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章义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而琴行外那传来的哄然怪叫声,表示外面的观众都看到听到了。
挑我的毛病是我的福气?
真是人至贱则无敌啊,一个毛没长齐的家伙来质疑我这么一个专家?
“你有何地位、有何本事、有何经历来质疑我、我的琴行、我的琴?”
“你见过最好的乐器演奏出来是什么样子的吗?”符德生不答反问道。
“就是我的琴所演奏出来的样子。”卢章义无比自信的说道。
“你这架琴一共两千四百三十六个零件,一共是由七十三个人共同制作,我不知道他们水平如何,但却知道他们的水平并不对等,而且相差巨大。”
“一架钢琴自然不可能全部由一个人新手制作,这有什么奇怪?”
“那你知道你这台琴52个白键一共有50个重量,而36个黑键有30个重量?”
“……这,你这在说明什么?”
“也就是说,你这琴的琴键只有8个键是合格的。”
“你这是瞎说!你怎么知道?”
“只要扫一遍琴键我就能知道。”
“即便是你说的这样,你这是在说明什么问题?”
“你连这个问题都会问出来,看来你的传承也不过瘦瘦。”符德生嘻笑道。
“世界上不会有两片同样的叶子,每个琴键重量不一样,那才是正确的。”
“好,对于一个并不精益求精的人来说,这追求小数点后十几位的精度对你们来说太苛责了,我们再来说你这架琴的弦。”
“我们的弦全部由自己生产的,这更不会有任何问题。”
符德生仍旧是笑了笑道:“是吗?谁去弹倒数第三键,只要用力均匀,2078至2090次,这个弦一定断,才两千多次的寿命,你在自我感觉良好什么?”
真的假的,有这么神奇的人?连琴弦弹几次会断都能知道?
要知道琴弦可是用坚韧性极高的特制不锈的钢性材料所制,要断本就是难事,有些琴弦甚至琴架都已换过了几代,它还是完好如初的,这部份要出问题真的是不太可能。
符德生其实是使坏了的,这台卢琴其实昨天在他的折腾下已然丢了半条命了的,此时许多零件都已在半坏不坏边缘,
“我来!我来我来!”一同与符德生面试的那个张瑶的关系户常伊轩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正双眼放光的看着那架卢琴。
刚才卢章义打张瑶,他也是敢怒不敢言,此时有机会,正好打个耳光回去,心里无比感激这个符大师给他制造的机会。
他坐到了琴椅上,琴盖本就开着,伸出手就开始弹了起了那个倒数第三键来。
高音部的弦都是裸弦,没有绕铜,加之其震动频率较高,所以这部份最容易弄坏,五六架高清摄像机将镜头伸到了琴箱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击锤正在重复的击打着琴弦,琴弦正发出着悦耳的叮叮声。周围的人,还有广场人,随着常伊轩的弹动,开始默默的数数。
常伊轩是有着深厚的功底的,其击打的速度及力度极均匀,此时在坐的或者说出现在这里的,有许多人都有着深厚的音乐或者乐器功底,可以清楚的听出常伊轩有没有帮助符德生作弊。
事实是没有的,常伊轩机械的弹着那个键,大家耳朵里传来的声音并没听出这根弦要断的征兆。
随着次数的增加,大家渐渐怀疑起符德生来。
真会断?
一百次,两百次,……五百次……
众人还是没能听出琴音是否有发生变化,反倒是随着这单调的频率快睡着了……
但常伊轩原本稍皱起的眉头却忽然张开了,因为他已经听出了区别!
虽然区别很细微,但他已经分辨出来了!
此时他心中对符大师的敬畏简直无与伦比,他是怎么知道的?
八百次,一千三百次,一千八百次,两千次……
随着数字逐渐的逼近符德生所说的数字,一些音准天份较高的人,此时已然听出这根弦已经在变音了,也就是说,这弦已经出问题了。
果然随着次数进入两千零五十次时,这根弦已经严重变音变调,这根弦虽然还没断,但大家已经坚信,这根弦一定会如符大师所说的,一定断在两千零七十多次上。
2080次!
“嘣!”
一声断响,弦断了!
尖叫声厅内厅外猛然响成一片!
神乎其技!
大家再看屏幕上那淡淡神色的符大师,已经充满了敬仰。这是怎样的一种专业修为,才能如此准确的判定一根弦的使用寿命?要知道哪怕用现有的最高端的电子仪器都无法做到这样啊!
如果可以,大家都觉得,如果家里的琴该调了,那第一选择一定会想到这位神奇的符大师!
而一旁那脸色随着次数而渐渐阴郁的卢大师,则呆住在了那里。
虽然他很想说,这一定是他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运气使然。
但其精确的预判数字让他说不出这种徒增耻笑的话来。
“偶有瑕疵,这是正常的。”他最后只得强辩了一句。
“哦?你确定?”符德生嘴又咧了开来。
卢章义此时无比痛恨他那笑脸,“那当然了,一根弦坏了而已,换掉一根就行,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要不要我说哪几根弦弹几次会坏?”
“用,用不着,我自己清楚。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起来的。”
“大家都知道,音板,是一架钢琴的灵魂,它就像是天然的扬声器,对琴弦的声音进行放大,你没听出你这琴的大音板快坏了吗?”
刚才常伊轩弹足了两千多下,该知道的毛病,符德生已经全部清楚了。昨天本来是相坑那个死胖子的,只是那首卡农显得太温柔了,只把这架卢琴弄得半残了,没坑成那死胖子,反倒坑到了这琴的制造者了。
符德生话说到这里,那个还没离开椅子的常伊轩又兴奋了,“符大师,还有哪根弦要坏了?”
符德生没有回答他,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卢章义。
“这台琴有着些小问题,我希望丽音可以让我们带回去稍作处理一下。”卢章义怕了,赶紧在事情恶化前掐断苗头。
他此时也确信了,眼前这个如果不是个钢琴大师,那就是一个耳朵变异了的怪兽。
“你也就是会嘴上说说而已,你懂钢琴吗?”卢章义恼怒不过,又顶了一句。
在他看来,人不可能样样都会,哪怕样样会,那也不可能样样精,也许这家伙也就是对声音敏感了点,让他去造钢琴,那绝对是两眼一抹黑啊。
符德生失声而笑。
但大家没明白他笑什么,笑点在哪。
卢章义的这话让符德生想起了前世几个小老板,也许人老了变得有些伤感,居然有点怀念他们了。
那几个老板最爱干的就是买东西买一砸一的事了,买钢琴也是如此。
小老板带他去选琴,他试过了之后,觉得哪部琴都很烂,只不过可以将好几部各有所长的钢琴拆开来,组装成一部相对好一点的。
所以几个小老板就干下了焚琴煮鹤的事,让他当场拆了十几架钢琴,留下有用的零件,然后将剩下的木料劈碎了,在琴行外架起了个篝火烧烤,烤起了肉串来。
这事情有上过电视,被当成反面教材了。
几个小老板有钱不屑解释,所以那些总爱主观揣测的记者们就将这事报成那样子了,这事估计当时是给那些高官们上了点眼药水,也许后来几个小老板落水估计这事也是诱因之一。
往事不胜唏嘘……
“大家想不想听听一台呃,比较……完美的钢琴发出来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吗?”
这话是白问的,周围回答的声音很一致。
“刘老板,用十台普通钢琴换一台完美钢琴,干不干?”
刘普喜看了一眼周围几台钢琴的铭牌,掐指算了算,“造出来的音质能比得上刚才的卢琴?”
“老板,做生意都是有风险的。”
“好!妈的,老子赚了一辈子的钱,就当偶尔潇洒走一回了。这大厅里的琴,随你弄。”
“有老板的这话,我就放心了。”
其实刘普喜心里感觉的所谓风险是很小的,就单从刚才符德生判断断弦次数上看,符德生一定不会让人失望。
“我还需要一些乐器演奏人才来为我的下一首新曲伴奏。”符德生将眼光望向腾龙公司的那位代表。
“都需要些什么样的人?”这位代表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指着手机,表示他马上办。
“小提琴手6个,大提琴手3个。”
“简单,马上办,我找看离我最近的公司乐队?”说完他便打起了电话来。
几分钟后,他收起电话,“半小时后到。刚才有个乐队要去赶飞机,我拦下来了。”
符德生点了点头,望向了刘普喜,嘴一咧,笑道:“老板,准备斧头,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