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十七年,那年有一个从京都过来的陌生人来到鹿林镇,才住到第二日便找上了我。”陈独眼眼中掠过一丝狠辣,恶狠狠的说道:“这家伙可比我没人性多了,老头子我再怎么样,修行以来只害了三十六条人命,这对于金丹后期的邪修来说已经是极为了不起的事情了,要知道当年那个闹得那么凶的血海修士不过是金丹初期便杀了整整六千多人,为的却只是提升御血法修为,老夫与他这样一比起来,是否也不那么可恶了?呵呵呵...”
“哼!为人子不守孝道,更是为了一己私欲害死全家,陈瞎子,你以为自己真的很高尚么?”韩江云冷漠的说道:“你别以为天下就没人治的了你了,便是元婴之后,该死之人还是得死!”
陈瞎子遗憾的摇了摇头,但却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摇头。
“这枚雪吸丹可以解毒,我这里备了数百颗,只要融到水里让中毒者喝下去,立时三刻便可解除痛苦,真实与否你大可去验证,老夫既然如此,也就没有骗你的必要。”
凭借两人的前行速度,不过几个呼吸就到了镇上。
还未到地上呢,打从半空中便能听见凄厉的惨嚎,韩江云一咬牙,一把抓起一个躺在地上的叫花子。
这可怜的老家伙已经快没了生息,全身都是夸张到骇人的水泡与溃烂,紫癜遍布全身,看那样子就知道若无解药,过不了一刻钟就要死掉。
一枚丹药送入已然不省人事的叫花子口中,原本昏迷过去的叫花子瞬间醒了过来,似乎无比痛苦但又一脸的舒坦,大口大口的乌血混合着黄色的粘稠物一道吐出来,带有一种奇特的臭味与清香,韩江云见状,知道那老家伙没骗自己,看向四周的镇民,心中更是多了几分焦急。
“你究竟要与我说什么,快些把话说完,你既不想害人,那便快说完。”韩江云冷冷的说道:“若是有人因此而死了,本官说什么也绝不会让你离开这鹿林镇半步!”
“当真?”陈独眼笑了笑,说道:“罢了,那我便继续说吧,早说完早好。”
“那来寻我的人自称是乾婆乞儿的三弟子,奉师之命前来寻找我这意外收入门下的第十九个弟子,那时候我才金丹初期巅峰境界,却远不是这个所谓的三师兄的对手。”陈树生神色复杂的说道:“那家伙可真是个活畜生啊,身上的血腥味和冤魂多的让我几乎奔溃,说他手上有上万条人命我都相信。”
韩江云听着久久不断,回荡在耳边的中毒者惨嚎,心烦意乱的他却心都凉了一大片。
陈树生虽然没有离开过这鹿林镇,但却与一个极为强大的邪修组织有着干系,听他的说法,似乎这个组织连在京都中都有着势力,甚至还可能会威胁到皇帝的性命。
“总之那家伙说要带我走,因为我的修为达标了,金丹修为的我即便去京都了也能够发挥一定的用处。”陈独眼在此时话锋一转,说道:“但我没有答应,一是因为我若一走,那个杀星势必会杀光这个镇子上的人,我不忍心,其二,我还有断不了的挂念留于此处,一是三大神奇,二是我的父亲以及哥哥们。”
韩江云沉默了,他似乎有些懂这个老家伙明明修为如此厉害却还要留在这个小镇子上做个不起眼的额独眼老农了。
“所以那三具不腐尸我得带走,他们与我有大用,而且这天下间也只有老头子我能够将他们的魂送去往生轮回了。”陈树生有些懊悔地说道:“这是我这些年留下来的布局其实更类似于是补偿,这一身邪功修为于我而言实则也是折磨...当初那三具不腐尸被捞起来的时候,我本打算直接出手劫走的,但因为当时人太多,等我赶到时已经没法再做手脚了...”
“罢了,这个暂且不谈,老头子我给你的礼物可不止那雪吸丹,更有一则密报,你记住了,兴许能救那皇宫里头的老皇帝一条小命。”陈树生缓缓说道:“京都入鬼道,奴灵一脉破金门,鬼影哭笛白面生,誓要断杀秦皇基!”
韩江云默默的将这句话记在心里,暂且先不论真假,光是这话都够搞一个诛灭九族的大罪了。
断杀秦皇基?!
那岂不是要断了汉明皇室的根基?呵...好大的口气,好狠的心思!
韩江云仰天长叹,点了点头,又无奈的问道:“要说的话可说完了?本官记住了,若是属实,那便算是欠你一个人情,当然,你还得快将雪吸丹交出来,再晚些,那镇子上的中毒百姓可就都要没命了。”
陈独眼很是知趣的交出了一枚储物戒,腆着笑脸说道:“我储存的所有雪吸丹都在这里头了,你好好看看,若是多了也无妨,就算是送给你的见面礼了,以后再见时,还望奉大人高抬贵手,饶老朽一命。”
韩江云默不作声,如此魔头,放出去了就是个祸害,他心中潜藏的杀意已经藏得够久了。
雪吸丹被交给白镇守后,韩江云说要送陈独眼离开镇子。
陈独眼似乎知道自己这一劫是多半躲不过去的,倒也出奇的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露出了一口的老黄牙。
官船渡,陈独眼的老家,那栋黄泥胚为墙,茅草杆为顶的老房子似乎更要塌了。
“那三具不腐尸你还没拿走,如此直接走了,怕是会有人说奉某人啊。”韩江云覆手而立,一身白袍腰挂玉带,一身修为却尽数被提了起来。
“我鬼道门奴灵一脉有三十六修行法,不巧,老夫学的正是第十九法——怨刹,修炼至今尚未与奉大人这等势均力敌之人交锋,此战倒是老头子我占便宜了。”陈树生也不激恼,全身灵力涌动,整个人的面容身姿都发生了急剧变化,变得更年轻、更强壮、更俊朗也更...邪异!
“一柄染血割魂刀,敢叫四方鬼神散,奉大人,老夫可就失礼了!”陈树生一身黑袍,发丝漆黑如墨,四散飘动,双眼内有黑色神芒涌动,似有千万厉鬼哭号惨叫。
手持染血三尺青锋,陈树生那一身精湛的金丹后期修为展现的凌厉而又精致。
雪白剑光犹如破浪大鲸,让这条平凡的黄泥路刹那间被砍出了一条巨大的剑气沟壑。
韩江云心中一惊,这老家伙倒是杀伐果断,一点不墨迹,上来就是杀招。
这要让摩罗梵看见了,多半会痛骂韩江云,傻乎乎的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经历过杀伐的人,怎么还会傻乎乎的觉着修士相斗真会和仙侠志异中说的那样,你一言我一句的说完才出招?
那是书生吵嘴用的,搏命人哪里会顾得上这个?
韩江云仓促间催动体内仙气,先天仙躯瞬间开始泛起银白色光辉,一种不处凡间,当住天阙的世外谪仙意蕴油然而生。
“哈哈哈哈,你果然是与那鹿林镇神奇有缘之人,难怪难怪...”陈树生仰天长笑,随即开始更加悍不畏死的攻击,强度之大甚至于不惜以自损八千伤敌八百的招式,让韩江云一时间苦不堪言,直言这修炼邪功的人果然都是一群疯子,动不动就是这样不畏死,简直就是没有人性。
缚天灵力凝聚双拳,韩江云也能感觉到自己逐渐占据了上风,缚天灵力凝于手掌之上,幻化出了缚天仙诀附带的第一式神通,缚天手。
缚天灵力凝聚在空中,与韩江云正常的醇厚灵力混合唯一,几乎已碾压的方式蹂躏着早已满是伤痕的陈树生。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震动,韩江云的缚天手一把抓住陈树生,狠狠砸向地面,并瞬间化为一张金色大网,束缚住了几乎没了反抗之力的陈树生。
“死吧,记得来世莫要做恶。”韩江云并指为剑,提起灵力就要洞穿躺在深坑里的陈树生的脑袋。
“呵呵呵......哈哈哈哈”陈树生开始大笑起来,面容却开始变化,就连声音都开始变化起来。
“奉大人...实在不好意思,老头子我啊这辈子谁也信不得,故而用了这番计策,对不住了,这句尸傀便送您了,那三具不腐尸我便取走了...”话音落下,‘陈树生’的面容瞬间变化,变成了一个花容月貌的靓丽女修,只可惜这女修早就没了生机支持,没了灵力和操控者,瞬间开始了腐朽枯萎,连带着还释放出了一股难闻的恶心尸臭。
“妈的!”饶是韩江云家教再好,眼下也忍不住想骂上几句,那老家伙看来是故意算计好的,不腐尸的出现估计也是他的手笔,自己竟然打从一开始就被有心算无心的被人放进了圈套。
“呵...好你个陈树生,大圈套小圈,饶是让本官中了你的奸计。”韩江云忍住心中的颓意与怒火,但终究还是忍不住一掌拍到了那具尸骸残余上,这一掌,入地竟有十余米。端的是恐怖!
而就在韩江云暗自恼怒的时候,离此地百里外的一座紫竹林的竹舍内,一个身着一身黑袍的中年玉面郎推开了大门,脸上带着些许神秘的笑意。
“哈哈哈哈,这小家伙真是年轻气盛,空有实力却没有经验,倒还是太年轻啊。”中年人取出一枚通讯灵玉,简单的吩咐了几句,随后竟然干起了农活。
“陈大人,那皇帝明明七日内便可打回京都,却迟迟不肯动身,莫不是...乾婆长老那里...”一个穿着一身叫花子衣装的修士恭敬地说道:“我们是不是要再问问?”
“无妨...将那三具不腐尸给我,然后退下吧。”说话的陈大人自然是陈树生,话音刚落的他似乎又记起什么来,有些好奇的问道:“那白家的野狼如何了?有没有气急败坏的直接出来咬你们?”
“回大人的话,没有,那头野狼猾的很,不到万不得已恐怕不会亮出自己的身份。”乞丐装修士说完又郑重地问道:“不过我们既然就要离开鹿林,那是不是要考虑将布置在这里的大批人马调走?毕竟京都那里近来不太平,也不知道为何,我鬼道门在城内安插的死士和暗子死了将近三成...”
“先不急...你先退下吧。”陈树生想了想,还是让叫花子装束的修士退下,自己则坐在了一个树墩子上,似在思考自己下的这张棋面如何与其他纷杂错乱的局面平安混合在一起。