跟上去,被年轻男子一把抓住领子,说:“你是谁的狗,怎么能跟来路不明的人走呢。”
闻言,汪弦回予男子一个凌冽的眼神,男子心里有些犯怵,将花师松开。
“花师,”汪弦拍拍花师的肩膀,“我要去闯天涯了,你在这好好地守着我们的地方,你不要伤心也不要哭。就当汪子凉出远门了,就当我去休云山了,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啊!”
汪弦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花师在原地不敢大声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